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言设宴的船便在天心湖上。
大船已经飘荡到了离岸较远的地方,四处无光,静悄悄的。
“啊!”
咔嚓!
哗啦!
一个略微壮硕的人影从大船内飞出,撞开了墙壁,留下了个近似人形的洞,然后掉入了水中。
透过洞,能看到退在一边的舞女蜷缩在角落,一脸惊恐地看着中间的一个光头。
正是许云深。
许云深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一不注意没控制好方向和力道。”
陈言余光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大洞,眉框上爆出青筋,面部肌肉抽动。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他心里疯狂咆哮,绝对是那人让你给我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你已经投靠了他……呵,曾经不是说自己无意权势么,怎么现在这么威风了。
然而陈言脸上却是快速收敛,微微一笑,抬起右手,道:“无妨,只是失手罢了,大师真是好身手。”他咬重了“失手”,然后抬起酒杯,朝二楼方向敬了一杯。
陈语微微一怔,然后反应了过来,苦笑了摇摇头,然后也端起酒杯,回了一下,未多说什么。
“那下一个谁来?”许云深活动了下右脚。刚刚他正是一记横扫便把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给当成球踢了出去。
他不停扫视,然后看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坐着几人。许云深依稀记得,这个方向有人起初抬手要上来的来着。
被他盯着的那些人脸色发白,连连甩头。
许云深感到无趣。
真是……我才刚刚活动开,就没人了,你们这是撩了就跑,不负责啊!他幽怨地看了眼众人。
众人打了个寒颤,更没人出来了,心道:开玩笑,谁要和你这个异兽一样的货色打,赢了还好,但凡是输了的,不是残了就是毁容,我们将来怎么混。而且也不一定打不过,这个力道和速度……还说自己是修身境,别欺负人了好不好?
陈言看了眼局势,已经明了大概情况,于是开口道:“看来云深大师真是武艺高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本以为许云深是佛道三境入门,没想到已经摸到了野道四境的实力门槛了,然后他说了句场面话:“不知大师是否有意愿做在下的门客呢?”
这话也在场中人的意料之中,说不定这次集会就是给这位门客造势的呢。
可能是一个奇妙的误会,陈言本身的的确是想招收些门客,为自己势力添一些帮助,没想到冒出了许云深这个怪胎。
然而接下来这句话出乎了陈言的意料,只听许云深道:“有钱拿么?”
打乱我的集会还想调侃我?陈言暗中冷笑,但是表面上却是微笑说着:“那是自然,在下不会亏待自己的门客的。”
“好啊。”
“那就非常遗憾了……嗯?什么?”陈言侧了侧头,难以置信。
“我说好啊,做你的门客。”许云深翻个白眼,没想到这太子不仅脑子不好使,听力也不行。
陈言愣了下,然后看了眼二楼的陈语,只见他苦笑摇头,他心中明了了。
哼!竟然还想派卧底,我可是看透你了。陈言再次冷笑,表面上继续微笑,表达着谢意,道:“万分感谢,在下能够得到大师的青睐可是三生有幸。”
许云深摸摸脑袋,怎么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
场中人纷纷恭喜祝贺。
而二楼与许云深一块的几位面面相觑,感觉这趟来得莫名其妙。
“云深兄这就成了太子党人了?这么……儿戏?”公羊珉摸摸下巴。
“或许是缘分吧。”陈语笑笑。
“如果缘分顶用的话,我早就追到……”说到这公羊珉缄口不言。
“嗯?说嘛说嘛,谁啊?”李青竹眼睛发亮,小手抓着公羊珉的衣服不停地拽。
而公羊珉只是摇摇头,一时间竟然沉郁了起来。
气氛也变得有点僵。
不知何时,许云深回到了这。
他抓了片苹果,汁水四溢在嘴里,好奇问:“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是被我震惊到了吗?”
李青竹偷偷挪远了半个屁股,小半个翘臀悬在半空中。
不知何时,外面开始呼呼地刮着风,像是要变天。
风幽幽地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缭绕在众人耳边。湖水拍击船身的声音也渐渐变大。
突然头顶传出了阵阵击打的声音。
轰隆!
