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青禾略惊讶,不知道她在这儿,“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记起评委区的空位和何玉莹,突然顿悟。
果不其然,文宁说:“忙完了,过来看看。”
青禾愣住,中午还说明天来接自己,要去见朋友,结果这个朋友竟然是何玉莹,她张了张嘴,一时回转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文宁似乎看出了什么,作势要蹲下去,低低问:“腿疼?被踢到了?”
她蓦地躲开,拦住对方,“没……”
不假思索就选择了继续隐瞒,一点小伤,不值一提。
她不愿意说,文宁也不继续问,只是带着她出去,离开吵闹的观众区。
外面安静了许多,这边人少,四周都亮着灯,空气中微小的浮尘都显现在暖黄色的光里,徒增两分清净。附近不时有工作人员和别的人进进出出,但没到她们跟前,还隔着一段距离。
“哪个时候过来的?”青禾问,不自觉就抓住对方的手。
“下午没走,”文宁说,“在车上开会。”
一直在后街,没到这边来。
青禾压根不清楚这些,还以为她早就开车走了,闻言,抿抿唇,四下张望一周,说:“待会儿还要看表演?”
文宁点头。
当老板不容易,位子越高压力越大,公司的大会一开就是两三个小时,准备工作繁琐,当天还要解决一大堆问题。青禾是秘书,大致了解一些流程,猜到文宁应该是今天下午都在开会,估计应付了不少棘手的事,挺累的。
这人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晚饭多半也没吃,青禾迟疑半晌,犹豫要不要问问,想着候场区有吃的,赛方给大家准备了各种面包和蛋糕,以及一些小零食。但还没开口,文宁却伸手到她面前,先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拂开。
青禾僵住,没躲,直愣愣杵在原地。
文宁的指尖光滑,温度不及她的脸烫,微微凉。也许是无心的,拂头发时,文宁停顿了片刻,指腹刚好从她唇角擦过,触感似有若无。
两人认识这么久,私底下都很少做这种亲密的举动,更别提在外面。以往外出时,她们都会刻意保持距离,尽量不接触,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大抵是这次的情况尤为不同,这里没几个熟人,也没公司的员工,周围的人看见她俩也只是瞅一下,不会把目光过多地停留在这边,更不会因此就揣测或好奇什么。
将头发勾到耳后别着,文宁又给她理理领口,青禾不大自在,目光在对方脸上游走,好似在打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要把藏着的东西都深挖出来。
然而盯着看也无用,文宁不会把心绪放在脸上,即便有什么不对劲都不会显露分毫,还是一如往常的平和,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青禾真没怎么受过这人的好,过于温柔了,让她无所适从。
文宁抬起眼,与她对视,问:“盯着看什么?”
她立马否认:“没看你。”
嘴里说着逞强的话,可身体上的反应却大相径庭,由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体贴,她的表情很不自然,身子也僵硬,想退开一些脚下却不动。
文宁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于眼底,食指曲缩,在她肌肤上擦过,动作很轻,宛若无意而为之。
青禾这才后退半步,若无其事地说:“我自己来,不用你。”
看着她的脸,文宁问:“晚上还要聚餐?”
这是惯例,比赛结束后要放松,今晚跟齐二他们约了吃烧烤喝酒。青禾反问:“怎么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今晚别熬太久,早点回去。”文宁说,语气轻缓。
感觉这人怪怪的,干嘛忽然这么关心自己,青禾当做没感觉出来,低头看看灰白的马路,再扭头望向别处。知道文宁在看自己,但就是不挑明,还三两句话就把转移注意力,语焉不详。
她的声音太轻,心不在焉的,来往的人吵嚷,到后面文宁都没听清楚到底在讲些什么。
她俩站的地方不够隐蔽,挡住了过道,有人抬着沉重的东西从这里经过,喊了声“麻烦让让路”,青禾迟缓地要挪开,可还是文宁先搂住她往旁边站。
因着是在拐角处,退无可退,青禾只能勉为其难地往文宁怀里挤,生怕再被撞到小腿。文宁也配合,一只手抚在她背后,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
这样的举动太过亲昵,但无人发现,不过片刻功夫,她俩分开,各自站好。
炎热的环境让人浮躁,青禾沉不住气,说:“你呢,晚上要跟何玉莹一块儿?”
文宁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有点事,晚点还要走。”
那就是了,不然也不会专程来找何玉莹。
青禾这般想着,心里勉强释怀,某些情绪在作祟。她没继续搭腔,只是听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借口要回去。
半个小时不长,已经过去大半,叶希林和齐二他们还在候场区等着呢。
文宁目送她离开。
到底是在外面,四处都是往来的人,不论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青禾很快走远,转进拐角处。确定那边的人看不见自己了,她才不由自主地摸摸发烫的耳朵,偷偷揉了两下。
齐二他们正在找她,要为上场做准备了,一回到候场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先前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搞得大家还以为出事了,要不是回来得及时,叶希林都要出去找人了。
她没说实话,知晓自己不应该出去太久,于是支支吾吾搪塞过去。
而与此同时,方才谈话那里,几个工作人员在这边清场,封住这边的通道。
下半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文宁迟迟不进去,还在外边吹热风。何玉莹不知怎么也出来了,站在一旁同她说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还真像是朋友。
何玉莹明知故问:“先前那个美女,认识的?”
