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澜舟点头:“伯父生长于夏家,比云裳了解那的情况。云裳已经把白氏绣庄的三分之一夺回,伯父更方便办事。如今云裳跟柳姨回金陵查案,你过去里应外合,一定事半功倍,早点把恩怨了结,让她们姐妹俩各归各位,解除危机。”
“这。”躲了二十几年,夏长青一时做了不决定。
“云裳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身为她的父亲,剩下一步都不敢走……好吧,就当小侄没来过。”
夏长青拍桌:“谁不敢了!我这就去,那月儿”
“太子妃就留在扬州,由我照顾好了,”杜澜舟莞尔,“毕竟云裳回金陵查案了,两人不能同时出现。”
夜晚,万籁俱静,杜澜舟再度拜访了夏府。
杜澜舟轻车熟路的翻墙进来,敲了闺闼的窗。
不一会,窗户开了,杜澜舟长话短说:“你爹和弟弟都启程去金陵了,你收拾收拾,跟我走。想办法撇下那个碍事的丫鬟阿俏。”
手指紧扣在窗台上,刮出五道深刻痕迹,看着情郎不复往日柔情的冷漠面庞,夏绮月鼻头酸楚:“你带我去哪里。”
杜澜舟不耐蹙眉:“你照办就是。我会害你,但不会害我的未婚妻。”
啾的,夏绮月胸口狠狠中了一箭。
泪水模糊眼眶,把离开男人的背影切割成千百块碎片,每一块都透着誓不回头的决绝。
卯时不到,东方天空泛着一片淡青色。
店铺摊贩都还未开工,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因为接到祁景泰准时来扬州会合的日子,夏云裳一早便在码头等着了,同行的还有柳心瑶。
夏云裳去马车里拿了件斗篷,给柳心瑶披上:“柳姨,江边雾大,去车里等吧。”
柳心瑶坚定站定,不愿耽搁分毫营救儿子的时间。一等太子殿下到来,她指哪打哪,绝不磨磨唧唧拖大家后腿。
不久,有一艘浪船靠岸,那人远远就揭开竹帘瞧。
夏云裳看清是他们,站到边上去等。
船停岸,有熟悉的郭安和一位不认识的背药箱大夫走上来,向她行礼:“参见太子妃。”
夏云裳不为所动,眼珠一错不错望着船上头发蓬乱却不失俊朗的男人。
对方也直直凝睇她,缓缓朝她张开手臂。
夏云裳轻盈一跨,脚尖刚沾船板,腰肢就被一个急切的大力卷过,一阵天旋地转,轻飘飘直接被扯进船厢里。
天光熹微,被竹帘遮蔽严实的小室里,更伸手不见五指。
夏云裳在黑暗中捧着男人的脸摩挲,将他一缕缕杂乱的头发理顺:“你怎么弄得像难民一样,去常州一趟发生了危险?你不是答应过,要好好的回来。”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非常关心,还带了哭腔,祁景泰来之前忐忑不安的心霎时间暖烘烘的,听着她哭,竟然觉得开心。
不过他发过誓,再也不骗她。
“我没事,”祁景泰安抚的揉她脑袋,老实交代:“回来途中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一帮不入流的土匪而已,有程恪他们摆平,我快马加程赶了回来,没来得及收拾。真的,郭安和温大夫干净,是因为他们是从金陵来的,我特意请他们来调查庄亭林暴毙的案子,我们在上一个码头才会合……我没有骗你。”他语无伦次的解释就是为了这句话。
夏云裳呼了口气:“没受伤就好…赶得这么急做什么。”她垂下绯红的脸。
“七天之约,”祁景泰提高她的腰肢,和她暗中仍可见一点光亮的眼珠对视,他喉咙发干,越到最后关头越紧张,他酝酿好半天,哑声问出几个字:“考虑得怎么样了?”
