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去上课吗?”有人等不及问道。
王鹏斌低头拍了拍裤子,随便地回答:“我随时可以回去啊,就是不知道你看了这么久,舍不舍得放我回去,对吧?”
他抬眼看向靠在墙上的阎信,这家伙从他出教室就跟了出来,又靠在墙上一直看着他和别人交谈,一句话不说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因为这家伙身上简直怨气冲天。
正如王鹏斌所说,阎信的脸色十分不好,听了王鹏斌的话,他苦笑了一下,厚重得显得有些肮脏的刘海,让他更加显得憔悴。除了开玩笑这一下,日常的他已经连强颜欢笑都坚持不了了。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阎信也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心里话,还在那里顾左右而言其他,调侃王鹏斌最近越来越平易近人,和高三那群孩子都能玩到一块。又或许是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王鹏斌知道,自己是突然被人陷害的,阎信这种是从小就被迫害的,后者的想法会更加偏激。说他迫害妄想症是冤枉了他,可这一刻王鹏斌对他十分失望,没有一点耐心再和他绕圈子。皱着眉头王鹏斌选择转身回到教室。
“等……”阎信可以说是从小就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他一眼就瞅出王鹏斌不高兴了。正好班主任低着头和两个人迎面往教室里走,阎信赶紧拉着王鹏斌的胳膊,两个人从楼道走下楼梯,藏在了墙后面。
给王鹏斌烦的,恨不得回头给他一拳。可刚一转头就看到对方满脸的可怜、哀求神情,王鹏斌一边叹气一边心软,算了,不计较了,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已经上课了,两个人站在楼梯上,尴尬得不行。
可怜是可怜,三脚踹不出一句真话,王鹏斌对他的耐心也实在不多。他皱着眉,插着腰,连语气都装不下去,问他:“别浪费时间了,有事说事行不行?”
阎信也是走投无路,他一直看王鹏斌的笑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得求到人家面前。要是一开始转来的那个王鹏斌确实不能够让他信任,但是通过最近的观察,包括对他父母和家人的调查,王鹏斌是目前他最好的选择。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阎信问他。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给王鹏斌都问懵了。
“哪儿?回教室吗?我现在就能回去啊。”
“不是,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帝都。”
王鹏斌挑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帝都?我也不知道啊,我未必回去啊。”他不觉得自己会离开苏芒,苏芒不去帝都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回去。
阎信不相信:“不会吧,你早晚要回去高考的啊。”而且他家里的关系都在帝都,以后上大学肯定也是在帝都上,不早点回去打点不行吧。莫非去留学?
王鹏斌不知道他想那么多,他单纯就是不会离开苏芒的身边,以后肯定是苏芒在那他在那。
“如果这边需要我,我就不回去。”王鹏斌没有打算跟阎信说那么多,他们一点都不熟。
阎信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人看着很果敢、目标性很强,怎么转过头来又没有计划性,又不切实际,偏他很坦诚很理所应当,把别人想骂他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咂摸了半天,阎信只说出一句:“你可真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王鹏斌抖着腿,他等了半天就等到阎信这么一句废话?
“大哥!我虽然对你比对其他同学多了一点点点点……的好感,但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我的耐心可不多,你不知道吗?”
如果说以前阎信还会怕王鹏斌的威胁的话,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怕了。不过鉴于对方是真的快没有耐心了,阎信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说:“别,别叫我大哥,你是我大哥!好好好,我说……最近,表哥,他出车祸了……现在老家那边要我回去,我,拖不了太久了……”
阎信沮丧垮下肩膀,却迟迟没等来想象中的安慰。甚至当他抬起头来看王鹏斌时,对方的脸上只有十二分的不耐烦。他有点尴尬地说:“我,我以为,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我知道啊,然后呢?”
“啊,我,我不知道……”阎信非常无辜,他以为自己向王鹏斌示弱求援,王鹏斌就会帮他,替他解决,大不了要些代价。没想到王鹏斌竟然反过来问他,弄得他有点懵。
王鹏斌摇头,这家伙还是太嫩了。像翻过肚皮的小狗,把最柔软的肚子露了出来,随便给别人看,以为这样就能生存下去。这种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离开了他的帮助,回到老家,就像掉进狼群的小羊羔,到时候亮出肚皮只会被狼把内脏吃了个干净,骨头都被熬了汤。
太让人失望了,如果保持这种心态,能改变的只是死掉的地点,而不是命运。王鹏斌对他说:“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他没有动手,阎信却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都烫起来了。
“等等等等等等!”阎信慌张地拉住了他,自己倒吸了一口气,像自言自语般小声嘟囔:“我以为你喜欢这一款……”
阎信边说边把自己过长的头发撩了起来,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离开了这些伪装,他长得是清秀冷俊的,而且脸上分明是无情的冷漠,虽不完全一样,多少有些苏芒似的影子。头发很快被他放掉下来,那脸也只露出了一双恢复了往日怯懦的眼睛。
What?
