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什么酒疯。”
沈若筠皱眉,趁周沉晃神一瞬,挣脱开了对方。一巴掌便对着他那张阎王脸上招呼,她刚刚就想这么做了。
可周沉反应极快,头一偏,将她双手死钉在一处。
“你放开。”
周沉握得紧,感觉她的脉搏跳动很快,品鉴着沈若筠的色厉内荏:“原来你也会怕么?”
“周沉!”沈若筠别过脸去,“你是不是疯了?”
周沉不说话,看着沈若筠挣扎不开,便开始骂他“人头畜鸣”、“无耻之徒”。
周沉不恼反笑:“还会什么骂人的话,都讲来听听。”
沈若筠便不费口舌,再去踩他,可越是挣扎,周沉的手就将她扣得越紧。
亥时已过,御街上更夫路过,打着“哈蟆更”,拿木筹片报时。
声音传到雅阁里,周沉像是被这报时声惊醒,松开了对沈若筠的钳制。
沈若筠这下连东西也不拿了,转身就往外跑。她慌了神,明明跟着的人就在外间,却跑了出去。
恍惚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脚下倏地一软,站都站不稳了。
“这是怎么了?”陆蕴快步走过来,“其他人呢?”
见沈若筠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陆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道:“无事的,我来了。”
周沉自雅间离去时,余光瞥见走廊之上,陆蕴正扶着沈若筠说话。刚刚在他面前又要扇他巴掌,又踩他脚的小姑娘现在脸色惨白得像一张宣纸。
也不知是琬醑酒劲上头,还是心下太想看她低头的样子,刚刚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孟浪。
他何时如此不自持过。
只是当下,周沉无暇细看两人,匆匆离去了。
沈若筠裹着斗篷上了沈家的车,陆蕴陪她坐在车里,倒也没有追问樊楼的事。
他从暖壶里倒了半杯热茶给她暖手,“今日怪冷的,早些回去吧。”
沈若筠握着杯子,总算是回了神,忙把周沉的腰佩取出来递给他。让他明天就去仁和堂取硼砂,有多少先拿多少。
陆蕴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是块极品翠玉,上刻几杆竹枝,玉质温润,触手生温,还有对方名讳。
“你今晚遇见周沉了。”陆蕴似是并不怎么惊讶。
“两百车,一车也不能少。”
陆蕴握着那块玉佩问:“你如何看周沉此人?”
“朝秦暮楚,行为不检,德行不好。”一提周沉,沈若筠就生气,“偏脸皮比汴京城城墙还厚些。”
陆蕴笑道:“既是这样,你如何敢和他做交易?”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沈若筠将今晚雅间的事讲给他听,只是略过了周沉后半段做的事。
“若是他不给呢?你要如何?真拿这块玉去周家闹么?”
“那可真够丢人的。”沈若筠不忍想那场景,“他若不给,我就去见赵月娘。将那晚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告诉她有何用?”周沉道,“她与周家更亲近。”
“我觉着……周沉像是极怕被赵月娘知道那人身份的。”
沈若筠喝了些热茶,回忆着今晚之事:“他若不是怕,何必一定要找我做替身?本是上元夜,未定亲的男女一处看灯也正常,他作甚要遮遮掩掩的?说不得正是赵月娘认识的人,只是身份上有些问题,不能叫人知道。周沉还不敢让赵月娘找不到人……她太执拗了,说不得要将樊楼御街都找上一遍。”
“推演得不错。”陆蕴沉吟片刻,“硼砂之事,后面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沈若筠连点几下脑袋,“我再也不想见他了。”
陆蕴闻言笑了,没有说话。
“对了,与易风说,以后给周家的价格再涨些。”
“行。”
“香丸也要想个法子与他加价。”
“好。”
有陆蕴陪着,沈若筠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
陆蕴与她约定道:“以后与旁人独处时,不要把人都支走。”
“我原是想让她们休息会,跟着我逛了一晚上也累,且樊楼里面周到,有这样吃酒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周二郎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是个……”
沈若筠说到一半,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是个什么?”