话音甫落,少女又香又软的唇蓦的贴了上来,齿缝间溢出嗯的回应。
轰的,仿佛有千万朵绚丽烟花在祁景泰脑子里炸开。
他傻了好一会,才猛地扣紧她后脑勺,靠在船板上,远远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表面相贴抵开她贝齿,狂风暴雨的卷席过去。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亲密,他能感觉到,她是敞开了心扉接纳他。
没有闪躲,没有他不懂的顾忌,有了他对她很多次的那种,想把对方揉碎了占有的火热。
两人逐渐滑落至船板纠缠,祁景泰挑开她的薄衫,往下游移,他作乱的口齿含糊不清的放出一点后怕的声音:“来之前、我心神不宁……你没有理由拒绝我,可是梦里好几回,你都离我而去……我期盼今天的答案,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幸好,是我多想了。”
也许吧,倘若姐姐责怪她跟名义上的姐夫发生如此苟合,并且要求换回来,那今天的走向都将不同了。
没有那么多假如,夏云裳甩开思绪,紧紧抱着身前的脑袋,紧封一波一波冲击到喉咙的嗓音。
小船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得厉害。
夏云裳渐渐感到不对劲,推了推他脑袋:“诶,你不会想在这?”
嗯,不能,这里太寒碜了。
祁景泰尚存一丝即将崩溃的理智,从温香软玉中抽离出来,亲了亲她汗湿的手背,笑道:“不在这,免得委屈了你。反正你再也跑不掉。”
夏云裳莞尔:“也没什么委屈的。不过我们是来商量救人的呀……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天呐他们在船里墨迹半天,不知道会被怎么想。
“好了,待会我出面解释。”祁景泰捏了捏她羞涩欲滴的脸,随着天光放亮,淡淡的光透进帘缝,面前被他点染红梅的风景一览无遗,祁景泰倒吸了一口气,赶紧拉拢她的衣服系好,免得自己又一头栽进去起不来。
祁景泰还想到一个问题:“你急着救柳玉笙?”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一离开迷醉的温柔乡就警觉起来。
夏云裳小心翼翼的坦然道:“自然,我跟柳心瑶一见如故,我认她做柳姨。庄云飞又是我的姑父,他们的事情我当然着急。”
祁景泰没有怀疑的嗯了声,拉她坐起来,为她梳理被按压在船板上凌乱的头发。
夏云裳坐着让他弄,陡然,她手边摸到一个小匣子,她打开来,玫瑰味的脂粉香瞬间飘入鼻孔。
夏云裳扬起胭脂盒,宛如拿着一个铁证给他看,小嘴嘟起,语气转冷:“还随身揣着胭脂,哪位姑娘用剩的?你这梳头的技术也不错嘛,最近天天练?”
祁景泰哂笑:“胭脂是新的,除了送给你还能给谁?至于头发,你只要把它当成最心爱的物品小心翼翼对待,就能无师自通挽头发了,不够好看,我保证也不会难看。”
“油腔滑调。”
夏云裳抿笑,用指尖蘸了一点胭脂,往嘴唇上涂抹开,正好掩盖做坏事后的肿胀痕迹。
祁景泰从后面拥住她,认真道:“我们都保证,不会骗对方,彼此之间毫无保留,一辈子都是最互相信赖的走下去。”
“……你能保证,我不一定能啊。”夏云裳心虚。
祁景泰正缱绻的俊脸掉下一堆黑线:“难道你有事瞒着我,是什么事?”
夏云裳摸摸鼻子:“一时之间说不清楚,等救完人再跟你详说。”
详说……
好像不止瞒着他一两件事,或者这件事的分量并不轻!
祁景泰败给她了,拉她起来:“好,先出去跟他们会合。”
二人甫一掀帘,就见郭安和温大夫戳在船头,托腮望天,努力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
一看他们站的位置,与他们所在舱里相隔不到三尺远。
夏云裳的脸顿爬红晕:“你们杵在这干嘛。”
郭安:“咳,我们怕船摇啊摇的,给摇跑了。在这里看着。”
天色尚早,周围的船只静静停靠码头,还没开工,只陆续有一些百姓路过。
就是说,他们这艘摇晃的小船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相当惹眼了。
夏云裳腿软,几乎是半靠在祁景泰身上迈上台阶的。
夏云裳不敢直视焦急等待的柳心瑶的眼睛:“柳姨,对不起我们”
“温大夫,大家过来互相介绍一下,然后我们去客店商榷救人的办法。”祁景泰满不在意的打断。
他纡尊降贵来给不熟的姑父和素未谋面的柳母办案,耽搁一会功夫有什么好道歉的。
柳心瑶没提及方才的事,顺着台阶下:“多谢太子倾囊相助。这两位是?”
