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锅盖头:“就是他,还找你问路来着。”
“你胡说,没有的事!”陈月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绕过锡纸烫,走到锅盖头身边,伸手夺过了他手里装着水果的袋子:“走,你们走,在我这儿胡说八道的,我不卖东西给你们!”
锅盖头是个好脾气的,忙道歉:“您是店主吧,对不起,我朋友口无遮拦,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您不要生气。”琇書蛧
陈月香不接受:“走,马上给我走!”
她用力的把那锅盖头往外推。
转身看到锡纸烫,她红着眼,从角落里抓起扫帚挥过去:“滚,给我滚!”
锡纸烫灵活的躲开。
他跑出门外,指着陈月香骂:“你神经病啊!”
单骂这么一句不解气,锡纸烫扯着嗓子:“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嘛,我都看见你跟人开房了,还不承认,装什么清高!”
“你!”附近有人围观,陈月香脸涨得通红,她气得把扫帚丢了出去,“滚!”
锡纸烫往边上一跳,懒得烦,便骂骂咧咧的拽着锅盖头走了。
在场的几个村妇还是早上那几个爱嚼舌根的。
她们听到嘈杂,便跑出来看热闹。
“看吧,我早说这个陈寡妇不对劲了,果然背地里偷汉子了。”
“这也不算偷汉子吧,毕竟她男人都死了,真要再嫁,也没什么。”
“可她现在勾搭的是她男人的弟弟,自个儿小叔子,你怎么就知道她男人活着的时候,那两人没一腿?”
“想想也是,这月香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七,那会儿她男人都三十多了吧?”
“哟,这算算苗苗的年纪,孩子出生的时候,那周财旺都四十多了?”
“说不定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
嘲讽声,议论声,嬉笑声……统统钻进了陈月香耳朵里。
正是傍晚霞光最灿烂的时候。
天边一层橘红一层蓝,美不胜收。
而陈月香却像是坠落到最深最黑的地狱中那般。
连指尖都泛着凉。
这个时候,一股更凉的触感爬上了她的手腕。
是江漓。
“走了。”
姑娘冷淡的眼神往人群中一扫,那些议论越来越小,渐渐的没了声音。
“走吧走吧,都散了,赶着回家做饭呢。”
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看热闹的这些人纷纷散去。
世界安静了。
陈月香走在江漓身后:“江漓,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江漓并不想知道她的事:“这是你的事。”
与她无关。
既然没关系,为什么要主动送她回家呢?
大概是嫌外面声音太吵。
是吧。
肯定是这个原因。
否则她才不会出来多管闲事呢。
……
翌日清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声惊动了整个福祉村。
已经起床的纷纷跑出来看,还没起床的穿上衣服也要出来看。
尖叫声是小柱妈喊出来的。
一只只淋了血的死鸭子丢在她家门口,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谷
转身一看,大门上贴着两张白纸。
纸上用黑色的笔写着“欠债还钱”四个字。
原来前些日子小柱爹去镇上的麻将馆打麻将时候遇上了几个老千,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短短两天居然输给人家十万块。
这下,小柱妈气坏了。
赶走了看热闹的邻里邻居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是破口大骂。
估计她有好一阵子管不了村里人的八卦了。
又是一个霞光漫天的傍晚。
橘红的颜色将天空染了个透,橙光灿烂,落到地面上,碎成了一地金色。
周家果铺的生意越来越差。
偶尔有几个村妇经过,她们停下脚步往里看了两眼,然后一脸嫌弃的走了。
反正没有生意,店里的打烊时间就从原本的六点提前到了五点。
这天,江漓关上门,刚一转身,就碰上了沈焰。
“你来……”
“日行一善。”
“哦。”
他的“善”就是每天到了打烊的时间就过来,陪着江漓从水果店走到家门口。
有时候他们会聊上几句。
比如昨天,就聊到了配饰这个话题。
“你好像很喜欢发簪。”他经常看到江漓用一根精致的簪子把长发束起来。
她有很多不同款的簪子。
带流苏,不带流苏,而样式多数是梅花形,或者是带有龙纹的那种。
“方便吧。”她回答。
沈焰“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今天,江漓又是一根发簪束发。
白玉质地,簪身减地浮雕龙纹,簪首以龙头为饰,造型虽然简单,价格却很漂亮。
“走吧。”
“嗯。”
才迈开脚步,身侧传来了声音:“等一等。”
是那个锅盖头。
“等一等,”他追上来,看了眼店招牌,“你好,请问店主在吗?”
江漓没说话。
锅盖头解释:“我是那天过来买水果的,很抱歉,我朋友那时候喝了点酒,所以胡言乱语,我回去已经说过他了,可是他……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店主道个歉。”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江漓说,“与我无关。”
锅盖头挺尴尬的:“那能不能请你转告一声,或者告诉我店主家在……”
江漓打断:“不能。”
真要道歉,应该一早就过来,等到人家打烊了,算哪门子的诚意?
锅盖头更尴尬了:“哦,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实在很抱歉,给店主造成了困扰。”
他转身的时候,沈焰突然开口了:“诶,你是不是姓郑?”
诶?
江漓看了他一眼。
沈焰一直很有礼貌的,对不认识的人,或者称先生,或者称女士,从不会这么不客气的喊一声“诶”。
锅盖头愣了愣:“是,我叫郑汪杰。”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沈焰。
“请问我们认识吗?”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沈焰看着那锅盖头,视线集中在他的眼睛上。
一双走了样的瑞凤眼。
隔了很久,沈焰弯起唇角。
那笑容很淡:“不认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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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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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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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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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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