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他打开房门,脑袋凑在门缝上偷偷往外瞧。
客厅的灯敞亮,他哥哥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睡着了。
“哥哥?”
沈焰有反应了。
他起身,没回头:“作业都做好了?”
“嗯。”
“去睡觉。”
很严厉的语气。
沈栖不怕他哥哥,但是他哥哥生气的话,他还是很乖的。
“哦。”
书房的门被打开,他溜进了卧室,轻轻的把门带上。
沈焰关了客厅的灯,去了十五楼。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江漓刚好洗完澡。
她还是不爱吹干头发,发梢上滴着水,散落在后背,滴滴答答的,染湿了睡衣。
“你怎么下来了?”她正准备上去。
苗苗已经睡着了,她想今晚跟沈焰一起睡。
他把门关上,站在原地,没进来:“阿漓。”
“嗯?”
沈焰嗓音有点哑:“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挂了陈昊的电话,他想了很久,有些想不通,不明白的细节,在那一刻好像找到了线头似的,一拉,后面的全都顺了。
江漓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双手垂在身侧,浑身僵硬着:“你问。”
他说:“你有没有骗过我?”
沈焰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她。
她抬着头,对着他的眼神。
他在说,否认啊,快点否认,说你没骗过我,你没利用过我!说啊!
江漓别开了眼神。
她可以不说话,但是说不出那一句“没有骗过”。
不用回答了。
他有答案了。
沈焰很平静的笑了:“我懂了。”
他不懂!
江漓忙说:“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她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常常是用“哦”,“嗯”来敷衍对方,解释,说明这种要讲一大段文字的,更是从来没有过。
第一次解释,给了江洛。
当时她还算平静,因为知道叔叔会向着她。
第二次,就是现在。
她慌了,她看到沈焰眼神中透出了伤。
他给她机会解释:“那是怎么样呢?”
江漓阐述事实:“起初我只是想跟我父亲做交换,所以我偷了他最重视的东西,到手以后我也在想办法该怎么去跟他谈条件,还没想到,你就出现了。”
“我的出现,让你想到了后面的计划,是吗?”wWW.ΧìǔΜЬ.CǒΜ
她摇头,否认。
不是的。
“我想的是策划成一起意外,虚构一个人物,让我父亲交出户口簿,顺利的迁出户口,再跟他提条件,让我离开江家,甚至离开京城。”
她不愿意做江家的女儿,更不愿意做什么继承人。
江漓就是江漓,不做妖,不做艺术品,就做她自己。
沈焰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下说。”
这件事太长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清楚的。
江漓坐下。
没敢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可以观察到他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是演给我看的,是吗?”
她不说话。
沈焰按自己想的来:“去救你叔叔那天,你可以直接走的,但是你没有,你回头去找了你父亲,你料到他按照规矩会打你,回家之后,你故意露出伤痕给我看,让我心疼,就是为了要我更坚定的站在你身前,替你去面对你父亲。”
回想起那天的场景,真的有这样的意思。
她当时穿的长袖,胳膊上的伤痕被完美的遮盖住。
要不是她手一直背在身后的动作,沈焰心想,自己未必能注意到她的异样。
心思深沉得让人觉得可怕。
“还有去福祉村那次,我陪着你去给苗苗收拾东西,实际上你是去拿骨灰盒的对不对?”
他拎过那个旅行袋,份量重得很不合理。
如果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骨灰盒,那就说得通了。
“包括元夏,他是你叔叔的助理养大的,你认识他,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婆婆家,就是为了接应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母亲的骨灰,现在在他那儿,是不是?”
难怪那天在便利店门口会看到元夏。
不是巧合,他就是跟着江漓的。
为什么她要做这么多事?
她想要什么,大可以直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为什么瞒着他?
又为什么要利用他?
沈焰自嘲的笑了笑:“阿漓,我是真心爱你,可是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这样你开心吗?”
他生了一双精致的瑞凤眼,眼尾的部分染上了一层悲伤的红,他望着她,眼里有细碎的光。
是泪水。
阿漓,你说过的,以后我哭了,你可以哄我。
我现在要哭了,你哄我呀。
说你没有,所有都是我乱猜的,都不是真的。
她无从辩解,沉默数秒,颤抖着声音:“对不起。”
随着她的尾音落下,一滴眼泪从沈焰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他伸手抹掉:“你承认了?”
江漓不说话,只是喘息的幅度有点大。
她觉得心口在疼。
沈焰方才的一滴泪,仿佛落到她心里似的,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袭来,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很陌生。
她手覆在额头上,脑壳也跟要炸开似的,是撕扯的疼痛。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多秒。
再抬头,她的眼睛红了:“沈焰,对不起,我没想利用你。”
可实际上,阴错阳差的,还是利用了。
江漓眨了眨眼,有一股滚烫的湿润滑了下来,落到嘴角,她尝到了,是咸涩的味道。
眼泪吗?
她哭了?
“阿漓?”他看到了,她真哭了,眼泪不受控制似的流下来。
她知道他生气了,也失望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但是等我感觉要告诉你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我怕你误会我,沈焰,我不是没有心,我心里都是你,你不能怀疑我,也别不要我。”
江漓在意的,只有沈焰生不生气,要不要她。
利用也好,计划也罢,都不重要。
她起身走过去,要去拉沈焰的手。
才迈了两步,心口的位置突然涌上痛感。
像一把剑刺进心脏。
江漓恍惚了几秒,突然闭上眼,往后面倒。
“阿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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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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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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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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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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