郭安抱拳:“指挥使郭安,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眉目慈善的中年男人:“我是太子派人飞鸽传书,从圣医族赶过来的,叫我温大夫就好。”
一行人移步到酒馆里。
看祁景泰请来了医者,夏云裳揣测道:“难不成还要开棺验尸?我听说,庄大哥已经被送进皇陵里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但对方越这样急匆匆把棺木迁入皇陵,越表示可疑,根据黄道历法来看,庄亭林入陵墓那日,不是一个黄道吉日。当然,主办丧事的人可以买通先生牵强附会一个日子。可你知道主办丧事的人是谁吗,”祁景泰精光一现,没卖关子:“是夏问琴。庄亭林死后,庄云飞没有心情料理府中事务,一切都是她操办的。”
夏云裳回忆起:“亡者的死对谁最有利,那个人就是最大嫌疑人。等柳姨回去后,可能会撼动夏问琴的地位。”
“不止丧事办得仓促,”祁景泰摊陈开一面竹帛:“这是留在金陵的郭安打听到的。事发当天,庄亭林被请到花厅,给他带路的婢女,第二天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竹帛上记录了密密麻麻的字,柳心瑶担忧过度,精神紧绷看不清,急急问道:“上面还写了什么,是那婢女有问题吗。”
夏云裳见状道:“柳姨,不如你回牧场等消息吧,我们可能马上要出发回金陵了。”
毕竟皇陵在京都,可疑的婢女也是在京都失踪。
她不明白的是,祁景泰怎么不节约时间,告知她去金陵会合,还要在扬州逗留。
柳心瑶歉意道歉:“是我着急了,我不插话,你们继续说。”
“没有,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了,”夏云裳抚了两下她的心口:“是想你多歇着,保存体力。我们回金陵,你不放心,一定会跟去的不是吗。到时启程我们再叫你。”
万不得已,她会跟庄云飞摊牌,保不住儿子,大家玉石俱焚。柳心瑶点头:“柳姨明白你的好意,我不激动了,就在旁边歇着。”
祁景泰瞅着亲若母女的两人,脸色隐隐发黑。
都没见夏云裳对亲姑母如此上心过。好气啊,日常想跟柳玉笙翻脸。
夏云裳给柳心瑶椅子背后垫了个软绵绵的迎枕,让她靠着舒服些,回头见祁景泰一脸沉郁,她碰了下他手臂:“你继续说。那名引路的婢女,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证了对不对?可是,当时接待庄亭林的婢女,那么一个重要的关键人物被人贩子拐,难道没有引起别人的警觉?”
“这就是对方的高明之处了,”祁景泰勉强回过神,他指向竹帛:“当天被拐的不止一名婢女,而是四名,而且她们是结伴而行去胭脂铺买胭脂。四个人一齐失踪,那么其中一个人的消失就并不显得特殊了,大家都以为是一起寻常的拐卖案,和庄亭林被杀一案扯不上关系。”
夏云裳托腮,反复思量,还是跟祁景泰口中的大家想法一样:“看着确实挺寻常的。除了她招待过庄亭林这一点,其它的,并没有作为帮凶的说服力。”
“你没看完,”祁景泰抹平竹帛,指着上面,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不可能只记了四名婢女被拐的事:“这上面还详细记录了四个丫鬟的家庭情况,以及一些她们最近做的事。首先,给庄亭林带路的那位,是个一等丫鬟。”
夏云裳感同身受的去体会,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有些明悟:“假若是我,想在柳府作乱,也会选个一等丫鬟当内应,一等丫鬟能活动的范围广,方便办事……可丫鬟能办什么事,带路,如果人不是柳玉笙杀的,有可能,是丫鬟假传主人家邀客的意思,把庄亭林骗到一个布好陷阱的地方行凶?”