“反正不是好物。”
陆蕴倒也没有再多问:“过几日,我给你找两个武功好些的丫头,出门时让她们跟着。”
“好。”
“周沉这样的人,亦或者别人。”临到下马街,陆蕴提醒她,“若是没把握,怂一些也无事。”
经过今晚,沈若筠深以为是。
回到明玕院已是三更,齐婆婆却还没睡,一直守在院里等着。沈若筠沐浴换了寝衣后就乖乖躺好,齐婆婆给她掖好新做的鸭绒锦衾。
“婆婆早些休息就是了,不用等我的。”
“年纪大了,白日里总打瞌睡,晚上却是睡不着。”齐婆婆放下床幔,“不看见你回来,心里就不安定。”
“不是说有陆蕴,您很放心的么?”沈若筠窝在被窝里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怎么又不安定了?”
“是是。”齐婆婆笑得眼角下眼纹若涟漪,“快些睡吧。”
虽盖着新被子,夜里却也睡得不甚踏实。梦里周沉那张阎王脸十分清晰可怖,沈若筠为了躲他,就一直在梦里跑了许久。导致第二日晨早,全身疲累得很,赖在床上不愿起。
早园第二次进来叫她起床,说是艾三娘来了,有要紧的事要见她。
沈若筠一听艾三娘,从锦衾里蹿起来,“既是急事,快叫三娘进来说。”
艾三娘风风火火地进来内室时,沈若筠正在穿衣,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还未梳洗。
“原是不该来找你的。”屋里烧着暖炉,艾三娘搓了搓手,“只是陆蕴不在,我实是有些看不过去,想从沈家借一些家丁过去。”
“发生何事了?”
“哎。”艾三娘少见地叹了口气,“小横桥那片你也常去,可记得桥头那家马记铺子?以前你还去过他家敲牙糖吃。他家位置在桥头,极不错。年前时,牛行街的邱家看上了这个铺子,便要盘了去。”
沈若筠皱眉道:“马家一家子生计都系在这杂货铺子上,若卖了铺子,叫人家如何营生?”
“是这理,且邱家出价极低贱。”艾三娘道,“谁想今日一早,邱家便来了人,上门要砸店……偏包澄又刚送包湛走了,现下小横桥那条街正闹得不成样子。”
“邱家是什么人家?怎敢这般行事?可报了官?”
“是皇亲,便是宫里那位即将临盆的邱婉仪的娘家。”艾三娘苦笑,“已报了金吾街仗司,可他们根本不敢管此事。”
沈若筠想起来,应是那位有孕的邱美人,应是已晋了婉仪。
“莫急,我带人与你去。”沈若筠头发也来不及梳,只简单挽了一个纂儿,匆忙洗漱后便带了外院一群会拳脚功夫的家丁,跟着艾三娘一道去了小横桥。
沈家的家生子世代都是按着兵丁的要求训练的,连名字都是虎虎生威。往日里还会在校场比划一二,本就闲着无事,摩拳擦掌地跟着去了不少。
颠簸了一会儿便到小横桥,果见挨着桥边的马记铺子外围了不少穿一样褐色短打的人,马家铺子木栅门摇摇欲落,一男子正在给他们磕头,磕得额间鲜血直流。
沈若筠认出这人正是马记杂货铺的老板马昆。马昆长得白胖和气,附近的孩子们来敲牙糖,他都会多给一些。
马昆的妻子李氏两年前生病离世,两人膝下有过两儿两女。早年间长子与次女相继夭折,余下的幼子马冬郎今年只有六岁,长女马伊娘倒已到摽梅之年,却因冬郎年幼,还不曾许人家。
邱家最早上门来要买铺子时,马昆一生只会做小生意,见谁都是挂着笑,便也没当回事,和颜悦色地拒绝了。只道歉着说这是祖产,实是不能出售。没料得过了上元节,邱家竟来了人闹事,叫他生意也做不成,反在屋里做一缩头乌龟。
冬郎年龄小,气性却大,伊娘半跪着拉阿弟的衣袍,才堪堪稳住他。
见马家人龟缩在屋里不敢外出,便开始砸店门,当街骂起极难听的话来。冬郎到底是年纪小些,受不住气挣脱开姐姐,就往外冲了去,伊娘也顾不得什么,忙跟着追了去。
今日来闹事领头的是邱家的管家邱贵,见马家铺子忽从里打开,跑出一个小郎,只身狠狠撞过来,一下子撞到他的要害,疼得他大喝一声,当即拔了刀。
伊娘惊叫出声,忙上前将弟弟护住。马昆也跟着出来,见状跪倒在地,求他们放过自己一双儿女。
邱贵见伊娘虽素着一张脸,却生得清丽可人,当下起了色心,令手下将姐弟二人分开。他扯着伊娘头发,还一脚踹开了跪在门边哀求的马昆。
沈若筠和艾三娘赶到时,正见马昆跪在门处,一边是被刀架着脖子的独子冬郎,一边听着女儿凄厉的哭喊声,所谓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沈若筠还未下车,就叫两个家丁去通报汴京府。艾三娘下了车,听屋里动静,当下变了脸色,带了人进去救人。
邱府的人持刀架在马冬郎的脖子上,以此要挟他们,沈家的家丁倒也不怵,料得对方并不敢真当街杀人。沈虎上前三两下便夺了刀,将吓得瘫软的冬郎救了下来。
艾三娘带人进了屋子,将那肮杂的邱贵揪出来,沈豹还一脚将他踢出好远。
“全都绑了,送汴京府去。”
沈若筠看见那个被沈豹丢出来的恶心玩意,指着邱贵吩咐,“这人的事定要详细报了,必要他受了刑,再流放千里去。”
“我们是邱家的人,你们怎敢动!”寒天腊月,邱贵只得一件薄衣遮体,冻得直哆嗦。
“哦?”沈若筠见四下不少人正围着看,拔高了声调,“那是邱家指使你们上门来,强占良民产息的么?”
