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景郁勾了勾唇,敛去眼底的情绪,迈步上前。
门外,牧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语气充满疑惑,景兄?
他呆呆地望着景郁,你怎么比紫影还好看啊?
雪冥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似是叹息,真是便宜某人了。
景郁一半的头发散在后背,荡于腰间,发尾有几缕被编成极细的小辫子,一截截地坠着红珠子,在大片青丝中若隐若现。
额头全部露出,梳在脑后,以发带相扣。
而那发带,是一直缠在景郁腕间的缠骨绫。
红色的发带穿插在黑色的头发之中,撑起头顶的蓬松,从正面看,看不到一丝的乱发碎发,可从侧面和后面,却能看到上面的精巧心思。
如此,倾城之貌,动人心魄之中,却又不失端庄大气。缠骨绫的尾端被弄成弯曲波浪的样子,又增添几分俏皮不羁,正合景郁的气质。
红唇被染了口脂,愈加嫣红娇美,至于别处,用离诗诗的话说:庸脂俗粉,用了反而破坏。
她便真就什么都没用。
可却让景郁美得令人窒息。
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
最后,是雪冥打破了寂静。
时候到了。
景郁看向他,眼带疑惑。
雪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柔了一分,流言遍地,与其让其乱传。不若召集一处,给个准信,东禹的百姓,在等你。
景郁被南陨城专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抬手遮住他的眼睛,道:我想先去看看景熠。
瞒住小牧野已经是不对,再瞒着景熠。那孩子年纪小又敏感,只怕会胡思乱想。
雪冥看了南陨城一眼,这人现在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眼珠子几乎粘在了景郁脸上。
只怕不仅忘了正事,连自己姓什么也忘了。
雪冥嫌弃地收回视线,道:此番召集百姓百官,是以东禹帝王之名,他已在等候。
景郁心口一软,点头,好。
这样的安排,是要告诉所有人,她隐瞒身份不是一己私心。
她身后有帝王正统支持。
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景郁仍旧会被这样的维护和支持而感动。
南陨城就着景郁的手,从她的指缝间看她,小七,我不想让你出去了。
景郁没好气地拿开手,不理他,迈步出门。
身后,拖地的大红裙摆划过门槛,走下台阶,一步步踏出摄政王府。
牧野和雪冥跟在身后,一黑衣,一白衣,一严肃,一随意。
东禹最宽敞的街道上,一处高台之上,景熠静静站立,身后站着景晏。
而高台周围,乌泱泱地跪了一片百姓,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从表面上看,只有百姓。可暗处有多少双眼睛,谁也不知道。
人虽多,可四下却安静无比。
直到空中响起破风声,所有人纷纷抬头。
只见他们的头顶,一红一蓝两人,飞身跃过,而后翩然落于高台之上。
紧接着,他们后面,一黑衣一白衣,两名男子紧随而上,落至最后角落。
一个闲闲站着,白发垂至脚踝。一个懒洋洋地以剑撑着身子,闲极无聊地去摆弄身旁人的白发。
而真正夺目的还是那红衣女子。
景熠惊讶地望着景郁,七七皇叔吗?
景郁笑了笑,捏了捏景熠的脸,对不住啦小景熠,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景熠摇头,神情郑重,七皇叔无需愧疚,皇爷爷临走前曾特意交代于我,无论您做出多么惊世骇俗地事情,他都希望我能支持您。
皇爷爷说他对不住您,还说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一定要支持您,无论任何事!
小小的孩子,语气却郑重得让人不敢轻视。
只怕这个承诺,他记在心里许久。
所以一开始,才会因为害怕南陨城害她,而对南陨城心生恨意。
景郁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男儿就该有此胸襟。
景郁摸了摸心口,她当然能感觉到原本的景郁对于自己父亲的漠视有多难过。
她想,现如今,她应该释然了吧。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有人爱着她的。
景郁转身,面对着无数疑惑和惊奇的眼神,扬声开口:都起来吧。
过了会,待人群安静下来,她开口道:听说坊间有传言,说东禹七王爷是女子。
她勾唇一笑,传言为真,本王东禹皇室第七子,名景郁,实为女子。
在人群躁动之前,她加深了笑容,语气慵懒无谓,你们也看到了,我呢,长的有点好看,为了怕引起骚动,所以扮成了男人,你们可还能接受?
离诗诗躲在人群中,忍不住吐槽,哇!好朴实无华的理由,我就该猜到,七王爷哪里会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百姓们低声议论起来,有人大声质问:你隐瞒身份,欺骗百姓,竟然还没有一丝一毫地悔过之心,你对得起信任你的东禹百姓吗?琇書蛧
有人被影响,疑惑不安。
景郁揉了揉腰,在最中间的矮椅上坐下,女子装扮也不妨碍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一侧,十足的霸道坐姿。
她扬了扬下巴,花浪请你来的?一点不专业啊,还东禹百姓?我们两个字会不会用?
隐藏在暗处的花浪脸色一沉。
那质问的人脸色慌乱,我乃东禹人,七王爷难道想抓住草民的破绽,以此掩盖你隐瞒身份的事实吗?
景郁轻笑出声,就你?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全部百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你们要是再没脑子被人挑拨了,就集体去花宁国报到吧,他们那专收没脑子的人。
暗处,花浪的脸,几乎要黑成了锅底。
这女人!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可惜有张嘴!
景郁站起身,缓步走到最前面,我是女子,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曾欺压平民,亦不曾强抢民女。我是女子,又如何?
你们只管当成曾经我与摄政王的断袖传言一般,饭后茶余的闲谈。
别人说一句,我欺骗了你们,你们就觉得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请问,你们的信任,是信任我身为王爷,能护得国家安稳?还是信任我是男子?
这国,我护得,无关男女。莫非我变成女子,就得将东禹拱手让人了?还是有人跟你们说,我要嫁人,日后东禹归谁还不一定。
也行,今日一并说了。我,景郁,此生只嫁摄政王南陨城,而东禹之帝,永远姓景。
如此,你们便可放心了。
南陨城上前一步,本王亦诺,此生非卿不娶。
人群中,离诗诗要崩溃了,这是安抚民心吗?这是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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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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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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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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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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