“你前半句说对了,后半句又不对,”祁景泰道:“一个负责内务的丫鬟,如何假传主人家的意思,让庄亭林去柳府,他去柳府,门房、路人都有目共睹,客人和主人之间说好了见面,这个假不了。”
夏云裳挠挠头发:“那丫鬟的作用是什么,难不成,是她行凶,杀了庄亭林?不会吧,庄亭林一个七尺男儿,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杀得了他?”
祁景泰也一头雾水的摇头:“所以,我们靠明面上这点消息推断是不行的,一是要开棺验尸,二要找到这个丫鬟,问清怎么回事。”
夏云裳看了下竹帛,了解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还有,这上面说,四个婢女里,一等丫鬟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她的月俸几乎都补给家里,生活相当拮据。那她怎么有闲钱去逛胭脂铺?”
一旁的郭安插话,随手一指,因为资料是他整理的,他了然于心:“这其中有个人也挺穷的,而且里面还有个一等丫鬟。”
这说法好似将她先前说的都推翻,夏云裳泄气,顺着郭安的地方看去:“真的,卖到府上为奴的人家境肯定都不富裕。还有另一个一等丫鬟。没准引路的只是引路,要使坏,另一个一等丫鬟也可以。”
祁景泰以敏锐的目光坚定道:“不,我相信就是那个引路丫鬟,凶手要内应,只会找她。我们要找的,也是她。”
虽然对祁景泰来说,找人不是难事,他们大可不必在这讨论谁的嫌疑最大,四个失踪的一起找。
但柳玉笙被扣押起来,不日就要被问斩,有了时间的限定,缩小范围、节省时间变得相当重要。
夏云裳托腮:“为什么那么肯定?”
“之前说了,不仅要看她们的家世背景,还要结合她们最近的行为动向,”祁景泰就拿那个同样为一等丫鬟的举例:“她也是便于活动的一等丫鬟,但是据其他家丁透露,这个一等丫鬟对当柳玉笙的妾室有野心,经常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柳玉笙露脸。柳玉笙入京后,一直倍受贵女们青睐,何况是丫鬟?”
“哦,一等丫鬟喜欢柳玉笙,不会害他。”夏云裳道。
祁景泰沉吟:“比起喜欢,利益更可靠,尤其对她们这种想一步登天的奴才来说。你们想,奴才背叛主子,势必要冒很大风险。再者,凶手买通奴才,奴才即使能获得一大笔财富,这份财富能有当柳玉笙的女人、从此下半辈子生活有了保障的诱惑来得大吗?这个一等丫鬟并不富裕,却不至于为了钱,铤而走险陷害主人,还放弃嫁给柳玉笙的大好前途。”
“相反,那个引路丫鬟个性沉闷,长相普通,据旁人说,她本分老实,没对柳玉笙有过不规矩的举动。而她又迫切的需要钱。综合排除下来,她既是一等丫鬟,又是可以出卖主人家的人选。”祁景泰道。
柳心瑶听明白了,她噗通从椅上滑落下来下跪:“太子殿下,求你发号施令,把那丫鬟找到,我以后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
祁景泰若有所思,嘀咕道:“这倒是不错…”
“说什么你!”
