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哥哥。
他没睡醒,懒洋洋的,一双漂亮的瑞凤眼眯成了丹凤眼的样子。
沈栖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江漓从房间里走出来。
“沈焰?”
“啊?”他哥哥回头,“怎么了?”
姐姐也是一副没睡饱的模样,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肩头,像只脑袋耷拉下来的猫。
“谁啊?”
“沈栖。”
“哦。”
小灯泡看了眼他哥哥,然后歪着脑袋,看向屋里的江漓。
方才的对话,根本就是新婚夫妻的状态。
“姐姐早安。”
不想喊姐姐了,想喊嫂嫂。
江漓冲门口点头:“早。”
她还是昨晚那件浅灰色短袖,下摆稍稍往上卷了些,露出一小截白细的腰。
沈焰挪了下位置,遮住了小灯泡的视线:“几点了,该去学校了吧?”
沈栖低下头,偷偷的笑。
他转身往电梯那儿去:“我回去拿书包,哥哥姐姐再见,早饭我自己买。”
一个成熟的小灯泡,要懂得该亮时候亮,该灭时候灭。
沈焰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点。”
嘿嘿嘿,小灯泡可兴奋了。
昨天他哥哥住在姐姐家,姐姐肯定不舍得哥哥睡沙发,也就是说,哥哥是睡在姐姐房间的。
哦,一起睡觉了,那离结婚还远吗?
我磕的CP成真了!
我圆满了!
……
沈焰为什么会睡十五楼呢?
这个问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他看着她将吸管戳进牛奶盒里,一口一口的把牛奶喝光:“你以前没有喝牛奶的习惯的。”
江漓把喝空的牛奶盒子捏扁,丢进垃圾桶里:“睡得不太好。”
沈焰揪着心:“怎么回事?”
江漓说:“会做梦,不踏实。”
除了那几次记忆深刻的梦境之外,后来的几天她也在做梦,只是醒过来以后,梦到什么全忘了。
她倒了两杯温水走出厨房。
沈焰跟在后面,到沙发上坐下:“梦到了什么?”
江漓坐在他身边,回忆着梦境:“梦到我被铁链捆住了,很疼。”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疼”字,真的疼到了他心上。
沈焰抓住她的手,安稳:“没事,梦都是反的。”
江漓看着他:“我还梦到了你。”
一模一样的脸,就是他吧?
沈焰一秒改口:“哦,梦都是好的灵,坏的不灵。”
“是吗?”她垂下眼,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
沈焰靠近了些:“要不这样,我讲故事,哄你睡觉,或者你想听什么论文,作业,教案的,我给你读,等你睡着我再走,好不好?”
“今天吗?”
他掌心扣在她后脑,轻轻揉了揉:“每天。”
说一句“爱你”很容易。
每天说一句“爱你”却很难。
江漓冲他张开手臂:“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一招是跟苗苗学的。
她主动的次数很多,但撒娇从来没有。
沈焰站起来,弯下腰,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传过她的膝窝,很轻松的将人抱了起来:“以后多撒撒娇,我喜欢。”
江漓懂了。
原来要抱抱就是撒娇。
进了卧室,沈焰把她放到床上。
江漓坐在床铺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那你陪我一起睡吧。”
这一招也是跟苗苗学的。
沈焰:……
今晚应该是走不了了。
他僵在原地不动,耳尖红红的。
江漓双手撑着床铺,她的床有一点高,悬在半空中的双腿晃啊晃的:“穿着衣服一起睡,不行吗?”
沈焰做了个深呼吸:“行啊。”
她只要稍稍放软一点点,他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是给她讲故事,陪她睡,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她开口,他想尽一切办法,都会给她弄来。
早知道不让她撒娇了,一撒娇,她说什么他都听。
江漓往旁边挪着位置,空出好大一片床铺出来。
沈焰问:“你想听什么?”
她想了想:“我书桌上有一本实变函数与泛函分析的教科书,我想听内积空间和希尔伯特空间。”
沈焰去她书房拿了教科书过来。
他掀开被子,坐上去,江漓给他的腰后垫了个枕头。
“设H是一个实的线性空间,如果对H中的任何两个向量x和y,都对应着一个实数,记为(x,y)、满足下列条件:①对H中的任何两个向量x,y,有(x,y)=(y,x);②对H中的任何三个向量x、y、z及实数α、β,有(αx+βy,z)=α(x,z)+β(y,z)……”
沈焰的声线属于文质彬彬的那种。
和他的人一样,清冷,干净,一股子矜贵气儿。
给江漓念这些定义定理的时候,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温柔了语调,称其为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一点都不夸张。
直到身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沈焰停住了。
他把教科书摆到床头柜上,侧着身子看她。
她侧向他这一边躺着,睡相很规矩,也睡得很沉。
沈焰没敢吵她,但是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的摸了下她的脸蛋。xiumb.com
又白又滑又干净。
他喉结动了动,小心翼翼的撤回手。
不能再摸了,再摸要崩溃了。
他关了床头灯,躺下,平躺着。
不一会儿,江漓有动静了。
她往他这边靠了下,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就睡着了无意识的行为,她胳膊就这样伸过来,搭在他的小腹上。
还往下挪了点位置。
姑娘的手心还是那么凉,隔着薄薄的衣衫,那股寒意与他的体温相互交融。
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
浑身都是滚烫滚烫的,就那一块地方是冰凉冰凉的。
沈焰瞬间僵住了。
她的手!手!
摆哪儿呢!
这是不想让他睡了呗。
然后他就真的一夜没睡好。
……
七点十五分,沈焰收到了小灯泡发来的微信。
他说,哥哥我到学校了。
沈焰打字说,在学校不许玩手机。
小灯泡不回了。
八点,他送江漓去上班。
她今天上午下午都有课。
路上,沈焰叮嘱:“我等会儿要去工作室,中午没法过来陪你吃饭,你记得要去食堂吃,不能不吃,听到没有?”
江漓点头,说好。
沈焰夸了句“好乖”,接着问:“你下午的课结束后,我过来接你。”
“不用,”江漓说,“我自己开车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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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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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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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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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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