她猜想可能是丫鬟昨天整理晚了,今日便偷懒赖了床。下人偷懒她倒觉得罪过不大,只是这院子不收拾不打扫再这样破烂地住下去又实在让人心烦,她从地上拾起了夜里被风刮到在地的扫帚,毋自扫了起来。
扫帚很长很高,比虞常宁整个人的身子高了不止半个头,虞常宁拿的吃力,扫了一会就没了力气,她又坚持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扔下扫帚坐到了一边的石凳子上休息。
目前对她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她不想多生事端,可她总觉得祁府对新进府的小姐太过懈怠,让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虞家几代人谨遵的家训就是娶妻不纳妾,像虞常宁她爹还有她祖父都只有正妻没有妾,她家素来就没有庶出子女,没有人与她说过世家后院里的弯弯绕绕,所以她不会明白其他世家里为什么会有嫡庶有别,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庶出子女不过只是府中半个主子。
此时天已大亮,浔冬端着清粥和点心走进了院子。
“浔冬,去将那两个丫鬟叫起来。”虞常宁拿了一块米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起的比主子晚太久,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浔冬叹了口气,看样子那俩人压根没把虞常宁放在眼里,谁家的丫鬟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估计也就只有祁家这些踩低捧高的蠢奴才了。
“小姐,咱们这芜院本就人少,这种时候更不能惯着那些刁奴,小姐不如今天先立个规矩在这,总不能任由这些奴才欺负人。”
虞常宁摇摇头,道:“现在人少,以后人不一定会少,今天给这两个立了规矩,过几天要再来人,保不准又要兴风作浪。”
现在,还不是收拾敲打他们的好时机。
“是,奴婢这就去叫她们起来。”浔冬领命去了,虞常宁喝了口粥,心里暗暗盘算,祁家不比虞家简单,后院里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懂,她不会存着害人的心思,但防备之心却是必须要有的。
昨天浔冬与她说了发生在祁允棠身上的故事,她听后只觉得心有余悸,怪不得她第一次见那个老嬷嬷就心生防备,原来毒蛇就隐藏在暗处,祁允棠惨死后还被毁了容貌,想来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毁容还得装上一段时间。
祁允棠出事,她不相信祁家其他主子没有在其中掺杂些许手笔,她本以为祁家只是水深,却没想到这里根本就是狼窝。
她回屋蒙上面纱,转过身子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似乎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两个丫鬟被浔冬叫起来后,不情不愿的继续打扫院子,浔冬怕她们懈怠,就在外面同她们一起收拾。
“要我说,这院子根本没什么好打扫的,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院子,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在府里有院子住已经算是万幸了,也不曾见过她有过感恩戴德,如今还偏要装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丫鬟翠珠看见虞常宁端坐在窗边看书,俨然一副世家贵女的模样,心里愈加觉得不舒服,一个没有背景的庶小姐凭什么对她们呼来喝去。
虞常宁听见院里的动静,眸光流转间就朝发声人看去。
“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你们既然被分来小姐的芜院,就该收起那些龌龊心思,别妄想仗着小姐年幼就欺负小姐!”浔冬拿着扫帚瞪着翠珠,气势上丝毫不弱翠珠半分。
另一个丫鬟名叫云香,云香平时惯会逢迎讨巧,她见浔冬显然是在护着五小姐,心里只觉得最好不要一次将人得罪干净,若是五小姐以后有了逆风翻盘的机会……
她笑着出来充当和事佬:“两位姐姐莫要为此伤了和气,大家既然同在芜院当值,到底也该要齐心一些。”
翠珠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她是兰小娘送来的,她也知道云香是三房送来的,兰小娘和三房关系不差,她同云香该是同仇敌忾的。
“浔冬,进来。”虞常宁在窗口对浔冬招了招手,浔冬冷冷扫了一眼对面二人,放下手中的扫帚转身进了虞常宁的卧房。
见浔冬进来,虞常宁冲她笑了笑,道:“浔冬向来温和,今日这般凶狠,倒有些不像你了。”
“小姐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虞常宁拉她在对面坐下,“能让我生气的人,就算是轮上几辈子也轮不到她们。”
“云香是三房魏娘子送来的,翠珠是二房兰小娘送来的,魏娘子和兰小娘,都不是省油的灯。”浔冬虽然来祁府时间不长,但早已将这府里的事情摸了个清楚。
魏娘子就不必说了,皇商魏家嫡次女,三房正妻,如今手里握着整个祁家的掌家权,祁家这些年一直要靠魏娘子母家帮衬,所以魏娘子在祁府自然是说一不二。ωωω.χΙυΜЬ.Cǒm
兰小娘就不一样了,兰小娘是小门小户出身,听说当时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搭上了祁家二房,后来被祁贺云抬回来做了贵妾。二房的杭大娘子在女儿早夭后就深居简出不管事了,所以二房的事情这些年一直是交给兰小娘打理,这兰小娘着实是个妙人,人长得美艳,处事又漂亮,可美人有毒啊,她掌管二房这些年,二房姬妾虽多,但除了她自己生下了三小姐,其他人却是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这背后的原因,是个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再等等看,过不了多久,芜院会更热闹。”虞常宁笑着说道。
快了,祁府里藏着的毒蛇就快龇出毒牙了。
芜院外面徘徊了一个人,那人大概三十来岁,穿着体面,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老爷,您这都在这站了半天了,怎么也不见您进去?”一旁的小厮砚台见祁贺云在这踌躇了老久,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老爷听说五小姐回来了,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惦记的,毕竟当时白芷姑娘可是老爷放在心尖上的人。
祁贺云瞪了他一眼,他是想进去的,但他一想到自己当初那样待允棠的娘亲,这时候竟有些不好意思去见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了。
“老爷?”云香有些惊讶的看着院门外面满脸纠结的祁贺云,祁贺云见被人发现,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后提步走了进去。
翠珠和云香赶紧迎了上去,“老爷怎么来了,这院里还没收拾妥当,恐怕会脏了您的衣服。”
“无事。”祁贺云对她们摆摆手,“小五呢?”
“五小姐在卧房,老爷先进屋,奴婢们这就去请小姐过来。”翠珠请祁贺云进屋上座,云香去卧房叫虞常宁。
其实在祁贺云进院子的时候,虞常宁和浔冬就已经听到了动静。虞常宁估摸着祁贺云的心里应该还惦记着祁允棠母女的,要不然像话本子上说的那些薄情寡义的负心人怎么也不会像他这样主动上门来看便宜女儿的。
云香走到虞常宁的卧房前,开口唤道:“小姐,老爷来了,您快些出来吧。”
虞常宁理了理脸上的面纱,起身带着浔冬出了房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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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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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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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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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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