邱贵不懂其意,大叫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放了我们!”
“那便再告诉汴京府,这几个歹人还败坏邱婉仪娘家的名声,诬陷皇亲,其心可诛。”
沈若筠不再与他多言,沈家家丁拿麻绳将他们捆了,一并扭送去汴京府衙门。
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去,只留几个与马家熟悉的街坊将马昆扶起来,感觉劫后余生的马昆抱着冬郎,哭得泪涕横流。
沈若筠下了马车,进屋去找艾三娘了。
艾三娘与马家做了好些年的领居,只她是寡妇,以前马昆的妻子李氏提防她,从不请她看诊。不过艾三娘却从未计较过,家里缺什么,也总让包澄来马家买,说他家做生意很实在。
说起来,马伊娘也算她看着长大的,艾三娘拿衣服给她披了。沈若筠站在门边,心下不是个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一会儿,忽听小横梁桥边又传来一阵疾行的马蹄声,马上的人大喝一声,“是谁人如此胆大,敢抓我邱家的人?”
沈若筠与沈豹匆匆出去看。
出门太急,她也没带锥帽,身上穿了件茶白色绣竹叶的袄子,下系了条青色下裙,极家常的打扮。
邱宝川原是不经意一扫,就顿在了那里,他原就喜欢青嫩些的女子,现眼前出现个脸蛋莹嫩的小娇娘,丑态毕现。
沈若筠没注意到这个,还在心里感慨邱婉仪娘家人也是够蠢的。
眼下来看,濮王赵殆不仅颇受朝臣敬重,赵殊对这个弟弟也是极为疼爱,还说出过“吾弟当为尧舜”的话。赵殆也很爱戴赵殊,比如赵殊把女儿送出宫读书,整个宗室别人还在观望,可赵殆立即便把女儿送了去,连未开蒙的小女儿都一并被他送了去。再后来,别人想把女儿往女学里送,都没有门路了。
赵殊其实早就动了传位给赵殆的心思了,故时常将赵殆的二子赵铖接到宫里住。且不说邱婉仪眼下还未生产,便是生个皇子,被立为了太子,邱家不会比现在得意。
到那时,朝中文官集团必定死盯邱家,因他们是未来官家的母族,邱家便是施个粥都会被他们拿来评论粥的稀薄,是否掺了贱蔬杂粮……可惜邱家并不懂这个道理,还一心做着母凭子贵,外戚弄权的春秋大梦。
沈若筠看高头大马上男人头上簪一朵粉花,脸上还有脂痕,目光都快黏在她身上了……直觉一阵恶寒。
邱宝川掀了袍子,腿一翘翻身下了马,看着沈若筠道:“汴京竟还有这样标致的小娘子。”
沈豹手持鞭子,挡在前面护着沈若筠。
邱宝川嘿嘿一笑,说了两句极是不知所谓的话。
沈若筠看了下四周,沈家的家丁刚刚押送邱贵等人,走了不少。而邱宝川这次带的人乌泱泱的,都备着利器。若真打起来,她心里也没底。
“你们护着小姐先回去。”沈豹对一旁沈实和沈骐说。
“想回哪?”邱宝川伸手拦人,目光只贪婪地看着沈若筠,“你是想被爷抢走呢?还是自己跟爷走呢?”
