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欢迎,可桌上摆着的野果肉干,都是巫师婆婆家里存着的最好的东西。
景郁咧嘴一笑,“那不是都说了,要来陪您住几天的。”
巫师婆婆瞅着她,“听说你只身闯了青凰山,还将那山夷为了平地。”
景郁嘿嘿一笑,很谦虚,“倒也没那么夸张啦,我一向低调的。”
雪冥走到巫师婆婆旁边,轻声道:“婆婆,可否让我把脉?毕竟是毒雾,不可大意。”
牧野在另一边,挽住巫师婆婆的胳膊,卖乖讨巧,“婆婆,你就让大雪球看看呗。”
巫师婆婆无奈,坐到凳子上,“老婆子我活了一百多岁,还能跟你们年轻人这样不知道轻重?”
说着,她又看向景郁,“那青凰山如何能只身去闯?还不告诉我一声,真是胡闹!”
南陨城沉声道:“确实胡闹。”
雪冥跟着,“是太胡闹。”
牧野也跟着,“就是胡闹。”
流麟要张嘴,被景郁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景郁那叫一个心塞,这日子没法过,谁都能说她两句。
巫师婆婆见她垂着头,以为她不乐意,苦口婆心地劝,“就算是有再大的恩怨,也不能急于这一时,你才几岁?就想着跟人同归于尽,分明是吃大亏,反让别人占便宜。
有的事急不来,明天可以做,后天也可以做,何以如此冲动?”
流麟第一个附和,“就是!急什么?要是运气好的话,明天死了就不用做了。”
巫师婆婆:“……”
景郁:“???”
她握了握拳头,不知道这一拳头下去能不能打爆流麟的狗头。
巫师婆婆没见过流麟,但也知雪冥是个有分寸的人。
若非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不会将此人带上她的住处,便也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会才重新捡起话头说,“人啊,活这一辈子总是要遇到些困难,总是能解决的,千万不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以命换命是最愚蠢的行为,知道吗?”
景郁十分真诚的点头。
流麟又顺着巫师婆婆的话,“婆婆说的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什么困难都会解决的。”
巫师婆婆:“……”
景郁闭了闭眼,这丢人玩意。
另一边,雪冥已经把完脉,“并无大碍,但以防有残留毒素,还得用些药,顺便可以调理身体。这山中湿冷,用些药材能让婆婆你暖和些。”
巫师婆婆点点头,“好,费心了。”
这回,她没了说教景郁的心思,看向南陨城,叹了口气,“倒是为难你了,听说如今整个九州都知道了,你为了这孩子千里调兵百万之事。”
南陨城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为难,是我没能护好小七,请婆婆放心,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巫师婆婆点了点头,对南陨城也不似先前那般冷脸。
大抵,是看到了他的真心。
巫师婆婆叹了口气,道:“这人生啊,总是欢笑与泪水并存,倒也不必那么紧张。”
流麟正被景郁瞪得委屈,闻言委屈巴巴地脱口而出,“是啊,一部分人主要负责欢笑,一部分人主要负责泪水。”
巫师婆婆:“……”
终是忍不了,正眼看流麟,“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流麟眼睛一亮,跳起来自我介绍,“婆婆,我太子,我可厉害了。”
他指着景郁,“这我老大。我是她生出来的!”
牧野一脸纠结,雪冥闭了闭眼。
景郁往旁边挪了挪身体,躲开流麟的手指。
巫师婆婆淡淡地点头,“确实像个太子。”
她看向景郁,“随我来。”
景郁乖巧的点头,“好的婆婆。”
她看向南陨城,指着锁心镯给他使眼色:快解开。
这时,巫师婆婆走过,看到那锁心镯,看向南陨城,“你跟着,一会在门外等着。”
景郁:“???”
南陨城勾唇一笑,“谢过婆婆。”
巫师婆婆带着景郁绕过两间木屋,来到最边缘的一间木屋外面。
“你母亲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巫师婆婆掏出钥匙,打开缠绕在木门上的大锁。
看起来这锁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南陨城站在外面,刚刚离景郁十步的位置。
景郁跟着走进去,里面摆着一应俱全的物品,要不是上面蒙了一层灰。
恍然之间,会觉得这里的主人还在,只是出门未归。
巫师婆婆看着屋里的环境,发了会呆。
过了会,转身看向景郁,“你们风风火火地来,一定是想问我关于金铃的事吧?看得出来,那小子真的很在乎你的性命。
可我该说的都已经让尧沧转达了,你们还如此着急的寻来,想来只有那一件事。
你想知道,你能否怀孕生子,婆婆猜的对吗?”
景郁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貌似是这样的。”
巫师婆婆却避开了这个话题,问景郁,“看到你母亲儿时的房间,你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景郁环顾一周,道:“看到她以前生活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我在这里有根。”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清那种感觉。
大概就是这里有一些人一些东西,是无论她怎么逃避都逃避不掉的,是完完全全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景郁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有她的一席之地。
巫师婆婆点点头,“你跟你母亲很不一样,虽然你们同样的自立自强,但是你母亲没有你果断,也没有你那么有魄力。
所以我总是觉得,你这孩子是不属于这世界的。可是现在,你真正属于这里了。”
巫师婆婆脸上的皱纹很深,每一道都是她曾经历过的岁月在其面容上留下的痕迹。
“小七啊,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你确实至性有余,至纯不足。但你所遇之人,或者所遇之事,会帮你补足。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景郁不太明白,但是巫师婆婆似乎不愿意多说,甚至她都不愿意说清楚,毒雾里有什么,她是怎么知道金铃解法的。
“孩子,你有过许多不幸,但也有很多幸运。人这一辈子啊,不会永远笑,也不会永远哭,婆婆当然希望你可以经历更多,体验更多。”琇書蛧
巫师婆婆眼眶红了红,背对着景郁,“可当初你母亲生下你,几乎透支的身体,虚弱到说话都艰难的样子,这些年时常出现在我梦里。
女人产子,九死一生。即便金铃诅咒被解,可谁又能确定那山主之灵就能护佑你?金铃荡涤山河是为灵物,又怎么确定一定在你身上灵?你只有一条命,可不敢赌啊。
更何况,如今金铃还未清明,还是个凶煞之物。”
景郁才明白过来,婆婆今天突然说这么多大道理,是怕她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她突然明白巫师婆婆为什么不愿见他们,又为什么一个人在山上住。
是太重情,怕心中牵挂太多,便不能活得长久,不能守护南疆。
而婆婆唯一自私的关心,只给了她母亲和她。
景郁鼻子一酸,“婆婆,你真好。”
巫师婆婆倒是觉得奇怪,“婆婆阻止你想做的事还好?”
景郁感动的点了两下头,“那也好的。反正,我也不会听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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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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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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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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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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