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速度相当慢,江白帆打开车窗,认真的看过公交站牌处,这个时候学生不少,等公交的人也不少,这么多人打着伞推推搡搡的站在站台上。
江白帆集中注意力,仔细的看了一眼,人群里面没有裴珉。
车子缓缓路过公交站台,朝城南一高而去,江白帆关了车窗,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了手机准备给裴珉发个微信。
手机却叮当响了一声,裴珉也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
江白帆看了一眼认真开车的江清山,随手从书包里面拿出耳机戴上,才点开语音。
你在哪?裴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江白帆没开口说话,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按着,打下一行字:我快到学校了。
裴珉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快到学校了?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混在雨声里,让人有点听不太真切。
江白帆回道:什么?
我是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天雨夹雪,江清山开车送我了,你呢?
我……
裴珉停顿了一下,江白帆仿佛听到裴珉叹息了一声,那声音若有若无,让他错误的以为那是幻觉。
江白帆道:怎么了?你快到了没?
裴珉低低道:我快到了。
好,那学校见。
等江白帆关了手机,学校也到了。
江珉和李哲向江清山道完谢,撑着伞走了。
江白帆也准备走,江清山却突然叫住了他。
“幺叔,你等我一下。”
然后撑着伞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保温盒来,递给了江白帆。
“干嘛?”江白帆没接,反而看着那个保温盒一脸警惕。
不会又是那啥冰糖炖雪梨或者雪梨生榨汁吧。
艹!一种植物
江白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啥也没吃呢,光想着那梨汁,喉咙里面就开始泛甜了。
“快提着。”江清山拿着保温盒就往他手里塞:“学校的生活总归要差点,我炖了佛跳墙,你留着中午吃。”
“佛跳墙?”江白帆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保温瓶,下意识的扭开看了一眼。
才扭开盖子,那白茫茫的热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香味,白雾散去后,就看见浓稠的黄褐色汤汁下隐约露出来的海参和鲍鱼。
江白帆滚了滚喉结,很没出息的流口水了,他接过保鲜盒,下意识的往江珉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准备叫住他。
江清山却道:“保温盒有些小,只够你一人份的。”
江白帆没说话。
江清山看着江白帆迟疑的目光,胖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道:“等周六周日的时候,你叫上他们一起来西餐厅,到时候我再多炖点,大家一起吃。今天的这些分量太少了,你就自己留着当中饭吧。”
“哦。”江白帆点头,盖上了保温盒。
“快进去吧,别迟到了。”江清山伸手摸了摸江白帆的肩,细心的拂去他肩边沾着的水珠,又补了一句:“下午我再来这接你。”
“好,我知道了。”江白帆点头,打着伞,提着保温盒进了学校。
外面下着雨,中午有现成的吃的,江白帆干脆一天都没出教室,下午放学后,江白帆怕江清山久等,铃声一打就背着书包,飞快的去了校门口。琇書蛧
果然,江清山很准时的在校门口等他。
这一次,江清山没再开那辆嚣张的豪车,而是真的开了一辆面包车。
江清山带着他们去后山转了一圈,美名其曰秀一下车技,后山弯多,江清山熟练的摸着方向盘,离合器一松,一脚油门踩到底,那排气管疯狂的叫嚣着,从尾巴处冒出一簇簇的白烟。
他速度极快的围着后山转了两圈,后山弯多又急,甩的一群人脸色发白,江白帆都差点吐了。
“我车技还行吧!”江清山腆着大啤酒肚子,笑得像个弥勒佛。
江白帆蹲在路边干呕了几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清山从后备箱摸了一瓶水,随手扭开瓶盖递给了他,砸砸嘴道:“幺叔!你这身体不行啊,回头我再给你多补补。”
“不用了。”江白帆喝口水漱了漱口,蔫儿巴巴道:“明天还是开你那个豪车吧。”
“为什么?”江清山一愣:“你不是说你不要脸吗?”
江白帆看着山道上深深的几条轮胎印,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要脸,但是我要命。”
开豪车才能封印住江清山,开面包车简直是解开了链子的疯……
晚上,江白帆端着水,准时爬上了床。
他的咽喉不痛了,可鼻子又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清山开车去后山兜风,吹了寒风的原因,现在两个鼻子都是堵的,完完全全的呼吸困难。
于是江珉又塞了两片消炎药和感冒药给他,让他今晚务必吃下去。
江白帆将热水放在床头柜边上,打开了手机,这一次不用情感大师戳他,他很自觉的登上qq,打开了小号。
情感大师已经在了,但非衣还没来。
俩人等了非衣老半天,他也没上线。
情感大师道:“我就先开始说着,等会他来了,你让他爬聊天记录。”
“好。”江白帆点头,将手机卡在支架上,端起热水缓慢的吹着上面的雾气。
情感大师开始了:“第三条,这个其实是很重要的一条,叫做感情附加增长值。用某种东西做牵引线,把你们强烈地绑定在一起,这个东西和你们两个都有关系的,将是你与他之间的共同财产,让它成为你们感情的纽带,它可以是一条狗,也可以是一只猫……”
情感大师头像黑了,非衣才来。
江白帆手里的那一杯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温度刚刚合适。
他吃了一片消炎药,和着水吞了下去,然后戳了戳非衣:大师说让你自己爬聊天记录。
非衣答:好。
江白帆没有退出,等到估计非衣差不多已经看完记录了,江白帆才道:今天怎么来迟了?
回家晚了。
江白帆问:那你今天有去偶遇吗?
非衣慢条斯理的敲出两个字:去了。
怎么样?
