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预料到,张勇会直接把她推出去。

  顺着湿润的草地滚下去,阮清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碎石划出伤口,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踝,也被尖锐的草扎得难受,偶尔划出渗着血丝的小伤口。

  脑子里清楚地在给她的身体下达指令,让她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她没有力气去护住自己的脑袋了。

  阮清闭上双眼,她知道她不会死的,陆子深已经发现她了,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听,她已经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了。

  小清!你没事吧?

  焦急不堪的声音在阮清耳畔响起,她抿嘴挑起唇角,睁开眼睛,刚想要回答陆子深的问题,突然,眼神凝住了。

  那一刻,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发不出声来,像是被一只罪恶的钳子掐住了喉咙。

  后来她无数次后悔,为什么那天,她没有把陆子深推开。

  走!

  她抵在陆子深胸口的手,改成了推拒,但是她的力气不够,根本不能把陆子深推开。

  陆子深迅速回头,看到了刚刚阮清滚下来的那个地方,有东西朝着他们滚过来。

  暴雨过后的山体并不稳定,刚刚阮清滚下来,可能改变了一些东西。

  加上这片区域的树木不多,很容易发生危险的自然灾害。

  几乎是一瞬间里,他条件反射地把阮清拥进怀里,整个人都被他抱得紧紧得,密不透风。

  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陆子深眼里倒映着那场局部地区的山体滑坡,把人搂得更紧,不让阮清有一丝一毫暴露在外边。

  灾害来临的前一刻,阮清的耳边只剩下那句温柔入骨的话语。

  小清别怕,我在。

  几乎是一瞬间里,阮清的眼泪崩了出来,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挣不开陆子深的怀抱,也不能保护她爱的人。

  黑暗席卷而来,阮清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了医院洁白的大床上。

  周围浓烈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她很讨厌这种味道,会让她想到死亡。

  一种很不祥的味道。

  不过,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陆子深人在哪里?

  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无果。

  她掀开被子,下地。推开病房的门,发现这里除了她,并没有看到她熟悉的人,她就像是被遗弃在这里的。

  阮清穿着病服走到前台,询问了陆子深这个人,果然得到了一个房间号。

  她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有很多人围着,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阮清走了过去,看到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美妇,精致的盘发散了一些,脸色惨白憔悴。

  那张脸有几分熟悉,几乎是一瞬间,阮清就认出了这个美妇的身份。

  陆子深的妈妈,其实几年前她们见过,只不过,阮清之前并没有仔细看过她。

  看到阮清的那一刻,陆母怒目地瞪着她,就是你害了我儿子!

  阮清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暗淡下来,确实,陆子深是因为她才会受伤,他妈妈说得也没错。

  阿姨,他怎么样了?

  不顾陆母的愤怒,阮清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陆子深怎么样了,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已经毁了他了!

  陆母听不得这个,一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她就心碎得想要晕厥,对阮清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毁了?这是什么意思?

  阮清急了,想要再多问几句,却被院长拦了下来,她沉着脸让阮清先离开,等陆母情绪稳定点再过来。

  从院长那里得知,陆子深受的伤不轻,不然陆母也不会是这个反应了,阮清心神不宁地回去自己的病房,失魂落魄。

  她的心都被陆子深的伤占据了,把张勇暂时放到一边了。

  一天后,听说陆子深醒了,阮清走过去过一次,还是被陆母拦了下来,不让她见陆子深。

  阮清没办法,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果然,那个时候陆母不在,阮清有惊无险地进去了。

  一关上门,她就对上了病床上那双温润的眼眸,看到来人是她,那双眼睛亮了亮。

  我知道是你。

  阮清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一眼就看到陆子深左手的绷带,包得很严实。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来的之前,她想过陆子深可能伤在脑袋,伤在腿上,甚至伤在肋骨上

  唯独不敢想他会伤在手上。

  那是他的命,阮清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弹钢琴的人来说,左右手都是无比重要的,那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东西。

  阮清眼睛眨也不敢眨,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左手,你的手

  她发现,自己没有勇气问下去了,阮清好像有点明白了,陆母为什么会说,是她毁了陆子深了。

  我的手?没关系的,过几天就会好了。

  陆子深莞尔一笑,招呼阮清过去,不要站那么远,说话很累,而且,这么远的距离,他会看不清她的脸。

  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阮清乖乖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她好怕,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失去陆子深的感觉。

  蹲下来一点。

  男人的声音太温柔了,阮清被蛊惑了,依言俯下身去。

  陆子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拿出一个东西,在黑夜里闪着细碎的光。

  极致耐心地帮她戴上,冰凉的链子贴在阮清的脖颈上,她愣了一下。

  送给你的。

  一句话解了阮清的迷惑。

  那一晚,阮清被陆子深安抚了,真以为他没大事,晕乎乎回去了。

  殊不知,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陆子深被家人带走了,去国外治疗,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才知道,原来陆子深的左手,再也弹不了钢琴了。

  陆子深走后,她向院长揭发了张勇的行为,没想到,张院长居然让她要隐瞒此事,闭口不谈。xiumb.com

  这件事不能让陆家知道。

  她不能让儿子毁了,只能委屈阮清。

  阮清被迫承担一切,还遗留下了心理创伤,一碰到相关事情,她的左手就犯毛病,会发抖。

  就连睡觉,也要靠着安眠药。

  关于那个人,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条音符项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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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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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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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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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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