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多人影,每一片血色战场,都有人影,皆蒙着血色,都在寻找亲人遗骸,嚎啕大哭声,此起彼伏。
那,才是真的葬歌。
“老大,我们赢了。”
死寂的星域,小猿皇背着夔牛,走一路说一路,一路摇摇晃晃。
往日,每有大战,基本都是夔牛拉着他,这一次,调换了角色。
去看夔牛,并无气息,或者说,已死了,被一尊魔君绝灭了元神。
“诸天出帝了,是咱家弟妹。”
小猿皇眸中含泪,似自言自语,也似在对夔牛说,可惜无回应。
把兄弟七个,夔牛战死了,叶辰也战死了,仅剩他一人还活着。
如这等惨状,满星空都是。
可见辰逸,背着一把染血素琴,那是帝九仙的;可见瑶心,抱着轩辕帝子的血衣;可见南帝,抱着浑身染血的朱雀,她,也已无了气息...。
整个星空,都是凄离的画面。
女帝姬凝霜,亦是其中的一个,丢了丈夫,也丢了孩子,如失了魂魄的人,还在跌跌撞撞的走着。
女帝也是人,是妻子,也是娘亲。
星风拂来,她终是倒下了。
“九娘。”
叶灵赶来,搀住了她,看她怀抱的血衣和铠甲,疼的泪流满面。
姬凝霜睡了过去,不知是伤的,还是太疲惫,倒在了叶灵怀中。
“灵儿带你们回家。”
叶灵泪眼婆娑,背起了姬凝霜,迈着踉跄的步伐,渐行渐远。
嚎啕大哭声,并未断绝。
足有三月,才渐渐湮灭下去。
战场的骸骨,基本都已被认领,全军覆没的势力、门派、种族,亦有人为他们安葬,总要入土为安。
光明洒满了人界,可血色云雾,却依旧遮掩诸天,大好的山河,近乎毁于一旦,到处都是破败之象。
然,无人有力去重建。
此战,上至证道新帝,下到凝气小辈,都太疲惫,都伤的太重。
新的时代,诸天需休养生息。
第一次,星空变的无比的枯寂,不见丝毫人影,闭关的闭关,疗伤的疗伤,静的让天冥两帝都压抑。
大楚的夜,亦是宁静。
北楚一片狼藉,南楚亦是满目疮痍,再不见一座完整的古城,亦不见一座完整的大山,连长河和雄江,都被鲜血染成了血色。
诸天战的惨烈,大楚何尝不是,老一辈如皇者、年轻一代如叶辰,九成以上都葬灭。
一场浩劫,大楚战死了两代人。
一场浩劫,诸天也战死了两代人。
玉女峰,冷冷清清。
姬凝霜静静躺在云团上,睡的安详,头发依旧雪白,眼角残存泪痕,刻满了殇与痛。
她的身侧,还悬着颇多长明灯,每一盏,都燃着微弱的火苗,乃南冥玉漱和夕颜她们的元神火。
所幸,叶辰的妻子们,都还在,至少,元神之火还在,再次重塑,也只时间问题。
老树之下,叶灵斜躺在树干上,睡的颇昏沉,满身的疲惫,纵在睡梦中,眼角的泪,依旧止不住的流。
父亲战死了,弟弟献祭了,娘亲们沉睡的沉睡,成元神火的成元神火,多少年了,她第一次这般孤寂,温煦的夜风,都让她忍不住蜷缩身体。
“灵儿,灵儿。”
冥冥中,似有一声呼唤,轻柔也温和,生怕将她从梦中惊醒。
“老爹。”琇書網
叶灵豁的开眸,豁的站起了身,待望见眼前一幕,眸中的神光,便又极速暗淡了下去。
梦,原来是梦。
清风拂来,载着一抹女子香。
有那么一道倩影,走上了玉女峰,沐浴着月光,皎洁无暇,如梦似幻。
叶灵下意识侧眸。
乃焱妃,辰皇的妻子。
不过,她是闭着眸的,莲步翩跹,似是在梦游,不知为何,就梦游到了玉女峰,看她脸色,憔悴不堪,眼角亦有泪痕,风都风不干。
这一战,她也失了最亲人的。
见她,叶灵心神恍惚。
曾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在焱妃的身上,看到父亲的身影。
不远处,焱妃并未定身,真如在梦游,迈着翩跹莲步,走来走去。
“皇妃?”
