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500毫升的玻璃杯被酒装得满满的,陈知壑不禁头皮发麻。
阮宓没有说话,举起酒杯向陈知壑虚碰了一下,先喝了以后。
陈知壑端起酒杯,轻嘬一口,诱人的馥郁芳香扑鼻而来,酒味中有一丝酸甜。
不难喝,但是对于陈知壑来说,干喝确实受不了。
于是,陈知壑起身,跑到厨房翻了翻,什么都没有,别说下酒菜。
陈知壑说:“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回。”
楼下小区的商店居然还没关门,陈知壑买了几袋茴香豆和豆腐干,很快又回来了。
打开门,屋子里的一片漆黑。
“停电了?”陈知壑疑惑道,刚上楼电梯还能运行啊。
黑暗中,阮宓说:“我不喜欢开着灯,太晃眼。”
“……”。
算了,这个时候也只好顺着她了。
摸进书房,陈知壑把台灯拿了出来。
通上电以后,陈知壑打开开关,客厅瞬间被一片橘色的光芒铺满,温暖而柔软。
“这样不晃眼吧?”陈知壑问。
阮宓“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去厨房拿出两个碗,用水冲洗洗了一下,陈知壑把茴香豆和豆腐干倒进碗里,端到了客厅。
指了指两个碗,陈知壑说:“下酒菜。”
阮宓撇了一眼陈知壑:“没筷子怎么吃?”
陈知壑也懒得再去拿了,说道:“用手。”
说完,他用手捻起一颗茴香豆,扔到嘴里,茴香的香味混合着黄酒独特的酒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阮宓迟疑了一下,正欲用手去拿茴香豆,陈知壑悠悠地说道:“我刚刚洗手了啊。”
阮宓瞪了陈知壑一眼,起身跑进厨房,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没有拿筷子,选择了洗手。
两人就在台灯氤氲的光芒下,一边用手捻着茴香豆和豆干,一边默默地喝着酒。
陈知壑喝得慢,阮宓喝得快,满满一杯酒,不一会儿就喝了一半。
突然,阮宓说:“原来黄酒配茴香豆,真的很好喝,你倒是挺懂。”
陈知壑默然,憋了半天,说:“楼下连花生都没有,只有这个。”
其实他本来是想买花生的。
阮宓没接陈知壑的话,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我爸就喜欢这么喝黄酒。有一次,在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我爸喝酒的时候,偷偷给我喝了一口,等我妈回来以后,闻到我一声酒气,狠狠地和他吵了一架。”
“从那以后,我爸就再也不在家喝酒了。但是我知道,他书房的柜子里,一直都藏着几瓶黄酒。”
“他这一辈子,就吃亏在酒上。我妈因为他喝酒,和他离婚了。现在也因为喝酒,中风了。”
阮宓喝了一口酒,自嘲地笑了一下:“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死不悔改,今天居然还偷偷在书房喝酒,被我逮个正着。”
看了一眼陈知壑,阮宓说:“你说,这就是命吗?”
陈知壑晃了晃脑袋,说:“是这么回事,人各有命,很多事看似杂乱无章,其实绝大多数人都在被命运牵着走。”
阮宓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居然信这个,不该说人定胜天吗?”
摇了摇头,陈知壑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我命由我,也由天。”
如果放在前世,陈知壑可能不信,但是连重生这种吊诡的事都能发生,陈知壑很难不对命运产生敬畏。
“你记得黄欢吗?就是有一次我们在食堂二楼吃饭的时候遇见过的那个女生。”
阮宓一愣,歪头想了一下,问:“就是那天晚会上给你送花的那个女生?”
陈知壑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怎么突然说起她?”
“她去死了,白血病,晚期。”
阮宓一脸的惊愕,去世了?
陈知壑又喝了一口酒,说:“你明白那种无力感吗?就是你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结局的沮丧。我曾经一度以为,我是被上天垂青的人,应当遇难成祥,这件事给了我当头一棒。”
能够重生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幸运,谁能不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以为自己是天定的主角呢。
阮宓叹了口气,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沉默了一会儿,阮宓说:“不过,你说的对,确实挺无力的。但是人终有一死,谁也躲不过,无非早晚的问题。”
陈知壑诧异地看着阮宓:“这么消极?”
阮宓直直地盯着台灯,幽幽地说道:“不是我消极。你知道吗,就圣诞节那天晚上,我爸爸在书房喝酒,然后晕倒了。我当时惊慌失措,打了120,带着他去医院后,医生当时就让我签病危通知书了。在那一刻,我手抖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我当然害怕,但是我只能这么想,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可能降临的死亡。”
陈知壑点了点头,可惜,那晚他刚好不在。
“以前我不怎么怕死,但是现在我怕,虽然我知道人终究会死。人活一世,总得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我的意义是改变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不然岂不是白活一回,辜负了上天的好意。”
阮宓听了陈知壑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听起来有些中二,你是在安慰我吗?”
陈知壑说:“并不是。我说过,我命由我,所以我要努力做到自己能达到的到高度,去守护我想守护的,去改变我能改变的。我命由天,那是在我穷尽自己努力的时候仍然改变不了结果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的认命,我都没努力,凭什么认命。”
阮宓噗嗤笑了出来:“如果你是在劝我,那你成功了。”wWW.ΧìǔΜЬ.CǒΜ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才是陈知壑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就是酒喝上头,加上话刚好赶上,陈知壑才说这么多。
“来,干杯。不管怎样,活在当下。”
撸起袖子,阮宓俯身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陈知壑的酒杯。
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干了。
看着自己还剩下的半杯酒,陈知壑嘴角有些抽搐。
“活在当下,只能一口。”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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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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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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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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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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