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寿在汴京挑民女,开始还遮掩,后面便肆无忌惮地明抢起来。家境好些的人家得了消息,便将家中的女儿藏匿起来,若是已有婚约的,更是着急忙慌地置办起婚事来。
王寿凑不齐辽人要的人数,便从汴京府衙门调取汴京的户籍登记册,挨家挨户抓人。
于是又有些人家闻风而动,使了银子,叫人偷偷在册子上,将自家女儿划去。
王寿知道此事倒也不拦着,等手下的人收了银子,他再将银子收缴、再去此户将人抓了。
汴京民众,私下都骂他“王折寿”,抵抗情绪空前高涨……王寿不敢逼得太过,叫这些人真造了反,遂又想了一个新法子。
他叫人在城里张贴告示,意为若有女子自愿参与议和,便可赏这家一吊钱;若是未嫁女,可多赏五两。
汴京百姓这两年都过得紧巴巴,更遑论那些四处逃难来的流民。王寿的这个告示一出,当即便有一青州来的流民,押送自己的妻子来了。两人的三个孩子在流亡的路上夭折了一个,六岁的长女来了汴京便被卖了。男人一手抱着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儿子,另一只手强扯着面黄肌瘦的女人。
王寿的手下只肯给半吊,男人却也喜滋滋地拿了钱画押走了,只剩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用手捂着脸,哭得凄惨无比。
这一招很是有用,这两日来拿妻女换银钱的人极多。有丈夫送妻、父母别女,甚至还有被敲晕了送来的寡居妇人……最惹人唏嘘的,是竟有儿子送家中白发老母来此,只为换这一吊钱。
王寿手下哪肯收,倒是王寿为了吸引更多人来做此生意,竟是来者不拒。他打算只发两日现银,后面以没有现银为由,只发契约,承诺隔十日便可去汴京府领取。
因着前头的人真得了银子,所以便是后面没有现银,仍有人前仆后继送女子来。
王寿从送来、抢来的女子中挑出了两千余人,梳洗打扮后送去了辽兵那里。耶律鸫对他很是满意,还留他一道观赏诡异的小足舞。
王寿赔着一万个小心,亲自伺候了耶律鸫几轮酒,耶律鸫搂着一个身量纤纤的汉女,极是尽兴。
那女子见到王寿,眸子里带着浓重的恨意。王寿见她恨不得生啖自己肉,也怕她闹个鱼死网破惹耶律鸫不快,忙劝她道:“还不好好伺候大将军,大将军屯兵在此,却并未进犯汴京,乃是我们汴京城的恩公。”
女子端起桌上一酒杯,一气饮完后掷下,又唾他一口:“他与你们这些软脚男人比,确是恩公……你们兵临城下只知道拿我们女子来求和,太宗皇帝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王寿被她怼得哑然,耶律鸫却是哈哈一笑,又去吻她,“有几分血性,像我们那里的女人。”
王寿离开辽军军营,眼前总是一双双挣扎着的绣鞋……回来时鞋底已被血染红了,妻子分辨不出粘连的是什么,王寿看了看却是吐了。
送去的人,今日怕是就要死掉几百个……
他叫妻子将那双沾了碎肉的靴子烧了,越是如此,便越觉得害怕,想叫辽人早日退兵。
可辽人索要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大昱怕是十年都凑不齐这笔数额。
耶律鸫说,也可以拿汴京的女人抵债。
可汴京哪还有这么多的女人?自官府发了可拿女人换银钱的告示,汴京的尼姑庵都被绑得一干二净了。
又隔了几日,没讨要到银钱的民众才发现上了王寿的当。比王寿强抢民女还要气恼,开水入油锅一般聚集在汴京府外闹事。
周沉不得出面替父亲料理王寿惹下的民怨。
周沉也知王寿的所作所为,只是若出手管他,议和失败,这个责任他也担不起。父亲与他打招呼,就是这个意思。
周沉看着王寿,与他攀谈:“若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要如何和辽人谈?”