夏云裳撞了他一下,转头去扶柳心瑶:“柳姨你起来,我们会尽力的。”
咳咳,祁景泰想的是,以后柳心瑶能对他唯命是从,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叫她把儿子管管好,没事别来金陵瞎晃悠。
祁景泰跟着虚扶一把妇人:“放心,我的手下第一时间就去找被拐卖的人了。”
但程恪他们敏捷有余,洞察不足,事发的第一时间派人往四个方向寻找,广散网的大海捞鱼。
这样不仅耗费时间,还容易惊动幕后凶手。
所以他们才在这费尽心思的讨论一群丫鬟的事,锁定范围。
祁景泰吩咐道:“郭安,你立即回金陵,告诉程恪他们,把方向缩小到引路丫鬟和人贩子身上。”
“属下领命。”
郭安转身就下了酒馆,一刻钟不带耽搁。
夏云裳讶异想叫住人:“我们不一块回去吗?即使要开棺验尸,庄亭林也埋在金陵,不在扬州。”
说到尸首,祁景泰担忧的看向温大夫:“不知道验尸有没有时限,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办。”
温大夫:“殿下放心,这时节天气暖地下凉,而且身体保存在皇陵,那的冰棺材质特殊,一两个月是坏不了的。最迟三个月为好。”
“够了,”祁景泰笃然,倏地眉宇轻蹙:“接下来,我们还要找两个人帮忙……这两个人就麻烦了。”
柳心瑶:“殿下请讲,我柳家牧场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不管何方神圣,为了玉笙,我都得试着请来。”
柳心瑶没有僭越说地位超过太子的意思,只是祁景泰停留在扬州说找人,那人一定在扬州。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太子纵然身份不低,不一定比地头蛇柳家牧场好使。
他们进酒馆时才卯时,现已巳时,日头攀升,楼下忙于生计的百姓人流如织,酒馆的客人也逐渐充盈。
祁景泰沉吟道:“我们先把称呼改了吧,我行四,你们可以叫我四郎。包括查案这段期间,都不要喊我殿下了。”
是该改改,温大夫和柳心瑶相视一眼,皆叫了一声:“四郎。”
这是称呼晚辈的,没她的事吧?
夏云裳把玩着杯盏,没有加入。
祁景泰瞅着没自觉的女人,嗓子等待得饥渴难耐,他捏了下她的手腕,哑声:“叫四哥。”
眼神灼灼盯着她。
夏云裳一个哆嗦,抚了下手臂:“呃,我向来喊你名字的。寻常百姓又不知道你大名,不碍事吧?”
“碍事,”祁景泰义正言辞:“我要找的第一个人,便是我的皇叔,喻王。他不愿掺和朝廷纷争,常年在江南一带游玩,这会人在扬州。到时我们去找他,他听到我的名字,可能会躲着我。”
夏云裳眨巴眼睛:“找喻王做什么呀?我对他有过耳闻,是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他只热衷于吃喝玩乐,有特殊本领帮我们破案吗?”
她一连几问,祁景泰却没被糊弄过去:“你现在不习惯喊我四哥,到时露馅怎么办?喊一声来听听。”
嘿呀,这不好骗的混蛋。
夏云裳的脸像蒸笼一样冒丝丝热气,别扭的喊了声:“四哥。”
祁景泰抿笑:“嗯。”舒坦。琇書蛧
“四郎,你方才说喻王爷?”柳心瑶问。
祁景泰见状兴味:“莫非柳姨认识喻王叔?”
柳心瑶扯着绣兰手帕,赧然提及:“不知哪一年开始,喻王爷每年都会来牧场挑一匹坐骑。顺便,在牧场小住一段日子……听我弹琵琶。”
这种私密的事,柳心瑶是难以启齿的。
不过为了儿子,她只得事无巨细的说出来,以免影响到太子的判断。
祁景泰瞧出她的窘迫,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也明白,两个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祁景泰揣测:“总而言之,你和喻王叔有几分生意上的交情,若叫你去劝他出面,你有一定把握劝服他。”
一句生意上的交情化解了她的尴尬,柳心瑶默默用手帕擦掉额头的细汗,点头道:“是的。”
这可得来全不费工夫,祁景泰笑着分配:“那好。不过喻王叔近来在瘦西湖一带的花船上流连,那个地方柳姨不方便去,不如我跟喻王叔通秉一声,把他请下船来跟你相见。你们三个暂且在客栈住下,等我的消息。”
夏云裳鼓腮不同意:“我不住客栈,我跟你去。”
祁景泰若有所思,忽然想通什么,心里甜丝丝的,他揶揄的望着夏云裳,欣然答应:“可以。”
扬州的夜晚没有宵禁。
夜晚的景色绚烂繁华,河边销金窟的夜生活更加多彩多姿。
瘦西湖岸边停着几艘平平无奇的船只,五光十色的灯光,都聚集在被烟波笼罩的江心之处。
船划到江心,才见精粹。
一艘艘华丽的画舫船张灯结彩,上面有穿得轻薄的花娘吸引狎客的视线。
两位锦衣玉带的公子上了花船,一阵纸醉金迷的脂粉味瞬间扑鼻而来。
夏云裳怡然自得的打着折扇,看了眼端正如松的狎友,用扇柄敲敲他的胸:“放自然点,别跟寻仇似的。来这种地方打听消息,越放浪形骸越好套近乎,懂吗。”
祁景泰一脸正气:“不懂。”懂了他可能会死的。
不死也会脱层皮,他不想回家跪搓衣板。
夏云裳哦了声:“好吧,跟在我后面学着点。”
祁景泰失笑。她懂些什么?
