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原来我叫陈邕!你成日骂老酒鬼,今儿你不喊一声,我都忘了自己本来名姓了。难为你,几百年都没忘。这些年没少扎我的小人吧!”
安晓真君“嘿”了声,小人扎针是愚妇所为,他才不屑为之。
不过,他眼神瞟了瞟墙角,那里层层叠叠的都是鞋印子,除了他没人知道,脚印覆盖的地方曾画着个醉醺醺的汉子脸,被他不知踩了多少脚。
醉眠道人见对面的人竟然没反驳也没否认,他深知这人的性子,心里不由来气,这姓安的老小子,还真的暗里损他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道飘来忽去的剑光,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讥嘲之意:
“是啊,你可是元婴真君,筑基弟子即使顶了天,这点本事在你真君眼中也确实算不上什么,不过,老安,你刚刚那眼睛一下子瞪得那么大,是给惊到了罢!别以为我没看到!装,你再装!”
刚刚小丫头那一剑真是不错!声势如白虹贯日,一剑之威发挥得远超出了她目前的修为。草庐内两人都看得怔了下。踅
“啧,装的是你吧!总算露出来了罢!你这臭嘴,不刺我两句,你就浑身发痒!刚刚是谁还装稳重装大度来着!”
安晓浑没了平素的优雅持重,与老酒鬼斗嘴斗得乐在其中。
他说了两句,眼神不由再度投向了窗外,他着实有些惊讶——这小丫头每次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呢!
安晓真君嘴角压不住的笑意落在醉眠道人眼中,醉眠道人“哼”了一声,心道,这家伙还是这般嘴硬!
不过,看到外面的晚辈争气,里面的老友又跟自己恢复了往来,他心里是高兴的,便宽容了许多。
手一抬:“来,喝酒!这是泡上了护花小金铃的酒!”
“你好意思!拿我的灵草泡酒,还来我面前卖人情!我差你这口酒?我满园子的小金铃,闻得都要吐!”踅
安晓真君满脸的嫌弃,看似不情不愿地将酒杯举在鼻子底下嗅了两下,才浅浅添了一口。
“我就说你会装!你满园的小金铃,有本事你自家酿酒啊!怎么还来喝我的?明明馋得狠了!谁不知道你!越是想吃的,越要慢慢留着,从来不肯一口吞!”
醉眠道人毫不留情地讥笑,自己则“咕咚”喝了一大口,看安晓觉得自己吃了亏的神气,他得意地“哈”一下,喷出满口酒气。
“得,算你说中,我是想喝这一口。一想到你特意放出任务来求护花小金铃,我就爽快之极,我就知道,我离喝上金铃酒的时候不远了!”
安晓真君又咂了一口,他品尝的不仅仅是那口酒,更是在品味失而复得的友情。
醉眠道人抹了下湿漉漉的胡须,纵声而笑:m.χIùmЬ.CǒM
“你不跟我怄气了?我这酒少了你,还真是没了滋味!”踅
他看看窗外:
“说起来还真多亏了这丫头。要不是她拿来了那护花小金铃,我们两个老东西哪有再度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你当然要谢她!要不是她,其他人哪有本事摘到小金铃?还有啊,你是老东西,我可不是。安真君我正当年华。”
安晓很认真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纠正醉眠道人的称呼。醉眠道人看看对面那美髯乌发、面白如玉的清隽中年人形象,再摸摸自己半脑袋的花白头发和乱糟糟的胡须,认命地笑了:
“你是玉貌绮年,我是穷愁潦倒,我们之间差着千百级台阶呢!可是啊,我可以拾阶而上,我不怕丢面子!有人却没法下台阶呢!嗯,没人摘到小金铃,你哪来的由头下台阶?”
醉眠道人的话总是这样戳心,品着熟悉的呛人味道,安晓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窗外那丫头乱窜乱跳的身影更加顺眼了:踅
“确实很有长进!而且,一直在长进,难得!”
这丫头灵力的增长是稳定的,没有惊世骇俗的突破,可这增长是持续不断的,就像凡世八月半的潮头,一波一波的越来越高,没个停歇低落的时候,竟是让人看不透后续还有多少底蕴会冲上来。
“你看得出来吧,这丫头长进的不止是灵力呢……”
醉眠道人刚刚说了一半,就被安晓不耐烦地打断:
“谁不知道?当我瞎吗?这剑术和法术,她是时常来我九叠锦的,我每次都瞧着呢,比你偷偷看一眼瞧得真切多了!”
醉眠道人被安晓轻蔑丢下的“偷偷看一眼”几个字噎住了,哑口无言。
他确实只能在暗中关心这丫头,连面对面的偶遇闲谈都没勇气。踅
他看向窗外,神色里有惘然,也有欣慰:真有乃师之风!
安晓一时也沉默了下来,两人不作声地看幼蕖正使出浑身解数对付天獒。
这丫头对剑术的领悟和法术的运用着实令人赞叹,那种得心应手与自如化用竟不比积年老手差!经典的招式做得相当到位且不说,还揉入了她个人的风格,灵动潇洒、英气飘逸。
“老安,你这么深的阅历,聪颖的少年人也见识过不少吧!这小丫头比其他人,如何?”
醉眠道人轻声问道,其实不需要回答,他心里自有答案,这个小丫头总是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安晓道:
“我是见过许多灵气逼人的孩子。敢来九叠锦的,都不差。你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少年人的那股聪明劲儿其实是能一眼看透的,大同小异罢了。”踅
出色的少年人,看透了、看久了,就会生出一股“不过尔尔”的感觉来。
聪明的人往往不踏实,日后的成长也容易起起落落、曲曲折折。所以在年长修士心目中,“聪明”并不是一个很褒义的评价。
所以,醉眠道人知道,李幼蕖并不是安晓口中的“聪明劲儿”的少年人,有些话不需说透,他亦有同感:
“我也觉得,你看,这丫头在天獒掌下的表现,是不能用“聪明”来形容的。简直可以称之为——”
“睿智!”两人异口同声,会心地举杯同饮,为这默契快活。
“要不是看她有时傻乎乎的,我都要怀疑她的年龄。通透的地方是通透得不得了,就像有个智者一直在前头指点她一样。我就没看她走过什么弯路!哎,你说,我们那时刚刚学道的时候,不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出错?越怕还越错!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一条路。她却睿智得很,路找得准!”
安晓说来简直有些不服气。这小丫头身上有一种超出年龄的积淀,那是一种甚至可称之为“智慧”的东西。非善思、能思者不能有。踅
“我要是当初也像这小丫头一样,学艺的时候多点脑子,也不至于如今这样了吧……”
醉眠道人摸摸头,觉得很遗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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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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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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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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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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