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王世勋道,“知道你这个月底生日,还给你备了生辰礼。”
“难为姨母想着我。”沈若筠笑着问,“那你什么时候过生辰呢?”
“我的生辰,在正月二十。”
沈若筠记了,想着若收了吴姨母的礼物,到时候也得叫娘回送一份礼。
“你来真定府,现下住哪儿呢?”
“还未定,想着先来见老太君,再去寻合适的宅子。”
“现找的可有得收拾呢。”
沈若筠心下盘算自家有空的院子,他与跟着来的人都住得下。此事得祖母说更妥当,沈若筠想着佘氏行事,估计祖母也得留他在家住的。
“二妹。”狄杨叫她,“请客人进屋来吧。”
沈若筠步伐欢快地带王世勋来见两人,王世勋欲行军中礼,狄杨拦了他,四个人在厅里闲话,才见佘氏与沈钰从屋里出来。
“老太君,沈将军。”王世勋给两人行礼,又取了琅琊王的信双手奉上,“父王遣我来冀北,跟两位学些治军之道。”
沈钰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宝贝小女儿,嘴角抽了抽,有些想要回绝。
佘氏接了信,细细看了,又递给沈钰。
沈钰心下还是有些不愿,沈若筠叫了声“爹爹”,又向他使眼色。
佘氏见状,忍不住笑了,又叫沈若筠跟着苏子宓一道去看看书房后的院子,添置些物品给王世勋住。
“不必这般麻烦,我们自己收拾就成。”王世勋忙道,“不可劳师动众。”
“来了就是客嘛。”佘氏笑着道,“真定府简陋些,比不得夔州的王府,你若有什么缺的,什么用的,世子也不必客气,只管与你苏姨母说。”
沈钰虽然还不待见王世勋,但是女儿的眼神可不能忽视,也道,“世子先住下吧。”
“父王遣我来此,是来听老太君、沈将军的教导的。”王世勋恭敬道,“两位长辈叫我名字就行。”
佘氏叫沈钰带王世勋先去校场看看,沈听澜与狄杨也陪着。
沈若筠跟着苏子宓去跨院看要添置什么,苏子宓见家具陈旧了些,便嘱咐人去库里换一套来。
王赓跟着看了圈,“苏夫人与二小姐不必操心了,世子常在军营里住,这院陈设已经够好了,我们来收拾就成。”
苏子宓嘱咐了沈成给他们换了新的被褥用品,又换了好些日用品,嘱咐王赓有什么需要的,便去找沈成。
“娘,晚上要不要多加几个菜呀?”沈若筠问苏子宓,“他们都去校场了,晚上依着祖母性子,恐是要喝酒的。”
“世子今日刚来,自是要设宴款待的。”苏子宓想了想晚上场景,不由笑道,“那只能叫你爹陪着了。”
等再从校场回来,沈钰虽然还板着脸,但是已比之前好了许多,沈若筠找了个机会问沈听澜,“姊姊,爹爹今日怎么气呼呼的?”
“估计是你回来,却没与他说想他吧。”
沈听澜憋着笑,今日在校场,她与狄杨都看出来了,父亲这是不愿阿筠远嫁,心里闹着别扭呢。
沈若筠闻言,忙跑去找沈钰了。
狄杨走过来,两个人也讨论着沈若筠的婚事,“虽说夔州远了些,但世子倒是没得说的。”
下午在校场,已见识过,是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祖母的眼光自是顶好的。”沈听澜心下也舍不得妹妹,“也还没定呢。”
狄杨点点头,“这倒也是,给他打个折,也得待个三四年的。”
沈听澜按下不舍,“阿筠的婚事,还得听祖母的。”
佘氏晚间果然是叫人取了酒,沈钰,狄杨主陪,王世勋也喝了不少。苏子宓见他们推杯换盏,越喝越多……忙嘱咐下人煮了醒酒汤备着。
沈若筠自与赵玉屏一道喝醉了一次,便只肯喝几口甜酒酿。
真定府风大,天空白日里显得空,到了晚上便会遍布漫天的星辰。沈若筠自来真定府住,便极喜欢看星星。夏日里,除了跟沈听澜去草场玩,晚上也会跟祖母,娘亲一道在院子里乘凉。沈钰还给女儿订做了一个小躺椅,可以躺在上面看星星,沈若筠经常不知不觉就在躺椅上睡着了。
王世勋从厅里出来,便见沈若筠坐在回廊边,微微荡着脚,出神地看着天上的星辰。
沈若筠见他走近,他刚刚喝了那么些酒,倒是神色如常。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来做什么。”沈若筠嘴角挂着笑看他,“不与我说说么?”