只见夏云裳一把搂住一个体态丰腴的花娘,朝人家吹了口气:“带我去见你们妈妈。”
丰腴花娘不情不愿的甩帕:“小哥,你对人家不满意吗。”找鸨母基本是要介绍挑别人了。
一个鸭子还没煮熟就飞了,还要她免费带路,哪有这种便宜可捡。
夏云裳笑笑,随手摸出一小块银锞子塞到花娘膨起的胸口上:“带了路还有赏。”
“嗐,跟我来吧。”赚什么钱不是赚,花娘欢天喜地的带路。
祁景泰不适的撇唇,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喏,鸨妈就在那,公子玩得开心呀。”花娘晓得人家看不上她,带完路识趣的退下。
祁景泰凑上去:“你给那一点钱,她就心甘情愿为你办事了?”
他是盘算着待会给多少钱能套出喻王叔的下落。
“带个路而已嘛,又不是什么费时费力的事,”夏云裳一语双关的邪笑,打扇遮掩两人说话:“再说,银子给多了她会以为我是有钱人,会缠着不走的。”
祁景泰咽了咽嗓子:为什么有一种她是高级狎客的感觉。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身前人忽的一转,热络的上前跟鸨母套近乎。
祁景泰喘了两口被各种香味熏得不舒服的气息,捂胸跟上。
只见夏云裳没有半点不适,被几个黄莺粉蝶围着,照样跟鸨母谈笑风生。
坐如柱子的祁景泰安慰自己,裳儿是女孩子,用惯了香水脂粉,才习惯这里的气味。
而在一通寒暄后,夏云裳跟鸨母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切口,跟对暗语似的。
什么什么?
祁景泰跟不上的讶异的睁大眼睛。
只见鸨儿更加热络的往夏云裳身上腻去:“哟,原来是熟客,不过这位小哥,你说的那位喻王爷,真不在我们船上。”
熟客?祁景泰眼前有一阵阵发黑。
他先前以为,夏云裳如普通的妻子提防他干坏事,跟过来盯梢的。
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她竟是流连于秦楼楚馆的熟客?
夏云裳眯眼敲打道:“真的吗?听说你们燕雨班是这儿最出名的,王爷找乐子,肯定找最好的了。”
“哟,多谢小哥夸赞,不过人真不在这呀,”鸨儿看他们打扮也非富即贵,不敢得罪,指一条明路:“要不您上诗音班瞧瞧去……听说喻王爷除了爱美人,还爱乐艺,这可是诗音班的强项。咳咳。”
说道权贵的私事是不合规矩的,鸨儿一脸艰难的透露。
夏云裳明白鸨儿卖了天大的面子,取一锭金奉上:“多谢。我们来问的事”
“奴家什么都不知道。”鸨儿喜笑颜开的接过金锭。
下了燕雨班,二人不停歇去诗音班。
仍是排得上头号的交际场所,彩色灯笼挂成窜,在湖面倒映出粼粼碎光,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这座画舫船有三层,上百来间房,何况王爷身边肯定有守卫。要查找他的具体位置,还得从鸨母下手。
夏云裳以相同的方式,跟这里的鸨母套上近乎,进入深谈。
只不过一谈到喻王爷,鸨儿就支支吾吾了。
夏云裳正想惊喜的跟祁景泰对视一眼,至少能确定喻王爷在这艘花船上。
呃,但祁景泰好像并不惊喜,还有点脸黑怎么回事?
