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忘记了所有,成为了一个乞丐,开始慢慢变老之后,他仿佛被这个世界所接纳了一般,他开始能够触碰到这个世界存在的所有东西,也开始被这个世界的人类所看见。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在逐渐被这个世界所同化,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越来越多的作用在他的身上,在他慢慢老去的同时,也在慢慢的死去。
他无意识的回到了他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方,去了那个他劈山之后被碎石毁了小半的镇子。
此时已经过了数十年,小镇再次恢复了曾经的繁荣平静,樵夫砍柴,屠夫卖肉,孩童玩耍,一片祥和,甚至曾经那座被破碎的山,也莫名的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Χiυmъ.cοΜ
不知为何,他虽然没有什么记忆,但却潜意识的选择留在了这里。
只是每当他来到小镇东面,靠近那座山的地方,他就会恍惚间看见这里的所有人会突然间生出一些诡异的变化。
前一秒所有人都还是祥和平静,其乐融融,下一秒所有人就突然间浑身是血,头歪眼斜,肠穿肚乱,满脸怨恨的盯着他。
方谦下意识的皱眉,常人突然见到这一幕只怕都会无比的恐惧,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他潜意识中似乎只有厌恶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畏惧。
他和那些怨恨的目光一一对视,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因为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想要看的认真清楚一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具有强烈的好奇心,他此时便是如此。
然而很快,一切又再度恢复如初。
人们衣冠楚楚,来往不息,谈笑吵闹,好不热闹。
方谦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失去了好奇心的他便没有了继续探寻这里的想法,于是他遵循着潜意识对这里的不喜和厌恶,很快的离开了这里。
他不曾发现,在距离他不远的一间佛庙中,有一片带着血色的白色光芒明灭不定。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色开始慢慢的消失,那明灭不定的白芒也也在随之慢慢缩小。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方谦此时已经变得很老很老,他的头发枯槁的如同草芥,苍白的没有一丝光泽,满脸的皱褶,沟壑纵横,他要死了,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于是他也开始这么认为。
他老了,自然是要死的。
此时的他对于死亡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他只是经常看见人死了之后,亲人会放鞭炮为之送行,他便开始想,他死了,会有人给他放鞭炮吗?
他忽然间有些悲伤,于是开始无意识的游荡,当他回过神来,便看见了面前满是鲜血的诡异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他虽然很是不喜欢这里,却总是又无意识的来到了这里很多次。
所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诡异变化,甚至连一开始的好奇心也都慢慢的消失殆尽。
这一次他又来到了这里,但他快要死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打算走进去看看。
他拄着一根很普通的木拐杖,走在这条街上。
所有人怨恨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但他走了很久,这里的人却没有恢复,依然保持了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模样。
他走过一家买煎饼的小摊,摊主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头是扁的,头骨裂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开的,连四溢的脑浆都能够看得很清楚。
他看着方谦,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说道:“要来个煎饼吗?”
他拿起一张还冒着热气的煎饼,那煎饼上沾着血,还有些白色的脑浆。
方谦很少吃东西,所以他很饿,但他依然没有打算接过这张煎饼,反而厌恶的看了小贩一眼说道:“你这煎饼都脏了,我只吃干净的东西。”
脑浆崩裂的小贩,老的几乎走不动的乞丐,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很正常的感觉。
方谦咳嗽了一声,继续走着,一路上他经过了许多人,每一个人都带着微笑跟他搭话,他也都回应了一句。
如果不是这些人都带着极为惨烈的血腥模样,看上去倒也颇有其乐融融的感觉。
走着走着,方谦走到了一间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寺庙。
他停在了这里,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片地方感受到除了厌恶和不喜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亲切和欢喜的感觉。
他看着这件破败的寺庙,喃喃低语道:“死在这里,应该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一个年轻的僧人走到他身边,问道:“你信佛吗?为什么想要死在一间寺庙?”
方谦回头看着这个年轻的僧人,心中涌起一股股极为怪异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费力握紧了手中的拐杖,站直了身体,平视着这个年轻僧人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佛,我只是觉得欢喜,就这么做了。”
说完,他将眼睛睁大了些,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僧人,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这个年轻僧人的脸庞,而且他也并不像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他穿的很朴素,也很干净,给人一种万千红尘不沾身的感觉。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很不一样,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年轻僧人平静的说道:“世人本就不同,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自然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方谦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说的不一样和对方口中的不一样,不是同一个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并不打算继续和这个年轻的僧人说话,哪怕他给他的感觉极为特殊。
他准备踏入这间寺庙。
年轻僧人看着他开始踏入寺庙,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他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寺庙中,方谦看着面前那只剩下了极淡血色的丁点白芒怔怔出神了很久,慢慢的,他浑浊苍老的双眸开始变得清澈明亮,他满是皱纹的脸庞开始变得光滑新嫩,干枯如草芥的白发也慢慢变的乌黑浓密,就连手中握着的拐杖也变成了一柄朴素纤细的木剑。
而也就在他恢复了年轻的之后,那一抹带着血色的白芒也彻底的消失无踪。
此时他已经明悟了许多,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忽然醒来一般。
他目光感慨的看着那血色白芒消失的地方,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岐山大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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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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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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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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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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