文宁置若罔闻,说:“齐瑞安在找你。”
“我知道,”何玉莹笑笑,“他新店开业,让过去帮忙镇场子。”
“你不愿意。”文宁说。
“没时间,行程冲突了。”
文宁转头看过去,眸光深远。
何玉莹面露难色,无可奈何地说:“要来这边当评委,赶不上,真的没办法。”
这人无动于衷,“你跟他解释。”
“他生气了,说我不厚道。”
她俩是熟
人,但算不上朋友,有些话一旦说透就不像那么回事儿了,着实没必要。
何玉莹是聪明人,寒暄了一会儿,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些,不至于触碰对方的底线,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都清楚。在圈里摸爬打滚久了,她还是很有眼力劲,虽然不清楚文宁为何会突然过来,但这人不主动说她就不多话,仅仅试探了两句。
文宁冷淡,未曾正面回过这些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齐瑞安打算做唱片公司,最近签了几个歌手。”
何玉莹一怔,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良久,将先前的话都串联起来,才迟钝地品出了个中深意。她嗫嚅着唇,半晌,小声说:“我合约还没到期……”
在大染缸里泡久了,有些时候只是表面光鲜,人前是大明星大歌星,走哪儿都被捧着,人后吃的苦、受的羞辱可不少,不想落下去就得听公司的安排,再大的咖位都得服软,不管是出席重大活动,还是给新人乐队开路。
文宁没救人于水深火热的癖好,没那个闲心,不过是另有打算。
何玉莹如何不懂,话说到一半,忽然醒悟,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立即改口:“您要我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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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继续,晚上的竞争比白天激烈,新人乐队里杀出了一匹黑马,分数直接飙升到125,全场都沸腾了。
不少乐手都去围观了现场,视觉系摇滚,确实厉害,对得起这个分数。
青禾混迹在这些人当中凑热闹,等着空音出场。她原本是不打算过来亲眼见证前队友的风光时刻,但迫于齐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非得拉着她们过来,最终还是来了。
紧随在黑马乐队后的乐队就比较菜鸡了,主唱太紧张,不仅忘词还拉胯,中间一度走调,简直没眼看。
而再之后的两支乐队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就是跟不上节奏,要不就是唱破音,鬼哭狼嚎一般,听完一场耳朵都遭罪。
在对手的衬托下,空音轻轻松松拿下135的高分,成功位居第一。
听到主持人报分数,齐二憋不住话,低声道:“这么高?还没先前那个好吧,怎么就135了?”
先前那个,黑马乐队。
视觉系摇滚的实力的确更强,懂行的人心里自有判断,清楚到底哪个队伍更胜一筹,但这种比赛本就做不到绝对公平,谁能说得清楚。
不止齐二在质疑,有的人也在说这个。平心而论,空音的演出确实不错,不论是曲子本身,还是整个团队的舞台呈现效果,都算得上好的。可视觉系乐队在前,对比出差距,表现次一点的竟然得分高10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135太高,名不副实。
青禾混在一众乐手里,对于这个结果并未感到半点意外,相反,这在意料之中。
她站的位置比较显眼,暴露在灯光下,台上的邓衡和周奚都发现了她。也许是巧合,公布分数的那一刻,邓衡胜券在握地望向这边,颇有挑衅的意味。
青禾不瞎,隔着十几米远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在意,不但不生气,还直直盯着上面,像洞悉了一切似的。
邓衡不屑,周奚不敢看她。
接下来几支乐队的实力不怎么样,一般般,再其后就是慢速火车这一堆算是有实力的乐队轮番上场。这些乐队表现都不错,硬摇滚、流行朋克,还有那天跟她们邻桌吃饭的金属核乐队,但可惜大家的得分都不是很高,基本在125左右徘徊,仅有一支队伍超过130分。
排在慢速火车前面的乐队是一支老牌乐队,全员G市本地人,演唱风格十分有特色,偏复古迪斯科风,现场轻快,流畅,很有范儿。
迪斯科乐队是被赛方特别邀请过来的,算是充门面那种,他们最后的得分也令人满意,134,差一分就可以与空音齐平。
由于前面的战况惨烈,慢速火车三人也没对最后的结果报太大的希望,平静上场就是。
但演出结束,主持人报分。
——“136,恭喜慢速火车暂居第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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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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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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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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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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