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琛越看越像,越像越看,禁不住去问人家:“你是谁?”
手拿花锄的人也跟着问:“你是谁?”
乔琛:“你是薛篱公子么?”
手拿花锄的人:“你是薛篱公子么?”
乔琛恼,小绿人“叽叽叽”地笑,手拿花锄的人也跟着笑。
乔琛别过脸去,不再理他们了。这幽堂谷真是奇怪,得想个法子找到乔粟,早点离开这里。
过了好久,乔琛终于歇够了,她准备继续往前走。刚迈起步子,拿花锄的人就开口说话了:“你走不出去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度漠。”
“度漠?”传说中去世之人去的地方?一直以为它只是个传说,难道它真的存在?怪不得,怪不得会在这里遇见他,对,他就是薛篱公子,那个棺材里的人。
乔琛兀自琢磨着,可是,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乔琛问那人:“可是我刚刚还在幽堂谷的呀,为什么忽然就到度漠了?难道,我也死了?”
说着,心里头一酸,再说不出话来。虽然活得已经够长的了,但还没有活够呢,就这么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乔粟怎么办?还没有嫁给他呢……
“你没死。”
一听自己没死,乔琛忽然又来了精神:“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是不知道我死没死还是不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乔琛急了,说了一堆绕口令。
“不知道……”
“你们幽堂谷的人真奇怪,什么都不知道。”乔琛忽然想起了峦墨,她也是这样,问她什么都说不知道。
“嗯。”
“你跟峦墨什么关系?”这他总该知道了吧,再说不知道的话,就说明他什么都知道,是故意隐瞒自己。
“我就是峦墨。”
这个……
“峦墨是我在度漠的名字。我本是一朵并头郁金香,降生时切下了一个脑袋,留在度漠。度漠可以感受外界的浮沉动荡,所以她来找我,劝我离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他们削了她的记忆。但是我知道,因为我们本是并头花。”说着,他笑了。
“那么她呢,她怎么不跟你一起?”
“因为你来了,元间要守恒的,你来了她就不能来了,否则就是灰飞烟灭。”
“我……”
“你还要再回去的。”
“你……”
“我在度漠可以感受外界的浮沉动荡。”
呃……
“他们将经历一场战争,会有人灰飞烟灭,这个世界重建,或毁灭。”
“所以你来这里了?”
“所以他们让你来这里了。”
乔琛忽然明白了爸爸妈妈不顾骨肉情深,让自己东奔西走的意图,战争中,谁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存活,他们这是在保护她呀。可是,乔粟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手拿花锄的峦墨说:“跟你一起闯入幽堂谷的那人,也很快会被自己父亲接走的。”
“自己父亲?”乔粟的亲生父亲是谁?
“是古伦国的前国王古平,你们两家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是等你见了他之后再说吧。”
乔琛越来越糊涂了,乔粟居然是古平的儿子,古平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叫古罂,怎么又生了个儿子,而且就是自己的弟弟乔粟。她以前去过古伦国,那是一个金属的国家,庄严肃穆,看上去光感亲切,其实一切都冷冰冰的。然而,古伦堡前的园子里种植的罂粟,红艳艳的一片,像古平多情的性格,总在燃烧着。
那是一个复杂而极端的国家,前国王涉足过多国,娶了两房妻子,生了……两个儿子。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是因他们而起。
乔琛的心头涌上些悲伤的调调,这样的感觉在之前是没有的,以前的小愁绪很容易随时间淡化消逝,然而这次,是战争,战争是不容在生命中抹去的记忆。
乔琛悲伤地想要逃离,虽然无意中被安排着逃到这里,但她还是想再逃离,去远离纷嚣,去安静平和的地方过她任性的小日子,去……去凡间考试。
以后可能再见不到他们了。
与拿着花锄的峦墨即将告别之际,乔琛问他:“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
“黄色乃无望之恋。”
“所以你们……”
“我们只能有一个存活。”
“所以……”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这世间的一切,难道早就是安排好了的么?
离开了峦墨,乔琛继续前行,她仍是不信,不信她来到了度漠,不信战争即将开始。
走了不知多久,她看到乌压压的天底下一座巨大的黑色花岗岩建筑,漆黑的门楣上挂着两个鎏金大字“度漠”。
这真的是度漠了。
不知怎的,看到这二字,一股深深的绝望摄入心底,原本残存的侥幸被金光照散,满腔满血的,就只剩下了叹息:“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度漠漆黑的建筑前,站着一位身着漆黑的老者。老者慈眉善目,满头银发,看着有些眼熟,但乔琛仔细搜索一番她几百年的记忆,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老人,心想,或许只是因为他看着亲切吧。
老人见乔琛走进,微笑着上前迎接,作揖道:“公主殿下,度王已等候您多时了。”
度王?度王又是谁?等我做什么?
看到乔琛疑惑的眼神,老人无牙的嘴唇哆嗦了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的姿态,什么也没有说。
乔琛觉得奇怪,这度漠的人比幽堂谷更奇怪,难道世间的人都很奇怪,就只有乔阳国的人是正常的么?
老人可能是不忍心看到他的客人这般左右思索,浪费脑细胞,哆嗦着嘴唇,用苍老的声音回她:“公主,我是车绥。”
车绥?父王的侍从,他原本那样年轻,怎么忽然间老了这许多?
乔琛记得,在去凡间之前,他还是一个与爸爸一般大的年轻男子,牙齿完整,嘴唇也不哆嗦,头发也不像现在这般银白,说话更是清脆有力。怎么,这二十年不见,他竟来了这里,而且老成了这个样子?度漠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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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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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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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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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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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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