王寿道:“辽人想要汴京的女人,可以拿女人与他们折抵银两。”
周沉想拿户籍册子甩他脸上:“汴京才有多少女子?能折抵多少?辽人这并不是要议和,而是先以此为借口,再寻衅出兵。”wWW.ΧìǔΜЬ.CǒΜ
王寿想到在军营里看见的场景,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便是一次难以缴清,也可以年年纳岁贡的。”
周沉见他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也不再鸡同鸭讲。他这两日在等濮王回来,好与他商议。可濮王临去皇陵,将王府中的兵丁全部调走了,还分走了巡防营一部分的人马,一直未回。
他遣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带来的却是个坏消息,濮王夫妇竟是带着太后的梓宫南下了。
周沉听得一怔,忙进宫去面见赵殊。他在福宁殿外等了许久,听得里面交谈声低沉又压抑。
他进去时,赵殊正双手按着额间,似是心力交瘁。
“官家,濮王……”
周沉只开了个头,赵殊便点了点头道:“朕知道。”
周沉有些意外:“那官家可替自己考虑过?”
“辽人不会打进来的。”他淡淡道,“朕已经允了,将宫里的宫女女官送出一批……”
“官家不会觉得辽人要的只有女人吧?”周沉此时也顾不上恭敬不恭敬了,刺破他的幻想道:“汴京城眼下已十室九空,便是拿女子折抵,距辽人要的赔偿款也不到千之一毫……官家眼下送宫内女官,可下面辽人再索要郡姬、帝姬乃至官家您的妃嫔又该如何?难道偌大的汴京城,便要靠牺牲女子来保护么?”
“你放肆。”赵殊无力道,怒了也无威慑感。周沉跪在殿上,继续陈情:“臣并非要叫官家为难,只是眼下辽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弗,官家既同意濮王离开,又为何不考虑自己呢?”
见赵殊面有动容意,周沉趁热打铁:“臣替官家想到了一个妥帖的法子,眼下辽人还未将汴京整个围了,官家可乔装带着娘娘、帝姬先到寿春府去,此处离汴京近,且守城兵力较强,三日便可到。且这两日王寿要往辽军处送一批……”
他顿了顿,略过此事继续道,“辽人不会察觉的……若是辽人退了兵,官家再回来主持大局也不迟。”
赵殊闭目道:“太宗皇帝马上得天下,三战金沙滩,从未有过退意。若辽人真打进来,朕愿与汴京共存亡。”
周沉还欲再劝,“可……”
赵殊疲倦道:“朕知你心意……你与多络有旧情,不如将她与溹溹送去寿春府吧。”
“官家……”
“不教她去和亲了。”
周沉恍若听到赵殊呢喃了句什么,却未听清。周沉回头望去,见那个昔年与群臣谈笑风生的英气帝王,一下显得颓颓老矣。
得了皇命,周沉却也不敢大肆宣扬。且此行自是人越少越好,便去了周皇后宫里。
周皇后正在想嗣子的事。官家无子,一心只想传位给弟弟濮王。周皇后收养了两个赵氏子,又都被赵殊送出了宫。
若是濮王继位,她这位嫂子如何能享太后殊荣?周皇后心下烦恼着,又想到林王妃的女儿连足都不必缠,就可嫁得好夫婿,更加愤愤。
赵淑和今年生了女儿,赵香巧都怀第二个了,可月娘至今与驸马不咸不淡……她也愁得慌。
一时又后悔,当时不该那般仓促择定驸马的。
周皇后恍惚间,想到赵月娘幼时缠足事,小月娘疼得死去活来……周皇后怕自己不忍心,便一直想,月娘是嫡出长帝姬,身份高贵,就该事事拔尖,不然等她长大,必会怪自己的。且时下男子多以此评女子,若月娘未缠足,夫婿不喜该如何?周皇后才在赵月娘凄厉的哭声里,替她缠出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可她与驸马却谈不到喜欢。
周皇后越想越头疼,不过好在赵殊的四个女儿里,还有个赵多络兜底。赵多络一出生就克了弟弟,将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变成了大丧事。
她以前就疑心赵多络不祥,果然替她选的几任驸马,都莫名其妙地出了事。导致一提起她的婚事,满汴京都要躲着。
不过赵多珞倒是有个识趣的优点,往日也不在众人跟前凑,倒是时常叫人忘了宫中还有这号人。
周沉匆匆而来,劝姑母离京。
周皇后问:“官家走么?”
“官家要留下。”
周皇后便立即觉得官家不走,事态就并不严重,她不能离开。
“我看汴京城坚固得很。”
“这是官家的意思,叫娘娘带了帝姬,先去寿春府避祸。”
周皇后沉思良久,又问周沉道:“你可有沈听澜的消息?”