叶灵追上,轻声呼唤。
焱妃仙躯轻颤,终是醒了,开眸了一瞬,神色是木讷的,双眸也是空洞的,下一瞬,才恢复清明。
环看了一眼四周,才知是玉女峰,见了叶灵,见了姬凝霜,也见了十几盏长明灯。
“一切,都会好的。”
焱妃微笑,轻轻摸着叶灵的小脑袋,笑道温柔,也笑的牵强,同样丢了最亲的人,却还在安慰小丫头。
叶灵点头,又热泪盈眶。
焱妃走了,来的轻飘飘,走的也悄无声息,临走前,还看了一眼沉睡的姬凝霜。
后生可畏。
那是诸天最年轻的大帝,也是最惊艳的女帝,愿她早些醒来。
梦境,终究是虚幻。
身后,叶灵抹干了泪水,恢复了精力,又一次来到娘亲们的身前,用元神之力,滋养她们的元神火。
这三月来,她都是这般做的。
至于姬凝霜,本身是帝,帝躯上的伤痕,早已完全复原。
可她,依旧未醒来。
或者说,是自欺欺人,堕落在梦乡中,不敢开眸面对现实,梦中有丈夫、有孩子,可醒来,却只有两座衣冠冢。
第四月,才见有人陆续出来。
而后,星空多处都筑起了一座擎天的墓碑,以祭奠战死的英魂。
第五月,更多人出来,重建故乡。
诸天出帝了,新的时代开启了,本以为是黄金大世,不成想,竟是辉煌的余光,这休养生息的年代,没个千年岁月,诸天是恢复不过来的。
清晨阳光,是和煦的。
天色未大亮,便见恒岳人出山,也要重建昔日山门,大楚近乎成一片废墟,恒岳宗也一样,不见一座完整的山,太多的宫殿,也都崩塌了。
抬眸去看,缺了太多熟悉的人,聂风、霍腾、石岩、王林、龙一龙五龙爷....还有那只知赚钱的熊二。
每一人,在路过玉女峰时,都会露出敬畏色,都会恭敬的行一礼。
小小玉女峰,有一尊至高无上的帝,同样,也埋葬着一尊战神。
宁静的大楚,渐渐多了生气。
如恒岳这般,正阳宗、青云宗、大楚颇多势力,都在重建故乡。
抬眸去看,一样缺了很多人。
夜,还是那般宁静。
玉女峰,还是那般冷清。
伴微风拂来,姬凝霜帝躯轻颤,终是醒了,是梦,便有醒来时。
战后六月,她终是起了身。
同一瞬,悬浮的十几盏长明灯,都闪烁了火苗,是元神火不假,却都有神智,似激动,也似是悲痛。
姬凝霜丢了丈夫,丢了孩子,她们也一样,她们,是一家人。
姬凝霜牵强一笑,眸中还有泪,轻轻拂着手,洒下了一片又一片元神之力,滋养她们的元神之火。
做完这些,她才来到老树下。
叶灵依偎在那,蜷缩着小娇躯,梦呓着父亲,也梦呓着叶凡。
姬凝霜伸手,抚着她的小脸颊,叶辰的女儿,自也是她的女儿。
夜深了,她才起身,去了小竹林,是为拜祭叶辰,也为拜祭叶凡。
两座矮小的坟墓前,女帝的泪,是晶莹的,抱着墓碑,哭到哽咽。
不知何时,她才离去。
女帝的背影,萧瑟、沧桑、凄美。
再现身,已是天玄门。
如今的天玄门,亦是冷冷清清。
往日,那些个不正经的老家伙,再难望见,只位面之子一人,白发苍苍,静坐在老树下,静静发呆。
这个浩劫,是有多凄惨,一个个故友,都已成了历史的尘埃。
那日,若非他去巡视域面,多半也是斗帝中的一个,多半也会如那些老准帝,拉着大帝,共赴黄泉。
“节哀。”
远远,曦辰便疲惫一笑,嘴角还有鲜血淌溢,虽未斗帝,却也伤的极重,也曾上战场,也曾血拼天魔。
姬凝霜不语,轻轻走过,路过曦辰时,有一道帝光,没入了曦辰体内,替他疗伤,替他抚灭体内的杀机。
大楚凄凉,天玄门更凄凉。
她一路走过,鲜见人影,纵有,也多是小辈,且多是大圣以下。
大楚,真就是战死了两代人。
路过那座挂满元神玉牌的石碑时,她曾有一瞬侧眸,九成以上的玉牌,皆已湮灭了光,触目惊心。
映着月光,她进了凌霄殿。
殿中,若曦、楚萱、楚灵都在,静静悬浮,都在沉睡中,一人脸色苍白,两人眼角淌泪,满脸伤痛。
对她们,她是愧疚的,帝非无所不能,未能救下他们的叶辰。
她的到来,楚萱楚灵哭的更痛。
奈何,她们无法醒来,只能潜意识中,为情伤痛,为叶辰流泪。
姬凝霜抬手,轻轻放在了若曦身上,施了帝道神力,为她修复破损的根基,若曦的脸颊,这才多了一抹红润。
人越强,便越觉这世界的可怕。
便如她,便如这尊帝,昔日站在若曦身前,毫无感觉,可今日,倍感压抑,那是一种来自古老的威压,凌驾帝之上,若真正的古天庭女帝还在,任何一尊帝,都掩不住她的光辉。
嗡!嗡!嗡!
