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呢?
不过他说什么,江漓都会答应。
她牵着他的手,点头:“好,但是……”
前一个“好”字,让沈焰整个人放松下来,然而接下来的“但是”,又让他仗着醉酒开始蛮不讲理了。
“但是什么!不许但是!没有但是!”
江漓虽然拿他没办法,但还是把话说完整了:“你可以不叫我走的。”
沈焰:……
他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了。
“阿漓,我困了。”
“我送你回去。”
江漓抓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刚想放开的时候,他反手握紧了她,稍稍拽了拽:“就这样,别松开。”
过了马路,经过村口的小超市,再沿着小巷子往前走就能到五号院。
江漓本就不爱说话,沈焰也没开口。
夜深了,路很黑,老旧的地面有几块水泥板翘起,在确定路面平坦,她才敢迈开脚步,一旦有些坑坑洼洼的,她就带着沈焰绕路走。
还没到五号院,远远的,沈焰见到灯灭了。
天是阴的,乌云遮着月亮,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他被困在黑暗里,只有姑娘冰凉的手是唯一的救赎。
“阿漓,”沈焰停下脚步,“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又开始重复先前的问题了。
不过这次跳了两个,直接问了最后一个:“如果我不回来,你还会等我吗?”
江漓想了想,说:“不会。”
也是。
他都不回来了,她还等着做什么?
“我会去找你,找到你了,带你回来。”
沈焰愣住了。
他料到了第一个答案,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第二个。
小巷里,姑娘淡淡的声音散在风中,暗香浮动,是她身上清雅的梅花香。
“为什么?”
沈焰手下稍稍用力了些,江漓很配合的往前迈了一步,靠近了他。
她沉默了。
因为要他先说喜欢。
最后他是说了,不过不是江漓想的那样:“沈栖说,你喜欢我,所以愿意等我,是不是?”
他在等她的答案。
可是江漓并没有在思考“是”或者“不是”,而是在想,他这算先说了“喜欢”吗?
不算吧。
沈焰拉着她的手站着,突然一股酒意上头,又吹了风,人也开始烦躁了。
这种要醉不醉,要醒不醒的状态最是无赖。
能借着迷糊的酒劲儿,干着真心的事儿。
回头醒了,还能借口说一句,我醉了,不记得了。
“罢了,你不说,我问你别的!”他今晚跟问问题杠上了,“江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
问过了。
但江漓还是很顺着他,点头了。
“那我对你做什么呢?你也不会介意了?”
这个没问过。
“这样,你不介意?”他紧了紧抓着她的手。
江漓摇头。
“那这样,你还不介意?”他揽过她的腰,抱了下就松开了。
江漓再摇头。
“要是吻你呢?你继续不介意吗?”
不介意的。
只要是他,什么都可以。
沈焰突然俯身,靠得她更近。
他想吓唬吓唬她的,让她别什么人的话都信。
谁知道她就这么仰头望着他,不闪不躲,真的做到了她表示的那样“不介意”。
要命。
他觉得有点把控不住。
妖女是真的妖。
像毒药,染上了,死不了,戒不掉。
快要贴近她的唇时,沈焰忽然偏了方向。
他贴着她的耳朵,唇角稍稍碰了下她的脸颊。
想放肆的,却不敢。
怕真的吓到了她。
“阿漓,阿漓,你等等我,再等等我……”沈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越来越低。
等声音跟蚊子那样哼哼了,江漓感觉到肩膀压上了一股重量。
他困了,迷迷糊糊的。
江漓伸手抱住他,看了眼黑漆漆的五号院:“沈焰,婆婆关门关灯了,我带你回我房间睡觉,好不好?”
他不回答,像只听话的猫,脑袋靠在她肩头,双手垂在身侧。
小妖女从小力气就很大,一路这么搂着他回家,轻轻松松的。
陈月香在门口等着。
看到江漓双手抱着沈焰的腰,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出来:“哟,这是怎么回事?”www.xiumb.com
有淡淡的酒气飘过来,陈月香懂了:“醉了啊,怎么不送他回五号院啊?春花婆婆呢?”
福祉村有不少老人家住,多多少少有些封建思想,就算沈焰和江漓是租客,被人知道小伙子夜宿女儿家闺房,生出闲言闲语,总是不好。
江漓没理她,搂着沈焰穿过院子,回了卧房。
她扶着他在床上躺下,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子,盖上被子。
窗户没关,窗帘半拉半掩,有风吹进来,撩起了窗帘一角。
江漓看了眼突然侧过身子抓住床单睡着的沈焰,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拉好窗帘。
陈月香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脸盆,盆里装了些热水,边缘还搭着一条毛巾,是新的。
江漓出来的时候,她把脸盆递过去:“给人擦擦吧,喝了酒立马睡会不舒服的。”
等她接过脸盆,陈月香说:“江漓,晚上去我房里,你和苗苗睡床,我打地铺。”
已经睡下了,没道理把人赶出去,那就只能尽可能的避免闲话外传。
“为什么?”
“这……你们孤男寡女的,同住一个房间,这要被人知道了,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不好。”
江漓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我管他们说什么。”
从小到大,骂她“妖女”,“妖怪”,“扫把星”的人多得是,她从来没在意过。
但走进卧室的那一刹那,她脚步顿住了。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在意沈焰。
谁都不能说他的是非。
放下脸盆,江漓站在门口:“陈姐,等会我去你房间。”
陈月香愣了愣,随后点着头:“诶,好,那我去铺床,你收拾好,进来的时候小声点,苗苗睡着了。”
卧室里,沈焰已经睡了。
睡很沉,连江漓替他擦了脸和手都不知道。
大约十分钟后,江漓端着脸盆出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当晚,她是跟苗苗睡的。
她知道自己身上冷,始终与那小团子隔着一段距离。
许是不习惯有人躺在身边,江漓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同样不踏实的,还有沈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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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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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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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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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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