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耳边瞬间冷清下来,阮清居然有些不习惯,谁能想到,她也曾和许白白一样,整天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有用不完的活力。
再后来,她就不再随意开口了,因为她知道,那个愿意看她闹腾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傅景深出来时,就看到阮清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灵动的猫眼亮晶晶的,像夕阳撒在一湾清澈纯净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在想什么?
话一问出口傅景深愣了一下,他好像从未关心过阮清的想法。
他娶阮清,一是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妻子,二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宋菲菲相似的脸,让她嫁给景朝,他心里会膈应。
宋菲菲,是宋雪儿的姐姐,小时候救过他一命。
那时候家里人都喜欢景朝,忽略了他,只有宋菲菲会搭理他。
母亲离开的那一晚,所有人都在指责傅景深,说他不应该闹脾气跑出去,害得他母亲连夜开车去找他,在路上出了意外。只有宋菲菲一直安慰他,温暖了他整个童年。
两年前,傅景深有意想和宋家联姻,宋菲菲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好感的女人,但是宋菲菲留下一封信走了,至今未归。
傅景深没去找过,却在一年后娶了和宋菲菲相似的阮清。
*
阮清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听到耳畔传来声音,有些迷茫地抬眼看他,在看到傅景深的眼睛时,眼底倏然闪过欢喜,下意识张嘴想要和他分享些什么。
像拨开层层的云雾,黑暗里徒步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日光,绝望而又热烈,仿佛能烧尽仲夏夜的草原。
傅景深被她这个眼神取悦了,她这双漂亮的猫眼,是最不像宋菲菲的地方,看人时饱含爱意,一不小心就会烧尽仲夏夜的草原。
也许是今晚月色太美,傅景深被她这一眼扫得心痒痒的,仿佛她就该这样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既然她这么乖巧地讨他欢心,他也不介意对阮清好一点。
正想和她说两句好听话,就看到那个女人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光芒从眼里褪去。
虽然还是在对着他笑,只是眼底深处埋着死寂,就像被雨雪覆盖的柴火,怎么点也燃不起来。
阮清在看到那一对凌厉的剑眉时,满腔热血瞬间凉了下来,原本微张的嘴巴也合了回去。
她浅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了。
剩余的她就不愿多说了,傅景深对她的过去没兴趣,也不是非要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隐隐抗拒的样子,心底有些不满。
阮清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是没什么,她只是不小心又忘了,那个人已经不能听她说话了
面前的女人还是那副熟悉的神情,眼尾上扬,嘴角稍微挑起一个弧度,既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漠。
傅景深眉头皱了一下,明明之前自己最喜欢看她露出这个表情,因为这个表情和宋菲菲最像,也最乖。
阮清的长相偏明艳,笑起来的时候魅惑极了,一看就是勾人魂魄的妖精,只有那样抿嘴微笑的时候,才会显得有几分乖巧。
阮清几次下来也摸透了傅景深的喜好,知道他喜欢看她这副模样,每次就拿这种神情来和他交往。
只是今晚傅景深心底有些烦躁,这样温柔小意的笑容,在他看来居然有些刺眼,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浓,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睡吧。
他随手把灯给关了,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阮清的那张假面。m.xiumb.com
傅景深有个优点,就是在不擅长的领域里,不喜欢去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千山万水间,总有一条路能行得通。
只是今晚,他破例了,满脑子都是阮清最后的那一眼。
或许只是太久没见到阮清,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出差,和阮清之间的联系淡薄得很,这会儿再看到她,总觉得手里掌控的那条线,隐隐出现了裂痕。
有时候,他会看不懂阮清的眼神,阮清每每看他时,眼里的欢喜总是藏不住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无端让人觉得寒冷,仿佛笑意从未达到眼底。
就像一个被困在冰天雪地里的囚徒,毫不疲倦地寻找着火源,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停滞了,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悲伤。
傅景深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却又说不清为什么讨厌。
或许是因为像那个人,又不像那个人。
阮清眼睁睁地看着傅景深上了床,在心底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可没忘记,刚刚自己答应了傅景深什么。
洗完澡出来,她认命地爬上了另一边的床,好在这张双人床够大,睡五个她都没问题,一人一边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阮清也不喜欢为难自己,既然上都上了,自然是要怎么舒服怎么睡来着。
张姨只准备了一床被子,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不盖被子会冷死的。
她扯了三分之一的被子过来,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阮清身体寒气重,睡觉的时候从来都得盖着被子。
在夏天倒还好,最多就是早上起来肚子疼一会儿,如果是冬天里,就会手脚发凉,夜里睡觉的时候,就像是睡在一块寒冰上,怎么捂也捂不热。
只是,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阮清身上的被子还没来得及把她捂热,就被身上的人一把拽过去,拽得阮清都要怀疑人生了。
无疑,张姨准备的这条被子足够宽,两个人盖绰绰有余,中间还能空出好大的位置。
但是傅景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把被子刚扯过去一会儿,那头随便一个转身,就把被子又卷了回去。
如果阮清执意睡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意味着她今天晚上,将要度过没被子的一夜。
她不喜欢为难自己,阮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着热源挪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肉眼可见地拉近。
最后,被子一拉,眼睛一闭,安心睡觉,舒服了。
阮清的呼吸声逐渐平缓,黑暗里,一头狼苏醒了,狼眸紧紧地盯着送上门来的猎物。
傅景深感受着贴过来的那具柔软的身体,女人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似乎被子都无法阻挡冷气,秀气的细眉轻轻皱着,傅景深怔了半晌,连人带被搂进了怀里。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傅景深搂着阮清的手僵了一下,他向来讨厌和人接触,就连宋菲菲他也没抱过,现在竟会主动抱着阮清。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怀里的小猫,睡梦中,阮清感受到了热源,整个人贴到梦里的火炉上,脆弱纤细的脖颈暴露在月光下,主动送到狼的嘴里。
傅景深眸光暗了暗,伸手覆盖在她紧闭的双眸上,这样子,她看起来很乖。
他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手指暧昧地摩挲着,莫名口干舌燥,舔了一下嘴唇。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两人相安无事度过一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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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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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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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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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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