王鹏斌看不懂他的迷惑行为,也听不懂,如此多余的一番举动只是加快了他耐心的消耗。他的脸上恨不得直接写上,老子劝你有屁快放!
“好好好,我错了,”阎信摆出认输的姿势,他也不知道王鹏斌是反应迟钝还是对别人没有兴趣,既然小手段不行,他沉静了一会,然后诚恳地拜托王鹏斌,“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是因为阎信的防备心太强,还是习惯性示弱?王鹏斌真的快失望了,看得出这人有点心思手段,但好像都没有用在正地。
“帮你?怎么帮你?你要什么?希望什么结果?咱俩跟这说了半天,一点重点都没有,我觉得我很难从你这里听到答案,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我,我不想回!”被逼得不行,阎信终于喊了出来,这是这么久以来他说话声音最洪亮的一次。但是说完就又怂了,赶紧把头低下。
王鹏斌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近身一步,语气更加咄咄逼人:“呵呵了,你不想回去,那你想去哪?去了别处你想做什么?躲一辈子藏一辈子?还是你要留在这里?在哪你能有什么不一样吗?你赢得了他们吗?你有那个时间慢慢筹划吗?”
对啊!他肯定是不想回到老家的,可是他又能去哪里?他没有自己的落脚点,没有家没有势力,他永远得被那些人追着赶着利用着。阎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王鹏斌看着他不堪一击的样子,哼出了声,啥玩意,就这?还不如他咧!他再次越过阎信准备离开。
这人!阎信不得不再次跑到王鹏斌的前面挡住他,不让他走。
“帮帮我!我不想回去,我,我回去肯定会变成死人!”阎信哀求。
王鹏斌对阎信已经没有了耐心,他几次三番出面还以为是个有计划有野心的人,现在却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半天说不出重点,只会求人,他不高兴再与他纠缠。可突然听到阎信这么说,他还是心里一突,冷静了下来毕竟有一点他没有说错,阎信很快会是个死人了。
王鹏斌脸色难看,好歹还是停下来了,他想了想决定给这人一个机会。
“钱我可以给你。人也可以借你。但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自己的价值。正好我这里最近有一个小角色需要跟进,你可以当练练手,不需要你自己动手,帮我盯着点就行。如果你这次办的漂亮,我会考虑继续和你合作下去。而且,我希望下次能够从你那里听到我想听到的答案。”
王鹏斌说合作,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尊重他了,他更希望阎信是个能自重并且有能力的人。
阎信也有自己的思考。在不让王鹏斌看不到的地方,他习惯性低头皱着眉头。从小到大,留给阎信的生存空间实在太少,狭小到他每个主意,每个行动都会被挤压。他习惯委曲求全,徘徊在生存的最低限度,这是他多年的行为准则。
此刻,如果听从了王鹏斌的建议,可能就意味着打破了过去的生存法则,接下来不管是不是他本意,他必须面对强硬面对,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不管是处理一个小的角色,还是插入到一个小的事件中,虽然他的本意是独善其身不搀和到任何人的任何事情中去,但是一直以来能给他选择的机会不多,而且此刻王鹏斌的立场应该是很明确了。m.χIùmЬ.CǒM
王鹏斌略像冷漠地看着阎信兀自纠结挣扎。这已经是底线了,他不希望看到阎信被害死,却也只能提供一些帮助,毕竟他可不是为了他回来的。
阎信纠结到能把后槽牙咬掉咽到肚子里的程度,时间略微有点久,王鹏斌差点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小声地说:“包君满意!”
犹豫太久了,王鹏斌差点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得不说王鹏斌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能够结束这场冗长的谈话,一方面这人到底不是不可救药。
“好,期待我们能够成为好的合作伙伴。但是有一点希望你能记住,我没有把你当做朋友,我们也不是可以互相倾诉的关系,以后,有什么事说什么事就行。”
阎信本来很悲壮,从王鹏斌听出了他嫌自己啰嗦,好气又好笑。他说不出自己的情绪,比起称兄道弟的伪君子,坦荡的合作关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哭笑不得地说:“好,我会记住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初步谈好了,两个人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真的就是象征性地握手而已,好巧不巧,突然楼道里有人咳了一声。
王鹏斌朝着声音看了过去,苏芒正双手交叉在胸前,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他们。王鹏斌说不出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比看见班主任老师还要心虚,飞快地甩开了阎信的手,还在裤子上擦了擦,十分嫌弃的样子,一边迎着苏芒走上去,小心的关心着:“诶,你怎么出来了?下课了吗?”
阎信被甩开,也不生气,好笑得看着刚才臭着脸,拽得二五八万的男人,现在一副乖巧讨好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哼,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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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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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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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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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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