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请说。”
“施主说人世一遭,是来享乐还是吃苦?”
“众生百态,各承其苦,享乐与吃苦,未能定论。”人世本就是一遭试炼,心中觉苦便是苦,心中觉乐方是乐。
“有一位施主啊,是位苦命之人,他种了许多善因,却收了恶果,他执着于那仇恨中,也因此牵连了他人,以施主看,若要论功过,他这一生如何?”他眼睑轻垂,直视着言清辞。
“各人有各人的皎洁与隐晦,子非鱼,子非我。”
“哈哈哈哈,好一个子非鱼,子非我!”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往善。这世间,从未有切实的感同身受。
僧人懒散的目光凝聚,丹凤狭长,透着几分邪肆。竹林回着音,将他的笑意弥散回响。
“施主帮了贫僧一个大忙,贫僧可为施主解惑。”他合手,面容虔诚,倒有了几分高僧的模样。
“凌元亦在哪?”
“哦?施主怎知贫僧会知道。”
言清辞未语,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虽无半点波澜,却隐隐现着威仪。
“就算我知道,又为何要告诉施主那?”
“在下帮了你一个大忙。”
“你既知道是贫僧所为,又为何敢喝贫僧的茶?”僧人看了眼壶中茶,可是去了大半。
“在下不惧,阁下亦不屑。”
“哈哈哈,真乃妙人,怪不得,她如此喜你。”僧人大笑,眉眼间尽是欢愉。言清辞眸光微闪。
“若想知道,请随我来。”
僧人甩了甩衣袍,足尖用力,几个起落,没了身影,言清辞紧随其后。
僧人停在了一处崖壁上,伸手一扬,出了一个门,言清辞跟了进去。
进去后,僧人没了身影,手上燃起明火,言清辞顺着山洞走着,视线豁然开阔,湖光粼粼,莲花盛绽,风引起波澜,带着惑人的莲香。
水滴玉石声响起,于寂静的洞中回响,一道身影立于湖旁,像片枯叶般,直直坠入湖中。
“哗”的一声,衣片在手中划过,层层涟漪在眼前荡起,言清辞还未有别的动作,那少年竟又立在湖旁,同方才一样,任由自己落下。
这次言清辞拉住了少年,冰凉的触感自手掌传来,少年紧闭的双眼睁开,朝他微微一笑,随即身影消散,似乎刚刚一切都没发生。
传说死时怨气太重的人,灵魂无法入轮回,会画地为牢,一直重复着死时的姿态。
一条莲藤破水而出,在言清辞面前转了转,随即转向山洞,像是要为他指路。
“小公子,他们可是,快熬不住了那。”透过层层水雾,硕大的莲花中央是凌元亦和凌楚江的身影。
僧人不知何时出现,一本正经的立在一旁,像是看一场戏一般,全然不似是与人命相关的事。
他的话不假,这湖里的血莲,食人精血。看了一眼湖中央,面色虽苍白,仍泛着些许红润,无妄皱了皱眉。
言清辞飞于湖上,破水声响起,湖水翻涌,一道道莲藤破水而出,向他袭来,月色下,倒刺闪着暗光。言清辞手化刀光,于藤中穿梭,对着湖心的二人飞去。
湖水翻涌,黑气急骤,千万道藤条汇聚成墙,飞刺朝他而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道鬼魅身影,他旋身躲开,看向那些身影。
劣气萦绕,几道身影面容皆丑陋狰狞,其中一人,竟是那花魁流萤。侧身闪开,透明的丝线在眼前闪过,丝化利刃划破了手臂,鲜血弥散,无数黑影狰狞的朝言清辞袭来。
右手张开,银镯化为银白长剑现于手上,他守在原地,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进退得当,剑尖刺入傀儡胸膛,搅碎了灵韵,傀儡坠入湖底,不一会,便恢复如初,周而复始。
眸光流转,看向了那于罡风中摇曳,似在欢呼雀跃的血色莲花。
黑影一次一次袭来,铺天剑意充斥天地,刀光剑影的情景令那僧人颇感无趣。言清辞确是天之骄子,可那湖里的血尸是由咒术血气化成,以几百年的血肉生祭,加之血魔的操控,便是打个许久,也改变不了结局。
他并不认为,言清辞能对付得了这蒙养百年的血魔。
凄厉的惨叫响起,他转头,便见漫天紫火簇燃,亮了这黑夜。血莲在火光中朵朵凋零,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诉说着不甘怨念。
狰狞的傀儡在火海中消亡,金光弥散,紫光流淌,焚烧着这浊世污秽。风鼓起衣袍,他于肆虐中岿然不动,左手托光,漠然的像是主宰万物的掌控者。
血魔凄厉的翻滚,业火侵袭着他的魂魄,他承受不住,“咚”的一声躲进了湖中。
火光坠落,似烟火绽开,嗖的一下向四散蔓延,燃了那一朵朵血莲,惨叫声不断,气息越来越微弱。言清辞飞身朝朝二人而去。
“真是有趣……”僧人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燃烧的紫金火焰,这天地间,仙魔遍地业火难寻,恒古以来拥有业火之人屈指可数,这小子,得有多大的运势。
言清辞将二人放置一旁,简单的看了眼,松了口气,一人喂了一颗丹药。
虽失血过多,却并无大碍,他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凌楚江,复而起身。
“施主可知,这湖中血莲,扎根的不是这谭中淤泥,而是平阳城的千顷基业。如今的平阳城,怕已经是乱了吧。”僧人依旧端着佛家的礼节,感慨的叹道。
果然,言清辞瞳孔微缩,脸色一阵阵发白。
“佛曰,因果循环,今日小公子种了这因,救了两人,毁了千万,可这果,小公子可受得住?”他语气平缓,周身邪气围绕,佛珠也压不住那溢出的邪佞,佛魔一念间,本为一体存。
“你想干什么?”言清辞问。
“小公子,若要你来定,你说他该如何?”
“咳……阿亦……”凌楚江醒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凌元亦,手覆上他的脉搏,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呈对峙之态的两人,有些不确认的迟疑出声:“无妄……大师?”
“施主醒了。”无妄转头,眼底的恶劣并未收起,笑着看着凌楚江,合了合手。眼前的僧人,同白日所见的高僧,委实不同,他眼底起了戒备。
“噗!”破水声响起,血影骤袭,看样子,竟是有誓死同归之态。是非迎面而上,银光划过,虚影消散,另一道身影朝凌元亦攻去。
他剑尖急转对之攻去,长剑穿破胸膛,血雾凝煞,对着凌元亦打去。
“噗!”鲜血四溅,凌元亦睁眼便是漫天血雨,血雾中,凌楚江的面庞清晰可见,周身似有光芒破碎,他缓缓倒了下去。
“五……五哥……”脸上四处都是温热,他呆愣着,他们已许久没靠的这般近过,不曾想,竟是如今这般,。
血影匍匐在地上,血雾散去,竟是不甘和愤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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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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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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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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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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