周沉诧异至极,不知周皇后为何这个时候,还能想到沈听澜。
周皇后问他:“你说,辽国的皇帝是真心喜欢她吗?不然怎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本以为,她是没几日可活的。”
周沉不知该如何说,又好奇姑母入宫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情爱之事,说白了不过是给关女子的牢笼刷个金漆,好叫她们心甘情愿待在后院里,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普通男子都不一定有什么真情,又遑论耶律璇这样野心勃勃的帝王。
周沉低头想沈若筠,她那般聪明,必是看透了这桩事,故才不信自己喜欢她吧?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拿城池换她?”
“辽国国君喜不喜欢怀化将军,我并不清楚……但是她在辽人眼里,是高于大昱任何一个女子的。”
“可你们不是说,沈听澜射死了耶律璇的弟弟吗?”周皇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恨吗?”
“许是有吧。”周沉不知道周皇后到底想说什么,“不管如何,她也回不来了,娘娘不足为惧。”
“本宫何时怕过她。”周皇后道,“我问你她的事,只是真的想知道她如何了。”
两个人皆沉默了一会,周皇后想得是,也不知沈听澜收到和亲的圣旨时,是个什么滋味,可会怨恨赵殊?周沉想到自己那时候,心里还有一丝庆幸,阿筠只剩他了,是不是又可以借此不与她和离了?
周皇后不愿走,说要留下来陪着赵殊。
“辽人恐起战事,娘娘还是一道离开的妥当。”周沉见劝说不动,又将濮王夫妇离开的事说给她听,“娘娘,官家已经安排濮王离开汴京了,眼下最不放心的便是娘娘和帝姬。”
周皇后正了正裙摆,“我与官家是少年结发夫妻,如何能避开他独自避难去?若是辽人真的打进来,我陪官家一道守着汴京。”
周沉心知劝她不动:“那我便先护送两位帝姬前去寿春府。”
周皇后眼神凌厉起来:“两位?”
“宁嘉长帝姬、顺懿帝姬皆已下降。”
“你带月娘走。”周皇后嘱咐他,“把福金留下,她用得着。”
“宁嘉长帝姬若是愿去寿春府避祸,微臣自是愿意护送。”周沉道,“但是福金帝姬,臣也要带走,这是官家的意思。”
周皇后皱眉道,“把福金也带走了,若是辽人再叫帝姬和亲怎么办?”
“官家说……不与辽人和亲了。”
周皇后脸色转青,“不和亲怎么叫辽人退兵?”
周沉不愿再浪费时间了,她不愿意走便罢了。
赵多络正在宫里做些女红打发时间,见周沉竟到后宫来了,万分意外。
周沉依礼隔着屏风与她说话,“官家遣福金帝姬与福寿帝姬前去行宫小住些日子,替太后娘娘守孝。”
赵多络听出了不对,“只有我与潆潆么?”
“是。”
“那什么时候走?”
“下午便要出宫。”
赵多络看着他,静默片刻道:“劳烦周大人,我这便去找潆潆。”
赵潆潆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亲娘又早逝,往日与赵多络也亲密。赵多络说她去找,周沉便不去了,只交代她们轻简行装,最好不要带女使。
周沉其实不是很想接赵月娘一道,越少人出城,便越安全。可既然周皇后开了口,也只能去一趟了。
赵月娘下降后,他也有意避开对方,见面极少。
周沉跨上马,忽想起沈若筠那年在樊楼替他解决赵月娘的事,那时她还小,只到自己胸口处,偏嘴巴厉害,话里话外骂他是负心人。
可惜他那日喝了酒,忍不住想吓唬她。毕竟年纪小,未经历过这般场景,伪装得再好也还是害怕的……后来他看见陆蕴搀着她,又有些后悔。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必不会这般对她。
周沉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道眼下也不晚,他能找到她的。
赵月娘闲来无事,便喜欢看年轻的少年郎打马球。偏恨自己一双小脚,骑不得马便罢,一到阴雨天,还疼彻心扉,只能贴上气味难闻的膏药才能缓解。
便是如此,也不能影响她出门。赵月娘有好几驾内侍抬的轻撵,都装饰得十分奢华。
周沉行马至城郊,暗叹赵月娘不知是对朝事一无所知,还是十分胆大,竟敢来这里看球行乐。要知道这里离辽人驻扎的地方不过百里。
赵月娘早淡了对周沉的心思,见他来了,也不过略一点头。她人靠在软榻上,纤纤素手捻了个紫皮葡萄送入口中,兴致盎然地看场下的少年打球。
周沉没有那样多的时间与她闲话,只道:“辽兵营地离此地极近,帝姬就不害怕吗?”
