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元凉兮脱离家族那天是晴天。
窗外映着温暖的光,屋里却仿佛是被刺骨的寒风席卷了似的,那霜色由外及里,渗进肌肤,嵌入骨髓。
她着一身樱色的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搁在腿上,指尖微微蜷起,慢慢收紧。掌心渗出细汗来,沾湿了裙摆的一角。
她从未觉得如此艰难过。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逼仄的空气中流动着死一般的沉寂,无形地攫住她的呼吸。
面前与她相对的,是她朝夕相对那么多年的所谓的亲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终有一天她会与他们站在对立面。
——秋元凉兮从小就是个乖巧温顺的孩子。
秋元家族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她的那对生身父母。
至少比起她的那个放荡不羁、潇洒无拘的亲姐姐来说,她确实是听话得过分了,好像从来不需要大人们去操心什么,因为秋元凉兮从不会让你为难。
甚至是与迹部家的联姻,她也毫无怨言地接下了。
这也难怪她的那个亲生姐姐处处看她不顺眼,总觉得她不似个人,而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然而傀儡,也会有反扑的那一天。
秋元家族的家主板着脸坐在上方,轻微地转动着戴在中指上的青玛瑙。——那颗玛瑙是尊贵无双的秋元家的象征,是秋元家主独有的。他本来打算之后传给秋元凉兮,秋元家的小辈,就当属她最稳重。
他扯起嘴角冷嗤一声。
现在看来倒是没必要了。
秋元凉兮的那对父母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惹得家主不高兴丢了那让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继承权。
他们生性软弱,却生了那么一个刚强的女儿。便是对上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那么多年的秋元家主,眼睛也是直视前方,坦坦荡荡,不曾有过胆怯。
与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也正是这个听话的女儿,这次却态度强硬地提出了这一听就是笑话的要求。
秋元家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说,“决定了?”wWW.ΧìǔΜЬ.CǒΜ
“是的,决定了。”
“走出这扇门,从此你与秋元家再无关系,你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与秋元家不相干。也不许,以秋元家的名义招摇撞骗。”
秋元凉兮双手撑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神色肃然,“是。”
——她受够了。
受够了被人当成傀儡,受够了像个无半点感情的提线木偶似的,他们要她去讨好谁去接近谁,她就得忍着恶心与那人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受够了他们让她去联姻,她就得寄人篱下,去百般讨好未婚夫。
——仅仅因为她是秋元家族的人。
呵。
何其可笑。
她也想像姐姐一样,终有一日挣脱那个束缚她半生的牢笼,从此,天高任鸟飞。
这次,她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任人摆布。
秋元家主静静地望着她半晌,那目光咄咄逼人,像是穿透了心脏。他阖上眼睛,复又睁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
最终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知道了。”
秋元凉兮却是懂了。
她又磕了一个头。
向着秋元家的家主,她名义上的祖父。
向着那对终其一生不敢说一个“不”字的胆怯却是生她养她的父母。
她站起身,捏着长长的裙摆扭头就走,那个老人沧桑的声音宛如穿过所有的光阴从背后传来,“自今日起,秋元凉兮与秋元家族,恩断义绝。”
她脚步一顿,然后低低地答了一句。
“是。”
·
秋元凉兮在那条长廊上碰见了自己一母同胞的长姐,秋元琉衣。
那个年长她三岁的女人。
那个无拘无束、违抗家族与心爱的人简单厮守的女人。
那个她曾经最艳羡的女人。
她倚靠在墙上,两条手臂缠在一起,望着她款款笑了,“没想到我的傀儡妹妹,冷硬起来,比任何人都要豁得出去。”
秋元凉兮习惯了她的嘲讽。
但唯有这次正面回答了她,“不是傀儡。”
她说,“再也不会是傀儡了。”
以前的秋元凉兮,死了。
秋元琉衣怔了怔,倏尔又笑了。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同本该是她最亲近的妹妹说话,眼眸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凉兮,你远比我勇敢。”
……而我还要在这个牢笼里,慢慢老去。
*
她望着身后那扇繁冗的大门缓缓关上,心尖悬着的那颗巨石终于落了地,只余下如释重负的感觉。
温软的泥土混杂着春天的青草香,室内汇聚的那股冰冷终于散去,她迎着光慢吞吞地踱步前行。
迎面就碰上了在门外等了许久的迹部景吾。
他逆着光,像是等了好久好久。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勇敢,无非是,有所倚仗。
她嘴角习以为常地扬起一抹笑,缓步向他走来。
谁知少年却不满地望着她,伸出手压住了她唇角完美的弧度,说,“以后不要这样笑了,丑死了。”
她一怔。
旋即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脸颊上映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道,“是。”
“解决了?”
“嗯,解决了。”她轻松地耸耸肩,眉眼弯弯,“以后就要靠你养我了,迹部少爷。”
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又嚣张的笑容,“迹部家养一个你,绰绰有余。”
习惯于君临天下的骄傲少年轻抚着泪痣,眼睛熠熠生辉,他慢慢地道,“人这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少年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而他或许会这样一直耀眼下去,从她遇见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活在世界中心的男人。
于是她缓缓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女朋友秋元凉兮,请多指教。”
……
十八岁那年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扭头冲他笑,说,“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妻秋元凉兮,请多指教。”
二十岁那年她迎着光向他走来,说,“你好,我是你的女朋友秋元凉兮,请多指教。”
一切从头来过。
……
他握住了那只手,笑得张扬。
……
——你好,女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网王/迹部]飞鸟与鱼更新,第 1 章 [Vol.001]女朋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