夏云裳不管了,继续套问鸨儿的话:“我们跟喻王爷是故交,找他有要事。麻烦你通传一声。”
鸨儿迟疑:“故交,怎么会跟王爷没有书信往来,要来花船找人呢。”
喻王爷不想卷入朝堂纷争,自然不能暴露叔侄这层关系了,夏云裳想了想道:“她是一位王爷的红颜知己,阴错阳差跟王爷错过了好几回,打听到王爷在这艘船上,特差我们来拜访。”
鸨儿对这样的说辞讪讪:“小哥啊,王爷的露水姻缘不少,这种一眨眼过了新鲜劲儿被抛下,还不死心找来想攀附权贵的女人,我见得太多了。你们还是请回吧。”
夏云裳一噎挺:“我是说真的,王爷也很想见那位红颜知己。”
鸨儿挽了一缕头发,不急不躁道:“既然是王爷想找的人,怎么会找不到,还眼巴巴让人家姑娘自己上门求见。”
夏云裳眯眼:“你帮我们通传一声,不然让王爷错过红粉佳人,你该当何罪?”
鸨儿送往迎来了许多贵客,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被两个贵公子吓住,何况她还有杀手锏:“不瞒两位小哥,王爷吩咐过,不想暴露行踪。你们要找人,另寻他法吧。”
夏云裳不甘心,拿着一叠银票,开始砸钱。
从一张摞到很多张,跟桌面的茶壶一样高,鸨儿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表情愈发坚定。
他们越急切的寻人,不惜花重大代价,看起来不像来牵红线的,更像寻仇的。
鸨儿警惕起来,暗暗打了手势。
隐在暗处的看场子的打手们便渐渐如鱼浮出水面,香软惬意的空气里涌入一丝杀机。
“算了,我们走。”夏云裳把银票揣回兜里。
没想到一个狎妓场所如此守原则,低估了她的预期。
再不走,人没寻到,反为自身惹一身腥。
“小哥们,就这样走了啊,要不要奴家找两个未梳拢的伺候两位。”鸨儿客套的敷衍,实际步履匆急的在撵人,恨不得这两个奇怪的年轻人赶紧离开花船。
夏云裳说不用,带祁景泰头也不回的下了花船。
确定喻王爷在诗音班,再逛下去无益,俩人改乘了小船,划往岸边。
“什么是未梳拢的?”祁景泰问。
夏云裳随口应:“就是处子嘛。”
第一次办事出师不利,不过夏云裳很快就释怀了,起码不是没有收获。
这时,她注意到在灯火映照下祁景泰一张看得清清楚楚写着沉闷的脸。
夏云裳扯了扯他袖子:“干嘛走得慢吞吞的,舍不得这里啊?”
祁景泰一顿,意味不明的睨向她。
“哎呀,我们今天是来办正事的,等改天我做东,请你来玩个痛快,包你满意,嚯哈哈哈。”夏云裳像带小弟一样,放出有福同享的豪迈语言。
祁景泰拉住她:“我是谁?”
“呃,”夏云裳后知后觉:“我的夫君?”
她居然要带自己丈夫来狎妓……
祁景泰唇线微抿,模样有些委屈:“你还知道?”
为什么他反过来像一个哀求自己丈夫不要来狎妓的小媳妇……
“哈哈,我随口一说嘛。走,咱们先回客栈。”夏云裳打哈哈蒙混过去。
祁景泰盯着她……风流倜傥的举止,若有所思。
夜已深沉,夜市街也安静下来,朦胧的毛月隐匿进云层里。
他们回到客栈时,温大夫已经歇下了,唯有柳心瑶还夙夜不眠的等待消息。
敲开还掌着灯的屋子,柳心瑶很快来开门,衣装整齐,房里的被褥也是丝毫未动:“你们来了,快进来说。”
“对不起柳姨,我们没把喻王爷带来。”夏云裳垂头。
柳心瑶按下焦急:“发生了什么事呢?”
“明天大家再商量吧,先休息。”祁景泰阻挡夏云裳再说下去,二人先告退。
走廊上,夏云裳问:“你是不是有了别的主意?”
祁景泰:“嗯,明天再说,否则柳姨身体吃不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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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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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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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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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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