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不敢抬起头去面对程渡和边行风灼热的视线,那仿佛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她的自尊,她的高贵,她的不可一世,华丽的外表被逐个撕碎,只剩下不堪与懦弱。
“没有办法?”
程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玩笑,努力地克制情绪发问道:“你进娱乐圈发展捞金,能有今天跟赵南俊脱不了干系吧?”
“在沈君川遭难的时候,你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说句公道话,没有一个!”
“在利益和诱惑面前,你确实没有办法。倘若你的人性还没泯灭,那就告诉我,当年到底是谁杀了蒋文绍?!”
程渡步步紧逼,不给宁露留任何一点后退的余地。
“是……是……”
宁露双眼无神地目视着程渡,嘴角发颤道:“是沈君川。”
她双拳紧攥着,好似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宁露小姐,但愿你不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边行风没什么想问的了,收拾东西离开审讯室。
“对不起!沈老师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啊啊……”
两人相继离开后,宁露一瞬间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到桌子上,崩溃大哭。
——
边行风回了一趟办公室,靠在椅子上之后立刻就不想动弹了。
“将就一晚吧程队。”
时间接近凌晨一点,回家折腾也是麻烦,他最讨厌麻烦了。
“要牛奶吗?”
程渡很不舒服地扭动了两下脖子,假发的质量不太好,带久了有点难受。
“不了程队。”
边行风态度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疏离,像是提前就拉好的一条警戒线,专门用来防‘程渡’这两个字的。
“我们好歹也是大学同学,没必要这么生分吧。”程渡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大手撑着下巴,嬉皮笑脸道:“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小王子你听过吗?”
“从前有个小王子,他有一朵玫瑰。他觉得玫瑰生长的娇艳明媚,终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盛开之地,于是用心浇灌……后来玫瑰死了,玫瑰被入侵者踩碎,但他却没有能力为玫瑰报仇。”
“边队,你说玫瑰会怪他吗?”
程渡棕深的眼眸里渐渐失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和恐惧。
害怕吗?
这三年来,他不断地再问自己。如果前方注定是一条深渊,是该杀死恶龙,还是该杀死自己?
“小王子,讲的不是这个。”
边行风小声呢喃了一句后,鼾声渐起。
程渡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无暇的侧脸,眼里又重新燃起了笑意。
原来玫瑰的种子长在人心里,来到爱的人身边就会生根发芽……
边行风一觉睡到了清晨六点,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便是程渡放大的俊颜。
“边队你醒啦!”
程渡刚出去买了豆浆和烧麦回来,还热乎着。
边行风嗯了一声,似乎是睡得挺好,连带着心情也不错,几口就吞下了一个羊肉烧麦,又喝了大半杯豆浆。
两人吃完喝完,又开始不停歇地对着白板商讨案情。
“秦章红?我没见过这个人。”程渡用笔在白板上画圈,“还有这个。”
他把秦章红跟王敬的名字一同圈起来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钟晓琪这桩案子的凶手程渡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比起叶胜,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些人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案件的突破口,自然是交叉在这两个案件当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沈君川。
“去见见沈君川吧。”边行风抱臂站在一旁,大概了理清楚了案件的头绪。
是时候见见这个人了。
一百个人口中是一百个沈君川,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到底是杀人犯,还是受害者?
“嘶……好冷啊!”
两人正要走时,李圆突然推门而入。
他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打着哆嗦冲进来,看到程渡的那一刻,眼镜差点吓掉。
“边……边队?你们……”
李圆舌头一个劲打结,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嗯哼。”
程渡甩了甩自己的波浪卷发,丝毫不顾及李圆那被刺激到不堪重负的小心脏。
“钟晓琪尸体还检查出其他问题没有?”
边行风木着一张脸强行岔开话题。
李圆愣了一下,随后猛地摇头,“没,没了。”
“那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靠!我昨天加班根本就没回去好吗!”李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昨天监狱里死人了,有个罪犯马上都要刑满释放了,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撞墙自杀了。那边人手不够,我只能去帮忙呗!”
程渡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起来,抓着他问道:“你说什么,有人自杀?!”
“是咧。”李圆缩了缩脖子,回想道:“好像是个杀人犯,叫什么……沈,沈君川好像。”m.χIùmЬ.CǒM
“嘶,你们是不知道,那人骨瘦如柴的,身上白的跟张纸似的。狱警还说呢,这人平时特别老实,总喜欢自己拿着本子写写诗啊啥的,还挺文艺的,真不像有胆子撞墙自杀的。”
“唉,十几年牢都坐下来了,就快出狱了何必想不开呢真是……”
李圆一边惋惜地说着,一边去接开水,准备美滋滋地泡个面吃。
沈君川竟然自杀了。
程渡几乎有一瞬间无法呼吸,木纳地望着前方,耳边仿佛失了声。
边行风也是久久不语,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等两人再次对望时,神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去蒋文绍的家吧,再找找其他线索。”
边行风推门出去,程渡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天空中不知不觉飘起了雪花,程渡停下步伐伸手去接,仰着头道:“边队你看,下雪了。”
“这雪花跟圣诞节那天一样好看,那晚我没敢去你家,我一个人待在肯德基店里……”
程渡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好冷啊,我之前在那个鬼地方待着的时候,经常不敢吃饭。他们会在我的饭和水里面放各种药,让我镇定不让我叫,我明明没病,但我就是想叫,嘻嘻。”
“我就想叫,我就想叫,我就想叫……”
程渡眼睛发直,不断重复着嘴里的话,就在他快要挣扎竭力要嘶吼出来时,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寒风掠过耳畔,刺骨的冷意袭来,却侵染不到他半分。
心脏跳动着,还是暖的。
“程渡,不要难过。”边行风轻轻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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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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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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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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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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