沈若筠刚刚在厅里,见老爹对王世勋仍有些冷冷的,又见姐夫笑着与姐姐咬耳朵,觉出几分不对来。心下有此猜测,却又不怎么敢信。琇書蛧
王世勋听她如此问,估计是今日沈钰表现太过反常,叫她猜出几分来,走到她身边坐了,“我以前就听说,怀化将军的夫婿在冀北沈家待了六年,才与将军成亲……那时我便想,佘太君给你寻的夫婿,必是也要在冀北待上几年……”
沈若筠小声叹了口气,“祖母真的要将我嫁去夔州呀?”
王世勋听得有些心酸,“我母妃每每见你,分别后都舍不得,何况是老太君与苏姨母。她们许嫁你,是因为相信我家,也信你到我家,只会开心幸福。”
“吴姨母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沈若筠点头,又与他道,“你不必长留在此,早些回去吧。”
“那不行。”王世勋道,“定远将军待了多久,我也要待多久的。”
“不一样的,我姐姐是将军,姐夫心下倾慕她,故才如此的。我又不是将军,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沈若筠声音低了许多,“我自小就听祖母的话,她若选你,我也……”
“我也……”
沈若筠声音渐不可闻,耳根又似被拧揉过,有些烧得慌。
“你不是将军,却也是沈家的女孩。”王世勋道,“我要娶你,便要叫你家长辈都放心才是。”
沈若筠觉得自己越发听不得“嫁娶”二字,倒不是害羞,而是会觉得有些惶惶难安。
王世勋见她如此,想逗她开心些,“我若在真定府待六年,你便可以六年都不嫁人,所以做什么要撵我走?”
“哪有这么想的。”沈若筠失笑,“我不是撵你走,只是觉得你在此地没什么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王世勋讲琅琊王的事与她听,“老太君一手带出了叫辽人闻风丧胆的归德将军与怀化将军,定远将军也这般出色……我父王捶胸顿足,只恨没早几年将我送来呢,好叫他轻松轻松。”
沈若筠笑出了声,“你父王也挺有意思的。”
见她笑了,王世勋心下也跟着轻松许多,陪着她看了会星星。
虽知道自己与王世勋已有了婚约,但无长辈与她明说,沈若筠便就装作不知道。每日里照旧待在祖母书房读书,或跟着齐婆婆与娘一起学些女红。
有时候见自己爹板着脸教王世勋沈家长缨枪法,还要跟着一起,拿甜言蜜语哄沈钰高兴些。
五月底,沈若筠生辰。沈听澜特地回来,陪她去草场玩。
王世勋未见过冀北的草场,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沈若筠与沈听澜骑马在前,王世勋本想快马跟上,又见定远将军不在,便只跟在两人后面。
沈听澜看看他,又看向沈若筠。
“姊姊瞧什么呢?”
“我瞧世子倒是当得一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沈听澜道,“连父亲都夸他,小小年纪,实属难得。”
“爹还夸他么?”沈若筠奇道,“我还以为爹很不喜欢他呢。”
“你日日这般哄着爹,他便是喜欢也得装不喜欢呀。”沈听澜笑道,“爹那个人,之前只是心下有些别扭,与世子在一处几日便消弭了。前几日还与我们说,世子这般人物,可谓‘骥之子,凤之雏’,叫人一见,便知什么叫绣衣春当霄汉立了。”
沈若筠哪还听得进去,气鼓鼓地打算再也不理他了。
“别气了。”沈听澜笑她,“今日是你生辰,可要高高兴兴的。”
沈听澜晚上还要回军营,狄杨亲自来接她,又请王世勋送沈若筠回去。沈若筠不肯换回马车,两个人的马便并排走着。
王世勋见她又在看满天星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星星?”
“夜里这么黑,它们亮亮的,很吸引人。”沈若筠道,“你看那颗又大又亮的,周边还围着旁的星星呢。”
“那是长庚。”王世勋认出那颗星来,自己也对着夜幕凝神细看,“确实是很吸引人。”
“长庚?”沈若筠念了两遍,“真好听啊。”
路上无事,沈若筠便将父亲夸他一事讲了,又问他,“沈家长缨枪法,你已学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要回去了?”
“怎么总要撵我呢?”王世勋失笑,“还有旁的没学呢。”
“真的不必如此的。”沈若筠道,“我姐姐是将军,就好像天上这颗星星,最为耀眼夺目,便能吸引来旁的星星跟随。我姐夫心下钦慕她,故才如此的,你就不必……”
“世人观星,总有不一样的答案”王世勋道,“在我这里,你就是那颗最夺目的长庚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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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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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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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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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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