凌霄宝殿轻颤,不知是何寓意,许是欣慰,许是惊叹,好似自姬凝霜的身上,寻到了当年女帝的影子。
她们都太惊艳,若给她足够的时间,或许,会是第二尊古天庭女帝。
姬凝霜走了,走在大楚的虚天上。
夜里,亦有人影,亦在忙碌,忙着重建故乡,望见她时,都会恭敬的行一礼。
他们,该是庆幸的,庆幸还活着,庆幸能见证新帝出世,他们会是这个新时代的火种,为后世延续。
路过南楚城墙时,姬凝霜曾驻足。
自染血的乱石中,她寻到了一丝残魂,所属魔王夔禹疆。
大楚九皇战死,大楚列代诸王,也都血战天魔时,一尊尊身陨,其中,也包括夔禹疆。
不过,他是星云,残留有一丝魂。
姬凝霜拂袖,已帝道神力,融了长明灯,将夔禹疆的残魂,放入了长明灯,燃起了魂火,送回了魔域。
他年,这一丝魂火,会燃成元神之火,复活也只时间问题。
幸运的人,不止夔禹疆,还有徐诺妍,七夕宫的圣女。
若七夕圣女在此,必会喊他一声姬无尘,正是当年丹城的一个女扮男装,勾走了一个女子的魂魄,纵过了一个大轮回,她依旧记得那个名。
依旧是长明灯,容纳了七夕圣女的魂,被女帝,拂手送回七夕宫。
这一夜,她之帝道神识,笼暮了整个大楚,欲再寻残存的魂。
可惜,再无幸运者。
战死了那么多人,也只夔禹疆与徐诺妍,能真正复活,至于其他的英魂,皆成历史尘埃,再也回不来。
路过洛神渊,女帝蓦的驻足。
其内,有一道倩影,一步步走出,沐浴着月光,如梦似幻。
又是焱妃,又在梦游,如夜的幽灵,飘忽不定,时而虚幻,时而凝实。
看她,姬凝霜也曾有一瞬恍惚,自焱妃身上,好似望见了叶辰的身影。
亦如叶灵,她也笑的自嘲,是自欺欺人?还是太想念叶辰了?
迎着夜风,焱妃渐行渐远。
姬凝霜是目送她走的。
同修梦之道,辰皇的皇妃,与她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对梦道的参悟,那个女前辈,还更甚她一筹。
毕竟,她是兼修梦之道。
而焱妃,是专修梦之道。
纵她是帝,一样难弥补。
她又转身,进了时空乱流,乱流中,还有不少老准帝未曾接出。
“哇擦,大帝?”
随后,便闻惊呼声,一个个飞过的老辈,惊得俩眼发直,自认得那是姬凝霜,也自嗅的到帝之气息。
“咋就成帝了?”
“俺们是不是错过精彩剧目了?”
“发生了什么。”
惊异声频频不绝,老准帝们震惊不已,看姬凝霜的眼神儿,比想象中更精彩,一个个都满头问号。
他们,都还寻思着咋证道呢?
如今一瞧,还证你妹的道。
新帝都出了,他之帝道烙印,已取代了帝尊的烙印,不止取代了,还压制的特别狠,能证道才怪。
姬凝霜不语,翩然立在乱流中,不受乱流影响。
对众准帝的话,她无回应,只轻轻拂手,将一尊尊老准帝,送出了乱流,虽有不少,可数量却是有限的,只几百尊,而且,没有至强巅峰级。
离了乱流,重回故乡,老准帝们所见的,便是满目疮痍的诸天。
很快,嚎啕大哭声,便响彻了星空,该是已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在的这段岁月,有一场浩劫,降临了整个人界,战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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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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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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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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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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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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