沈若筠阴着一张脸,邱家人不讲律法道理,现在还颇有几分骑虎难下之感。有沈家的家丁护着,自己还能走得掉,只是艾三娘与马家的人要怎么办?
“那你是想怎么死呢?是自己滚去死呢,还是我送你一程?”
沈若筠正烦恼着,忽见陆蕴骑马而来,周沉也在他身侧。
两人一齐从马上下来,陆蕴大步过来,先拿自己今日出门穿的斗篷,将沈若筠整个罩了。
沈若筠现下可是真能感觉到齐婆婆说的“有陆蕴便很安心”是什么意思了。被冷风一吹,加之有邱宝川这膈应死人的目光盯着,是有些冷的。
邱宝川不认识沈若筠与陆蕴,却认识周沉,还与他打招呼:“周御史怎么也来了。”
周沉没好气道:“你在这闹什么呢?”
“这话怎说得,原是这马家老赖,欠了我家钱,又舍不得拿铺子抵。我家已经仁至义尽,还宽限他家过了节才来讨债。”
邱宝川提起此事,甚为得意。他又去打量陆蕴,这人刚刚大放厥词,咒他死来着,也不知是个什么背景。
陆蕴正在吩咐沈豹先将沈若筠送回去,沈若筠自认帮不上什么忙,在陆蕴这里向来听话。
只她登车时,忽见周沉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沈若筠觉得自己定是魔障了,怎么觉得周沉似在看她笑话。
沈若筠回瞪他一眼,有疾吧你。
“爷同意你们走了?”
邱宝川去搭陆蕴的肩膀,陆蕴反应很快,反手擒住他一只胳膊,用力一拉。邱宝川当即嚎了一嗓子,嘴里骂道,“你个杂碎玩意,你给爷等着。”
他又对带来的人道,“你们是死的吗?”
陆蕴一抬脚,极狠地撞击了他的腰腹,邱宝川惨叫一声,跟班们见状都不敢上来。
“杂碎!你可知我姐是什么人!”
“是谁影响我打你么?”
陆蕴语气淡淡,言语间又卸了他另一只胳膊。
周沉看得后背一阵发凉,这人的身手好便罢了,下手也太狠了……虽不至将邱宝川打死,但恐也将其打成了残废。
而邱宝川不过是言语上冒犯了沈若筠。
想来沈若筠是没敢将昨晚樊楼之事全告诉他,不然今日陆蕴来仁和堂取硼砂,怎会如此客气。
“我姐可是宫里的邱婉仪,未来……”他还没说完,陆蕴嫌他聒噪,又一拳挥到他脸上,邱宝川呜呜叫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里面还有颗牙。
他带来的人俱看得傻了眼,陆蕴淡瞥他们一眼,用力一拉邱宝川两条无力的胳膊。
邱宝川满口是血,含糊不清求饶:“别别……打……”
沈若筠本要回到马车里的,只见四周围观的人越发多了。特别是还围着几个穿靛蓝长衫的人,这样打扮,应是做官的。小横街西侧有一片房屋是带小院子的独户,住了不少家境清贫的京官,想来也是听到风声。琇書網
刚刚邱宝川说马家借了他家钱,可马家就算是要借钱,也不可能去跟邱家借,所以刚刚那个说法定是邱宝川随口胡诌的。
眼下不将这事定性,后面也得有糊涂官司。
沈若筠想了想,又从马车里出来,居高临下对邱宝川说:“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们邱家想强占店铺,贱买不成,便派家中恶仆来此砸店,欺辱良民。仗着宫里有邱淑仪,便敢如此目无法纪,他日岂不是这汴京都要归你邱家?”
“今日看上马家的店,明日又会看上谁家的财?今日就敢当街行凶,明日是不是要杀人放火?你家眼里可有王法?”
小横街住的大多是稍有家底的富庶人家,见马家如此,本就心下害怕。眼下人多胆壮,纷纷声讨起邱家来,还有人拿了菜叶、鸡蛋砸向邱宝川。
陆蕴倒是没有想让百姓当街把他打死,拿麻绳将他捆结实了,自己避开砸来的鸡蛋烂菜叶,对四周的百姓道:“此人还是得送去汴京府衙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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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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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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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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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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