赵月娘奇道:“我害怕什么?横竖我已经嫁了个不中用的驸马,便是要和亲也轮不到我呀。”
“帝姬便不怕这些辽人打进来?”
赵月娘拿帕子擦了擦手,素白的细绢帕子染上点点紫色痕迹,“他们真能打进来?”
周沉阴着脸点头。
“我不信。”赵月娘道,“辽人粗鄙,也不知礼,听说他们朝上还有不识字的官员……如何能这般厉害?”
“辽的位置偏僻,民风彪悍……所以辽人极擅骑射,打起仗来十分凶猛。”
“我们都与他们打了这么多次了,每次父皇都会解决的,左不过是送些银子、女人。”赵月娘不以为意,“母后也真是的,我这双脚走路都要人抬着,如何吃得了颠簸的苦?”
见赵月娘没有离汴京的想法,周沉便也不强劝。他本想立即离开的,又想到有一物遗落在嘉懿院了。
隐园的嫁妆搬走后,他置办的衣服首饰林君都给折了银子带走了。只将敬茶时周家长辈送她的东西,与他塞给她的腰佩留下了。
她没带走周家的一件物品,也没给他留下什么。
周沉只有她的一个小金锞子,上面还刻着“珠联璧合”,是新嫁娘拿来压荷包的东西。之前他拿了未还给她,一直放在西梢间书案的抽屉里。
回去时,他又想哪怕汴京乱了,周家人应是无事的。父亲身居要职,自是一有风吹草动,便可以安排家人避难去。
周沉已有许久未回嘉懿院了,他之前每次回院子都会去看东梢间的窗子。可当他抬头的那一刻才想起,这里已换了人了。
梅娘是大家族教养出的女儿,便是窗边的光线再好,也不会开了窗坐在那里的。
周沉甫一进内院,梅娘便得了信,有些不敢置信,周夫人也笑着叫她回去了。
周沉想去东梢间看看,又作罢了,有什么意义呢?里面的陈设早就换过一轮了,怕是连昔日的影子都没有留下。
梅娘回来,与他行礼:“夫君。”
周沉摆摆手:“我只是来取东西的。”
梅娘以为他要出门,忙叫了丫鬟来收拾。
周沉拒绝道:“不必了,都是书房的物件。”
“夫君不是要外出么?我还以为夫君是要去城郊的。”
周沉看着她:“城郊?”
“妾身听说……沈家的庄子前些日子烧了个干净,夫君不是要去处理这个吗?”
“你听谁说的?”
“就是……”
“沈家的事,与你无关。”
梅娘脸色讪讪,“其实妾身是想说,夫君若是想去帮沈家妹子,便去吧……若她肯回来,我愿与夫君和离。”
周沉闻言一怔:“你……”
正待此时,忽见安东匆匆而来,与他道:“二爷,刚刚包湛来寻您,说是有极重要的事。”
“我眼下没空见他。”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他说……”
周沉看向他,安东被他的目光凝视,结巴起来:“他说……”
“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想借一小队兵,去城外的沈家庄看看。”
周沉疑心自己想她想得入魔了,竟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句话吊了起来,还以为安东会说,沈若筠在沈家庄。
“胡闹,辽兵现在就在汴京城外不远处,如何能出去?”周沉道,又想着汴京城恐会乱,“你叫包湛带他哥他娘先去城防营,别叫他们留在医馆了。”
周沉拿了那金锞子,手在那字上摩挲着。
他离开汴京时,正是傍晚时分。王寿拉着一长排的牛车,伴着满地的血泪,往辽人的军营去。
周沉算准了这个时候,辽人顾不上在汴京城外转悠。故才选此时出城,直奔寿春府。
赵多络聪慧,借着守孝的由头与赵潆潆皆是一身素净衣衫,也未佩戴什么华贵首饰,只带了窦珠与旻珠两个丫头。
周沉回头去看,汴京城里外满目疮痍,残阳滴血,再不显往日绚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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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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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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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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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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