银白色的长龙划开了无尽的夜幕。
春雷惊响。
雷声打断了场内三三两两交谈的众人,或皱眉或思索,回去的路上淋了雨多败坏兴致。
只见陈言微笑发声:“各位不必惊慌,我已经吩咐下人打扫好客房,专供留宿之用,以备不时之需。未曾想到天公留人,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底下的公子小姐们微微点头,心中钦佩太子考虑周全。
一个集会,留宿?不时之需?公羊珉思维敏捷,脸色怪异,但却没说什么。
陈言继续补充道:”若是归心似箭,我也可吩咐车马送各位返回。”
另外一部分人也轻轻点头。
因为一场雷雨,众人也无甚继续下去的意愿,便回去的回去,去客房的去客房。
许云深,陈语,公羊珉随遇而安,也就留在了这里。而朱二坚持守规矩,不能夜不归宿,便跟随陈言安排的车吗回去了。李青竹自然也是回家,据她所言,一旦她回家的时刻稍稍超过门禁时间,他爹——户部侍郎李忧便拿着鸡毛掸子神色冰冷地站在门口。
许云深等人跟着先前服侍他们的侍女,各自到了一间间安排好的房间。
房门口也有小厮负责起居照顾,洗澡或洗漱只需吩咐一声便可有专人来服务。
许云深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房间是日常的起居室布置,床边开了一片扇形的透明窗,外面的雨滴滴点点打在上面。
许云深扫了眼室内,躺倒到了床上,轻轻闭眼小憩。
酒足饭饱之后的歇息最让人放松。
躺了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云深倦意消散,困意也未曾上来。
无事做,翻翻这里翻翻那里。
书柜上几本书打开看看,满书的字直勾勾地朝许云深脑子里钻,让他头晕目眩。
惊喜的是,他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些图文并茂的作品。
图上是各种男女纠缠在一起,许云深看了一会,恍然大悟,摸摸脑袋,把那书放下。
又拿起了另外一本。
与先前那本不同,这书里是各种男男搂抱在一起。许云深脸色铁青,再次放下。
再拿起剩下的那本。
不出他所料,书里是各种女女混在一起。他长叹一声,把几本书放回原位。
站起身来,打开门,双手背负在身后,打算闲逛一番。
走廊里每一段路都有侍女站立,不知道要站多久,许云深好奇地问了问。
据侍女所讲,她们实际上是需要整夜都有人清醒地呆在这,以备各种不预。不过每两个时辰便有休息好的侍女轮班。
许云深继续走,到了甲板上。
雨已经停了,不过天色有点黑,除了船上的点点星火,天地间仿佛没了生息。
许云深抬头。
天上似有波光。
波光?
许云深顿时精神。
目光所及的所有天空,尽皆已经被不知多少的湖水铺满。
悬浮在空中。
定睛细看,厚厚的水之上还有春雷肆意。
而雨水,早已被扭曲流动的湖水影响,消失不见。
千万斤湖水接苍穹,春雷动天心!
何来如此惊人之景!
一道道银蛇在湖面上沸腾,狂舞。
天,水,船,湖。
许云深只觉广阔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存在,在千万斤湖水之下。
湖水在头顶轰隆隆地流动,似巨兽咆哮,又似远古回响。
春雷愈发繁多,而悬在空中的水岿然不动。
半晌。
雷光消失。
天地间一片静止。
猛然间,湖水落下。
却堪堪避开了船只。
然而落下的水形成了浪让这条大船疯狂摇摆起来。
许云深紧紧抓着把手,全身绷紧。
未几,浑身湿透。
他只是轻轻冒出一句:“好大的威风。”
浪头平静下后,他回身返回房间。
一路上的侍女也已经东倒西歪,此时才堪堪站起。
许云深招来一个,吩咐备好洗澡水。
心中思索着。
此是人祸,还是天灾?
人力如何做到,而天灾又是何原因?
他摇摇头,将杂七杂八的思维甩出头脑。
接来准备好的衣物,拒绝了侍女服侍洗澡的邀请。
整个人浸在水桶中,盯着天花板发呆。
“云深兄你可无事……呃,我一会再进来。”公羊珉推开门,看着光头坐在水桶中,尴尬了下,然后神色不动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许云深翻了个白眼。
“云……抱歉,我一会再来。”陈语含笑着推开门,笑容僵硬,拿下腰间的书挡在眼前,退了出去。
许云深无奈地摸摸脑袋,这群人都不喜欢敲门的吗。
“大师听说你……”陈言换了身装扮,白色睡袍,略显朴素自然。
“有完没完!”许云深愤怒,站了起来,“呃,是太子啊,有何事?”
陈言眼角抽了抽,道:“你先坐下,有事再谈。”
许云深点点头,猛地坐了下去,本来就略高的水被稍微挤出,洒在了地板上。
“听说大师你……事前在甲板,见到了什么?”陈言站在门口觉得不大自然,于是坐到了椅子上,离许云深近了点,蒸腾的水汽都快铺到了他的脸上,他微微皱眉。
啊~
许云深被微烫的水泡得很舒服,反应有些迟钝。
然后慢慢地把先前的事讲了一遍,陈言直皱眉。
是何方大修士的作为?然而此等修为是要何境界才能做到,莫不成是……大道境?陈言瞳孔一缩,告辞后快步离开。Χiυmъ.cοΜ
许云深摇摇头,道:“年轻人啊……总是……那么……急匆匆的。”
陈言到了处理事务的房间内,将手下的话与许云深的话核对一番。无误后陷入沉思。
纷乱的夜晚开始渐渐安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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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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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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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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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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