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
“那个人是说,龙床不如狗窝...”
“我曾经以为,我打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历朝历代,那些人争着抢着,要去做这个位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多么气派的话...”
“可是...这个位子,除了权和势,一声号召,天下俯首,还有什么...”
“还有的话,那就是对天底下的责任罢了...”
“既然是这样,又何苦去做什么君王帝王,一入宫门深似海,就那么一步,便从此断送了这一辈子的自由...”
梁靖双手勾在周析脖子后,一下子便将他带着摁下来,亲了上去。
周析的上身早已空无一物,隔着梁靖身上被酒水弄湿了的里衣,挨在梁靖身前。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梁靖胸口的跳跃不止,梁靖双手死死地箍在他脖子后,温润地亲在他唇上,不让他离开。
此时此刻的唇/齿/相/依,倒有些像梁靖方才喝完的一镶金。
酒水是清冽,后劲却浓烈。
就是这般亲了好一会儿,周析也逐渐感到梁靖身体的起伏和越发的痴缠,而梁靖勾在他脖子后的手也开始有些放松。
周析这时忽然一只手便将自己撑起,他居高临下地仔细地看着梁靖,另一只手放在他脸颊上,拇指轻轻地抚/摸着。
拇指指腹从他的嘴角,到他鼻梁,再去到他眼角,眉宇。
能入室的月光很弱,也很冷。
但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光,便好像给了他们一片万里辽阔。
无心四海。
接着这么一点微光,早已习惯了黑暗的二人四目相对着,周析的心是越跳越快。
自从七年前,在汝平见到梁靖。
便是那日远远望向城楼,那那遥遥的惊鸿一瞥,秋风吹起那少年的衣摆,长发。
原来已经七年过去了。
坊间倒有一个词,叫做什么七年之痒。
但是如今七年过去了,周析却是始终觉得,面前这个人,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足够。
而如今再看着梁靖的眉目之间,他才忽然发现,梁靖也真的长大了。
从前的野蛮霸道,在榻上亲近那会儿,也不见得少了多少无理。
总是有持无恐,又恃宠而骄。
可是如今这小崽子,比起以前的亲近时候的骄嗔蛮横,现在的脸上是多了些沉稳。
只是却也还是遮掩不了眼里的那些张狂。
梁靖定定地望着周析,不断地轻喘着。
所谓四目相对。
而望穿秋水。
周析也是看着他,他放在梁靖脸上的手,用手背开始顺着他的脸廓不断往下,往他身体而去。
去到他的下颌。
再到喉结。
梁靖缓缓合上双眼,忍不住咽了一下。
“贤卿...那时候,我以为的,怀念的,渴望的自由...都只是小时候,在江郊那时的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无拘无束...”
“我一直以为...没有牵挂,没有拘束,那就是自由...”
梁靖继续说着,声音甚至有些沙哑。
周析依然是神色悠长地看着他,慢慢听着他说,手背逐渐碰到他的锁骨,指尖又轻轻地勾开他的衣领。
梁靖一直闭着眼,带着手绳的左手也慢慢摸索到周析胸前那三道刀口处。
“可是贤卿,你知道吗...现在...我终于走到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至亲至爱了...”
周析始终默不作声却沉冷地看着他的脸,他的手慢慢悠悠,揭开了他的衣襟。
“贤卿...”梁靖沉吟半晌,又咽了咽口水。
“我在我寝殿门口...我每一天早上,都可以看到太阳从东边升起...”
“坐在那个位子上,每一个下午,都能看到太阳又从西边落下...”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那张床上...可是夏天觉得热,冬天觉得冷...”
梁靖的话声很低,说得很慢。
周析一直仔细地听着他说每一句话,手上将他的里衣解开的动作,也很慢。
“我也是这时候,才忽然明白...”
梁靖这时忽然也抬了抬起上半身,自己顺着将里衣卸下,然后又躺回去。
只是这一次再躺回去,他又是一手勾到周析脖子后,将他带到自己脸侧,肩上,脖边。
他闭着眼,缓缓又说。
“我也是这时候,才明白...”
“我生在世间,若是没了牵挂...那才是真正的...失去了自由...”
“贤卿...其实所谓的自由...不过就是你所说的...”
“你我能够在一起,风雨同舟。”
“子誉...”周析的手越往下走,走到一个地方,又轻轻地停在上面,他慢慢在梁靖耳边,低声温柔得说,
“四海生平,归还了你的自由...”
“可是...子誉...”
“你就是我的自由。”
那晚很长。
夜长。
梦也长。
好像是在他们纠缠不清,缠绵惓恻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起了一阵轻雪。m.χIùmЬ.CǒM
这一场雪很静,顺便还将那呼啸的寒风掩盖下去。
这一场雪很长,好像从开始了,就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这一场雪很纯,只剩下屋里的火炉里噼啪不断。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周析刚在梁靖身边侧身躺下,梁靖便凑到他身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没有说话。
周析伸手便给他捋好被子,梁靖又往周析身前凑上去,周析也是一手又将他搂到自己身边,然后在他额间亲了一下。
又隐约看到他鬓边发丝被汗水粘在一起,他又温柔道:“都是汗..”
梁靖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笑了笑,伸手在他背后摸了摸,也跟着有气无力地说:“谁不是呢...”
周析半转过身,轻轻将他面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脸颊。
他是凝视着梁靖许久,才缓缓说道:“子誉,这次,你真的想好了?”
梁靖闷闷地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便是这般安安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周析才平躺回去,蓦地自嘲冷笑一声,轻叹一声,又沉声说道:“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借了缅渠的那份情谊了...”
