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余兴未已,钩子样的目光往四周刮了一圈,也刮过了骡车周围的三个年轻人。
她在找新的目标。
不是她夸口,身边只要有修炼者,哪怕装得再真藏得再深,她也是一抓一个准。
骡车在走动,人也被带着前行,可那三双眼睛却留恋着她这个方向,走过去了还忍不住回头来。
他们盯着她的脖子,神情里是明明白白的热切。
在市井混迹多年的妇人完全能理解这种艳羡,她得意地挺了挺胸。谁要是有她这样的眼光和成果,当然会招来许多的羡慕甚至嫉妒。
她拍了拍胸脯,虽然在里下镇不敢有人行盗抢之事,可宝贝还是藏在那里,让她时时刻刻感觉到胸口细微的触动,她才安心。
骡车慢吞吞地在人群缝里找路,四周依旧喧嚣。
刚刚修炼者被认出换赏的波折迅速被一波一波的人潮压下,渐至无迹无痕。
当然,许多人还在回味那一瞬间的白光,那意味着惊喜和横财,对挖掘出身边修炼者的热情与期待也愈加高涨。
骡车后跟着的几个人,也在四处张望,耳朵还在不时听着前面传来的动静。
“这样就能认出来啊!真是令人羡慕!我有些晓得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了!”进入身份的九儿满脸都是向往,“戚大哥,你知道不?”
戚大哥还没来得及回答,锅盖头的小胖子又揪住他衣裳后摆:“那白光是什么,戚大哥你知道不?”
“我告诉你……”
可惜,身为姐姐的九儿话才说了半截就被自家弟弟打断,阿海只盯着他戚大哥:
“我问戚大哥呢,又不是问你!戚大哥在城里读过书,他知道的比你真比你多!”
看不出这小子呛起人来还挺有力道。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觉得这个阿海挺好玩。
他们半是与这三人同路,半是想顺带着能不能发现点啥意外收获,一路便有意无意地跟着、听着。反正是漫天撒网,说不定就无意捞到鱼呢!
只是什么也没听出来,不过几个乡下人挺有意思,就当解闷了。
“我在城里读书的时候,是听先生说过。我先生也有个远亲是修炼者,知道很多奇闻异事。据说这种对修炼者有限制的地方,都会设有一种叫做‘禁制’的神秘大网。刚刚那个修炼者肯定是想对凡人用法术了,所以白光就闪了起来。不然,谷主的侍卫能来得那么快?”
戚姓少年说得头头是道,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也听得不住点头,到底是读过书的人,道理讲得很清楚。
“嗛,用不着那白光亮起来人家大婶就知道了。你知道那大婶是怎么认出来的吗?其实,我也能知道。”九儿骄傲地昂着头,等着弟弟问她。
那个阿海为难地挠了挠头,还是放下面子:“那你说,怎么认出来?”
“你想想啊,到我们村的货郎,或是城里的店老板,都是做生意的,谁不是精明人?想挣钱,东西要好,特别是给我们姑娘家家用的。哪家不是大娘小媳妇出来采买?眼神尖着呢!镜子没有连理枝是不吉利的,根本没入会用。头绳要够鲜够长,你看刚刚那人的,颜色暗就不说了,短得都不够绕几圈,顶什么用!
“还有啊,绣线啥的也就算了。檀香木能在街头随便卖?贵着呢!贵人才用得起,就算要卖,那位大婶一看就不是合适的主顾。大概这修炼者不知道凡俗行情吧!”
“九儿说得好!”戚姓少年夸道。
她那个弟弟也在傻傻点头:“这样啊……”随即他又摇头,“不对,这算啥啊,这些我也不知道,人家怎么不来说我是修炼者?”xiumb.com
他忽然高兴起来,一拍巴掌:
“嗳,那人跟我很像啊!要是有人来说我是修炼者,我就认!嘿嘿,可以坐到宝鹤楼里喝茶吃包子,还不用做工了!”
“你?”九儿鄙视地瞧了傻弟弟一眼,“你不知道那是傻!没救的!人家不知道是因为人家是修炼者,本来就用不着知道这些事。”
后面跟着的几人忍不住,都笑喷了:这个傻小子想啥呢?就这憨样儿,他和修炼者能有半点相似?还一心上赶着想冒充修炼者骗茶喝,试问谁会眼瞎成这样呢?
说话间,骡车经过之处越来越热闹,店铺林立,人语喧哗,看不出,这小小一个里下镇,还有些闹市的味道。
不过镇子确实不大,也就一条主路,顺着人流一会就看到了宝鹤楼,巨大的招牌极醒目,黑底金字,厚重神气,红色的酒旗迎风招展,勾人馋虫。
这座酒楼也比两旁的屋宇更显气派,雕梁画栋,飞檐高高挑起,四角各蹲踞着一只威猛的铜狮。
铜狮俯首下视,双目圆睁有光,若活的一般。
楼里突然传来“啪”一声脆响,像是谁摔碎了杯碗。
楼下的路人不由纷纷抬头。
“这些修炼者好大的脾气!”
“我路过几次就听到几次,得摔了多少钱!”
“大集开始前就有人进来了,我天天的见这里头有人发脾气,嘿,有本事别让人给认出来啊!”
“脾气再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坐那喝茶?不然,我们谷主可不会给出六韬令!”
“也就敢拿杯子盘子撒气,跟小二发个狠,还能明着得罪我们谷主啊!”
听这些路人的语气,丰阊谷谷主在当地威望甚高,那声“我们谷主”脱口而出,实乃真心。
“阿海,要不你别去了,里面人脾气大呢!那些是修炼者,一根指头就掐死了你,你可别招惹了什么麻烦!”
那个锅盖头的小子刚刚跳下车,就被他那个叫做“九儿”的姐姐一把拉住。
“我是做后厨的工,又不是前头小二,能招到什么?修炼者又怎么样?还有谷主管着他们呢!你就是喜欢管我!戚大哥,你倒是管管她呀!”
这叫“阿海”的小子可真拗!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各自散了,这里呆着看傻小子实在没意思,还不如去寻新的目标,只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尚留在骡车旁。
此时骡车停下,这男子还不走不动,就有些显眼了。
那戚姓少年还没顾上答阿海的抱怨,先将目光在骡车旁停了一停,脸上浮起客套的笑:
“这位是……我们可是挡了您的路了?”
这话问得客气,那年轻男子也不好不答,便也“呵呵”一笑:
“我与你们同路进来的,一路也走到这里。正准备到宝鹤楼找点事做,听说这段时间挺缺人手。对了,几位也是要进去的?”
他脸短手粗,一幅敦厚相。
“是是!我是阿海,你叫什么?”
那个阿海快乐地叫了出来,自发就与这人亲近起来,完全不管身边姐姐黑下来的脸色,挺滑稽的场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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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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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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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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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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