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十步后,身上的灵犀衫果然有渐渐收缩的感觉。平坦的石道变成上行的青石台阶,一级一级,重叠而上,犹如登天的石梯,夹在这青苍苍的石缝里,望也望不到顶。他跟在他后面,一步一级,攀登了很久很久,气喘吁吁的,总是攀不到顶,也总是望不到头。石梯虽高虽陡,两边的悬崖峭壁却是更高更陡,从最初的十几丈到后来的几十丈,明明感觉上已攀到了很高的山顶,可是仰头一看,还是只能望到头顶上的高高在上的一线青天,两人如同行在深涧崖底。
不知攀爬了多久,身上的灵犀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合体了,以至于先前挽起的袖口不得不放开,放开后却是长短正好。李丙童却感到身疲力竭,两腿又酸又沉,几乎要迈不动步了。仙使的白色身影在前上方停了下来,他这才注意到仙使好象站在了一个平台上,因为他身后灰蒙蒙的,再无台阶。
“到顶了吗?仙使!”他高喊道。
“是的,三公子,我正站在台阶的尽头,等着你!”
李丙童顿时感到脚下生出一股力量,一口气爬了上去,果然登上了石梯的极顶。可是转眼环顾了一下,两边还是几十丈高的陡峭山岩,人仍然如同在深谷幽底,只是头顶上一线蓝天却悄然不见了,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蒙蒙的虚雾。
“仙使是刚才世俗之人的对我的谬赞,愧不敢当,进了山大家以后就是同门了,以后你就叫我青山师兄就行!”梁青山嘱咐道。
“是!”
李丙童恭敬地答道。他只觉得青山师兄威而不肃,礼而不虚,武而不放,文而不矫,正是自己心中的偶象,确实有仙使风范。
稍稍立在那儿歇喘了几口气,李丙童就跟着梁青山继续前行。脚下的石道变得平坦了,涧谷也变得渐渐宽阔起来,身边开始生起灰蒙蒙的虚雾。越往前走,虚雾变得越浓,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湿,气凝欲滴,青岩石壁也变得又远又模糊。到了后来,两边的青岩石壁完全看不到了,他看不到头顶的天空,也看不清脚下的青石涧底,除了仙使那白色的身影尚能依稀可见,他们周围的一切,全都被这冷冰冰湿漉漉的虚雾所吞没,整个儿一个浑浑沌沌的世界。这让他感到无边的压抑,心胸烦闷,气海里贮藏的‘蓝能真气’乘机一窜而出,五脏六腑顿时热入火炽,胸腹胀满,心胸压胀得几近于窒息。
“三公子!‘浑沌洞’到了!再往前走几步,你就会看到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了!”梁青山停了下来,轻声对他说。
“上无天顶下无地底!”他不由地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焦急之中大声问梁青山,“我们怎么过去?”
就在他抖转身体猛然发声的瞬间,一道闪电般的亮光突然闪耀在他的身旁,同时发出“咔嚓”一声雷鸣般的震响,接着又传出“嚓嚓”的火花声,身边立即燃起一根高高的光焰柱,一根如无数颗夜明珠凝炼成的光泽闪烁的光焰柱。
“青山师兄!这个闪光的柱子是什么?”他急忙问。
“这是‘阴阳陷’,由于你刚才动作剧烈和真气发声,搅动了‘浑沌洞’里的无极气,从而偶感了阴阳闪陷。这‘阴阳陷’是不能触碰的,否则就会遭到雷击,好在你穿上了灵犀衫。你现在站着别乱动!你会游泳吗?”
梁青山显然很着急,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压得很低。
“会啊!不知你是要蛙泳?蝶泳?还是自由泳?”
“会哪种都行,如青蛙一般最好。我先教你‘无极诀’,你先记住了,然后用心默念三遍,跟我站成一排,随着我跳下,就能一起游过去,但是要边游边用心默念‘无极诀’。我先朗诵‘无极诀’了,你且听好。”wWW.ΧìǔΜЬ.CǒΜ
天仰蒙蒙,地俯冥冥,视而无象,闻而无声,混而为沌,恍惚无名。
似气非气,似雾非雾,似雨非雨,似乳非乳,其上不皎,其下不昧。
吾心未央,吾脉绵长,静为躁君,虚极静笃,融而能泳,合而能度。
“无极诀”不到一百字,朗朗上口,他很快就记住了。然后跟着梁青山向前迈进了三步,站成一排,又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说也奇怪,默念之中,他竟然感觉到比以前医伯先生教的凝神静座、吐纳运气之功法还要有效,脑海里渐渐变得一片空明,耳廓里却传来一声轻脆的呼唤。
“三公子!跟我来!”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向前一纵跃了下去,如落河中,双手一划,双腿一蹬,如同青蛙度水,游了出去。他学着梁青山的样子,也一纵跳了出去,顿时觉得全身凉凉的,湿湿的,如落水中,却是飞速地向下沉去。
“快心念‘无极诀’,学我蛙游。”梁青山急忙喊到。
他急忙凝神屏气,默念起‘无极诀’,说来奇怪,身体竟渐渐浮了起来,但是仍浸在“水”中。他学着青山师兄的样子,蛙泳起来,跟着梁青山,游向前去。
“是的,我是沉浸在了浑沌的河水里,而非蒙蒙的天空中。”他想。
但如果说是水,这水的重量却很轻很轻,还滑滑的,犹如牛乳一样,几乎感受不到摩擦与波动。颜色却没有牛乳的亮和白,灰蒙蒙的,一如那种毛毛细雨交织成的天空,天色蒙蒙,雨意浓浓。
梁青山游得很快,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白色的亮点,幽灵似的飞向前方,时隐时现。李丙童飞速地划动着自己的四肢,身体就跟着那白色的亮点飞;亦或者说,朦胧的视野中,是那白色亮点在引导着他飞,导引着他潜游在浑沌的“水”下。他默念着“无极诀”,脑穴里象被嵌进了磁针,又象被前面那白亮的磁极深深地吸引着,缚束在它无形的磁力场和磁力线的控制之中。他感到真气开始在全身周天循行,体内的躁热渐渐退去,胸腹不再那么胀满,心胸也不再那么地烦闷和压抑。他游动的速度渐渐地慢了,那白色的亮点也跟着慢了下来,他快游起来,白色的亮点也同时快飞,但始终与他保持着同步的状态、和大致恒定的距离。
不知游了多久,前面的白影渐渐地变大了,变近了,终于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又还原显现成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身影在疾然飞驰,他也紧跟着一样地飞,但却是有点身不由已似的。他很奇怪,因为他突然发现,白色的身影不再是象鱼一样地游了,而是象仙人一样站直身子御空飞行,飘然疾飞。而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变成站立的姿式,象被谁推着似的,不用迈步,紧跟在他身后,疾然而驰。这时他感到真气源源不断地补脑益髓,通经拓脉,精力很快充盈丰沛起来,身体渐渐变得孔武有力,心轻气平,也心神俱安。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得“砰”的一声,两人突然间向前向上急速地飞跃起来,一下子就跃出了如乳如雾的混沌世界,一道带有栏杆的白色台阶和一棵合抱粗的千年苍松,突然横现在眼前,梁青山脚步轻展,落了下来。李丙童急中生智,也依葫芦画瓢,学着梁青山的样子瞬间轻展脚步,却明显是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梁青山急忙将他扶住。回头望了一眼刚刚泅度过来的“浑沌洞”,除了一片茫茫的云海,其它一切,皆不可见。
李丙童抬头向前望去,只觉眼前豁然一亮,蓦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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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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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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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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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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