梁靖每次听到周析说这些提起缅渠旧事的话,心里都总觉得被刺刺了一下那般。
他有些不满,缓缓睁开眼,神色冷淡,转身便从周析怀中出来然后又坐起,掀开被子后随意往身上套了件薄衣,便要下床。
周析顿时回过神来,一下便抓住了他手腕,支起上半身便紧张问:“你去哪儿?”
梁靖不耐烦地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周析却抓得紧,他只好没好气地回道:“你紧张什么,我去给你拿药酒。”
周析却是忽然一下子坐起来,紧接着从后抱住梁靖,没有说话。
梁靖心里也是沉重地一声叹。
他垂头片刻,才缓缓将目光投向一侧窗台。
窗台上摆着阎王和白鬼。
窗台后是半支起的窗户。
他凝重地看着屋外的纷纷扬扬的白雪,不由自主地便把手放到周析手上,轻轻拍了拍,才侧着头,低声道:“你看,外面下雪了...”
梁靖一直望着窗外,点了点眼皮,又淡淡地说:“贤卿,你说,这个年,到底有多少人,能够灯前小草写桃符【2】,”
“又有多少人,还是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3】?”
一方明月遥遥似无期。
天下灯火晃晃映多情。
就是在这汝平城里,有月夜榻上温淳缠绵,也有青梅竹马共守年夜。
有才子佳人闻雪相会。
也有他乡异客对月照无眠。
怀阳道隔了两条街道之后的水禾馆里,齐胤锡一直坐在书房里看着书。
今夜除夕,除去和自己府上的家仆管家简简单单地用了年夜饭,大家又互道新岁祝福之后,齐胤锡说着自己今天身子不太爽快,便独自一人回了自己屋里。
倒也没有在做什么,只是拿着当年从浙官带到汝平来的书在灯下看着。
当年他从浙官离开的时候走的匆忙,也带不走多少东西。
只是那时候的他却是宁愿少带两件衣裳,少拿一些金银财宝,也要尽量多带些故园书卷。
只是他带来的这些书卷,这些年里,也早已被他翻地发旧。
寄人篱下,齐胤锡对府上的人从来客客气气的。
唯独一次忍不住发了一次脾气。
那日他让下人将这些书拿到院子里晒一晒,谁知午后忽然有雨,下人来不及将这些书卷收回,淋湿了好几卷。
那日是齐胤锡到了汝平之后这么些年里,唯一一次生气。
而今晚他回到屋里之后,便是一直没有再出去。
直到屋外忽然想起一道响声,紧接着隔着门又能看到外面天边一瞬的耀眼,他才慢慢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门外。
而就在那第一道烟花落下,第二道烟花又在空中炸开的时候,又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随即门便忽然被人从外推了进去。
那人将一小竹筒交到他手上,便又快速离开了。
齐胤锡一直垂眸神色冰冷地看着手里那竹筒,没有跟那人说一句话。
等到那一声关门声传来,他才缓缓放下另一只手手上的书卷,不紧不慢地将信从竹筒取出。
他仔细读了信上面的字后,却忽然轻轻笑了笑,便将那纸条送到烛灯火苗上。
齐胤锡像是有些淡淡的兴奋,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道:“孟耘徵...南府军...缅渠...好...好...”
他说完,又微微笑着望着门外此起彼伏的烟花,看了一会儿,他才在心里说道。
父王母后,再等一等...
等到明年的今日,胤锡回到浙官,也会送你们一城的焰火。
是他们...先挑起的战火...
那他们,是不是也该和这天下太平,为我们陪葬了...
这场烟花,很明亮,也很好看。
“都说西北蛮子的手艺要比咱们中原人灵巧得多,特别是这火艺火技,那更加是咱们中原人拍着马也赶不上的。以前在汝平城里,打小就是看着那一场烟花,倒也是没什么感觉,感觉一年一次,好看是好看,吵也是吵...如今真的到他们西蛮的地方了,看一看人家的一场焰火,才知道咱们的是有多小家子气了...”
西北鄜国和柔化边界附近的地方,一处简陋的柔化居民的屋子别院里,杜守心正坐在屋中的桌后,一手托着腮,遥遥望着屋外天边一道又一道升起又消散的烟花。
而这时这屋子的主人,那位年过七旬的老婆婆,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粥汤颤颤巍巍走来。
那老婆婆满脸褶皱,笑起来已经看不到多少牙齿,双眼眯起来就像一条细缝,头上裹着头巾,头巾上都是柔化民俗独特的花纹。
杜守心一见到老婆婆走来,便连忙站起来往外走,从她手上接过那两碗粥汤。
那老婆婆咧嘴笑着,指着那粥汤喃喃不清地说了些什么,又加上老婆婆说着柔化的方言,杜守心更加是一头雾水,只能模模糊糊尴尴尬尬地“嗯”过去。
“她说,这是柔化的传统习俗,”就在杜守心正要扶着那老婆婆进屋坐下,只是那老婆婆却连连摆手拒绝,又原路返回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一把低沉的声音,“这是柔化的黑枣粥汤,他们相信,除夕夜喝一碗黑枣粥汤,来年就可以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杜守心远远看着那老婆婆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她才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边往屋里走进去。
她瞧了床上靠着床边坐着的段名生一眼,又嗤之以鼻道:“没想到你段大侠居然还懂这柔化的方言啊...”
“不懂,”段名生面不改色,沉声道,“以前听说过他们这个习俗,”
“刚才,猜的。”
杜守心怔了怔。
只是一下子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笑了之后又是板着一张厌世的脸。
她拿着其中一碗就走到段名生床边递给他,给了他之后便转身要离开。
只是段名生接过那碗粥汤,喝了两口,却忽然猛地咳了起来。
杜守心顿时一惊,立刻又转身走到他身边。
谁知她刚走到段名生床边,段名生手里却是拿着一个正方木盒,递给杜守心。
“新春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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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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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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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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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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