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很淡:“不认识。”
等那锅盖头走后,江漓问他:“沈焰,你怎么了?”
他好像不太对劲。
人还是那个人,表情也还是那么淡,可总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沈焰……
不对,是二爷。
沈二爷隔了几秒,这才转头看她:“嗯?”
望着她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不似过去般含蓄内敛,他的眼神很热烈,很直接。
像一团火,顷刻之间熊熊燃起。
江漓有些不自在:“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生病与喝醉的样子,她都看到过,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
有点陌生,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二爷突然凑了过去,抬起手,掌心扣在江漓脑袋上。
他稍稍弯腰,与她的眼睛平视着:“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漓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我应该记得什么?”
你应该记得,当年说过的话。
若有来生,换我先等你,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他听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好,你记得要在原地等我,等我追上你,然后永远在一起。
沈二爷轻轻的笑了。
他撤回了手,站直身子,没回她的问题,而是说:“走了,送你回去。”
一路上,他走在前,江漓跟在后。
直到门口了,他才问了一句:“他……嗯哼,我是说我,我是不是还没跟你坦白……呃,坦白内心的想法?”
小淑男有点墨迹啊。
江漓抬起头,眼底有疑惑:“你真的是沈焰吗?”
语调很凉。
隔了很久,沈二爷才说:“如果我说不是,你认为我会是谁?”
江漓没兴趣知道他是谁:“沈焰在哪儿?”
她答应过,如果他走丢了,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还能在哪儿?”沈二爷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接着自问自答,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在你眼前。”琇書蛧
江漓不太信:“那你刚刚说……”
沈二爷打断她:“逗逗你不行啊?”
江漓不接他的话。
沈二爷急了,没有半点小淑男的沉稳。
他走过去,带着江漓的手,捏住自己的脸颊:“来来来,你来试,看这张脸是不是人伪装的。”
指尖触摸到的皮肤很白,也很细,带着暖暖的温度,温热了她骨子里自带的凉。
“脸还是那张脸,是不是?”
江漓点点头。
眼神里的疑惑终究还是散去了。
沈二爷握着她的手:“那你喜不喜欢这张脸?”
江漓再点头。
喜欢啊。
喜欢得想天天都看到。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稍稍挣扎了下,缩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那你说一句喜欢我,就一句。”掌心空了,他敛去了所有的热烈与直接,用一种诚惶诚恐的眼神望着她。
真的舍不得松开她。
最近沈焰的意识压制得有点厉害,等下次再见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可以,他想这样一直留在她身边。
但可惜,还有些事要办。
“嗯?”
“我喜欢的只有沈焰。”
沈二爷:……
行。
也算。
反正他就是沈焰,沈焰就是他。
……
天色暗了,沈二爷双手插兜往五号院走。
渐渐的,他步子慢了下来。
巷子里很暗,两侧门户上的夜灯亮光倾泻而下,洒了一地的晕黄色。
他拨了通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喂?”是周致的声音。
他在酒吧,环绕在旁的是女人娇柔的嗓音和蹦迪嗨曲震撼的节奏。
“死到个安静的地方去再来跟我说话。”
周致喝了点酒,有些上头。
听到这话,脑子懵了下。
嗯?
小淑男切大号了?
他壮着胆子问了句:“您是……二爷?”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在压制脾气:“我是你爸爸。”
周致:!!!!!
懂了。
他推开了身边的女人,环视一圈,这酒吧就没有安静的地方,干脆跑出了门口。
“二爷,您说。”
沈二爷习惯了没烟抽只能吃糖的日子。
他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三分二十二秒。”
周致愣了:“啊?”
沈二爷冷着语调:“你他妈让我等了三分二十二秒!”
爸爸,我错了。
周致这会儿特别像讨好主人的狗腿子:“二爷您这次怎么那么持久?”
中午的时候才通过电话,那会儿他就是一副大总裁的调调。
沈二爷挑眉:“持久?”
糟了,用词不当。
周致纠正:“不是,我意思是您这次的时间还挺长的。”
沈二爷扬起音调“呵”了声:“那你说说,我哪次的时间不长?”
周致:……
爸爸,我又错了。
您时间最长,长到地老天荒!
“您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他真想哭,中文为什么这么博大精深?
“行了,”二爷没功夫听他狡辩,“我今天看到汪璐的儿子了。”
那个锅盖头。
郑汪杰。
周致反应了两秒,这才想起来。
汪璐就是沈焰和沈栖的母亲。
“二爷是希望我做些什么?”
沈二爷停顿了好久才答非所问了一句:“你知道吧,那小子今年二十二。”
比沈焰小两岁。
周致听懂了意思。
他查过汪璐的资料。
当年她生下沈焰之后,用了一个回娘家养身子的借口在外躲了四年,直到沈焰快五岁了才回来。
她跟没事人似的跟沈维过了几年,接着生了沈栖。
然后,他被他亲爸联合外人一起绑架,用来勒索他亲妈。
再然后,他的脑门上就吃了那么一下,并且亲眼看着亲妈跟个陌生男人在车里接吻,亲耳听见亲妈说,阿焰,妈妈要走了,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语气多温柔啊,就好像早上喊他起床时候那样。
可就是这么温柔的一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世界啊,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致了解他。
越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就代表心里越在意。
“二爷,小淑……不是,沈哥,我觉得他并不想提起汪璐,也不想想起过去那些事。”
所以,您别乱来。
“嗯?你平时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二爷思维快得让他跟不上:“啊?”
“我说,你平时就是称呼他为小淑男的?”
周致:……
爸爸,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会规规矩矩的喊一声“沈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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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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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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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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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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