非衣没回话。
沉默好半天,江白帆以为他不想回答,准备下线的时候,非衣又慢吞吞的敲了几个字:我错过了,没有偶遇到他。
江白帆喝了口热水,冲掉口中药片的味道,安慰他道:不就错过一次嘛!没什么的,明天再加油!
是三次!
非衣道:早上,中午,晚上,次次都没有遇上。
江白帆一噎,差点没被口中的水呛到。
这……
江白帆想笑,又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暗恋果然是世界上最甜蜜却又最痛苦的事情。
想到这儿,江白帆顿了顿,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裴珉他……
大概不会和非衣一样吧。
毕竟他那么优秀,应该不会这么惨的。
第二天仍旧是下雨,但好在周六不用上学,江珉叫江白帆吃了早餐,然后又让他吃了点药。
吃了感冒药后,江白帆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
连中饭都没吃,直到晚上才好一些,起床时,江珉已经煮好了晚餐。
晚餐除了平时的两荤一素之外,竟然还有一只炖好鸽子。
鸽子里面放了天麻和枸杞,意外的香浓。
胃口不好的江白帆都喝了三碗汤,吃饱了才问:“江珉,你什么时候买的鸽子?”
“不是我买的。”江珉摇头:“快递寄来的,收货人写的是你名字。”
“写的我名字?我没买鸽子啊?”
“昨天清山舅舅不是说给要你补补吗?应该是他买的吧?”
“哦。”江白帆点头,也没多想,吃饱之后回了房。
拿起手机看了看,有人给他发了信息。
点开微信,才知道是裴珉发的。
发信息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那个时候江白帆正在睡觉,所以也没听到。
江白帆没有犹豫,直接点开了语音信息,凑到耳边听。
裴珉的声音有些轻,他说:“我买了一只信鸽,一个人养没意思,我就把它寄去了你住的地方。”
“等养熟了之后,它就可以两边跑了。”
“之后……我负责养,你负责玩。”
江白帆:“……”
他听完,人傻了,摸着肚子直接陷入了沉思。
那只鸽子不是江清山寄的,而是裴珉寄的?
不是江清山寄来给他补补的,而是裴珉的宠物?
艹!一种植物
江白帆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实话告诉他,自己把鸽子吃到肚子里面去了,而且还吃了三碗?
这话好像有点伤人,还扎心。
江白帆犹豫半天,才准备说谎,点开微信,眼神闪烁的敲了一行字过去。
“裴珉,在吗?”
“在。”裴珉回复的速度很快:“我寄的鸽子你收到了吗?”
江白帆手一愣,硬着头皮道:“收到了。”
“收到了就好,很可爱的鸽子对不对?浑身雪白雪白的,连爪爪都是粉红色的,我猜着你会喜欢。”
裴珉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温柔,他道:“对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咕咕,明天我再给你寄一个鸽笼,以后我们一起养。”
江白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搓了搓脸,壮着胆子道:“抱歉,那只鸽……呃……白咕咕掉到水里淹死了。”
裴珉:“……”
江白帆赶紧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多少钱我赔给你。”
江白帆使劲的道歉,可是对方都没有回复,屏幕上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发了一个字。
江白帆使劲的绞着手,心道:完了,裴珉生气了。
好半天了,裴珉也没有回信息,江白帆打了个电话给他,对方也不接。
叹了口气,江白帆爬上了床,准备明天再跟他道歉,可就是睡都睡不着,忍不住隔一会儿就看手机,看他有没有给自己回信息。
手机都快被他盯成花了,半个小时后手机终于响了,是裴珉发过来的。
江白帆猛的坐了起来,手指在那条未读信息上面虚按了几次都没按下去。
裴珉会不会生气了?骂他?
江白帆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的点开了那条语音。
“我在你楼下,可以下来见我一面吗?”
江白帆愣了一下,赤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果然石亭边站了个人。
虽然隔了老远,但是借着路灯,依稀能看出是熟悉的身影。
江白帆穿起外套,急匆匆的开了门,鞋子都忘了换,就下了楼。
雨停了,只是叶片上还有水,地上也有些潮湿。
江白帆下了楼才发现自己穿着拖鞋,他避开地上的积水,有些不安的走到了裴珉的不远处。
从江白帆下楼那一刻起,裴珉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如朔月沉沉,阴郁又固执。
江白帆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专门来找你。”裴珉站在路灯下,一边脸被昏黄的路灯照的轮廓深邃,一边脸却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见神情。
江白帆穿着拖鞋心虚的站在原地,隔着一小段距离不敢走了。
他不动,裴珉却长腿一迈,两步并作一步走,飞快的走到了他身边,他没打伞,衣服上有些湿,发梢上也还沾着水,江白帆只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裴珉走到他身边后,又不说话,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复杂又奇怪,里面涌动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情愫。
江白帆缩了缩脖子,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就立马想到了那只吃到肚子里的白咕咕。
他心虚得厉害,脑子里面莫名其妙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吃了大白鹅的杨业东。
呜呜呜……
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和他一样惨?
想当初还憎恨杨业东吃了人家宠物来着,结果这会,自己和杨业东一样了。
江白帆越想越心虚,吓得手指使劲抓了抓衣角。
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裴珉,脚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裴珉却一言不发的往前跟一步。
身后是石柱,江白帆的背脊已经贴上了冰凉的石柱,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裴珉手臂一伸,堵在他腰边左右两侧,毫无悬念的拦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江白帆退无可退,刚咬牙准备向他坦白道歉的时候,眼前的光线却是猛的一暗。
江白帆抬头,蓦地对上了裴珉漆黑的眼,他心口一慌,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眼睁睁的看着裴珉低头朝他覆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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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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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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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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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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