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一大早,苏芒不到6点就到了学校,看门的大爷睡眼惺忪,好奇他为什么这么早。
苏芒轻声地解释自己没有写作业,早上来学校补作业。看门大爷点头自顾自地理解他,想来是打工占用的时间太多,都没来得及写作业。学习好有什么用,家里拖后腿啊。
还没有学生来,看门大爷为苏芒打开了一旁的小门。苏芒提着自己的自行车,迈了进来。
本来还有困劲十足的大爷,不经意间瞥见他手里亮蓝色的自行车,唰一下睡意消散,人一哆嗦,精神了。上次他就被这辆车折磨的一宿没睡,一会怕碰坏了,一会怕贼惦记,差点落下病来,打死他也认不错。
看门大爷有些惊悚的表情,苏芒看在眼里,却没有主动解释。强自镇定将车停在车棚锁好,拿着书包进了学校,匆匆的背影露出耳尖一抹抹红。
看门大爷就此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机会,看着这辆烫手的自行车,竟有些无语凝噎。
苏芒确实没有写作业,这两天没什么事情,也没有去打工,可他的心思就是不在学习上。这太不应该了,所以他才会一大早就来这里补作业。话是这么说,他来到教室,打开窗户通风,擦了他自己的桌子,拿出课本,然后……站起身走到了王鹏斌的座位。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用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王鹏斌的课桌,桌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纯白的纸巾却遭了殃。这张桌子就像刚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厚厚的一层灰尘,好像太久没有人坐过一般。
全都擦好,明知没有其他人,苏芒还是心虚地向教室门口望了一眼,确定没人,他才坐了下来。王鹏斌的桌面上什么都没有,就像他的脑子一样空,印象里每天上课不是聊天就是睡觉。再看课桌的书兜里倒是什么都有,有杂志,有漫画,有吃有喝,就是学习的东西没有,他甚至连个笔都没有找到。叹了口气,苏芒随手拿出一本杂志打开,上面满是笑容灿烂,身材娇小的美少女。明明只是无意间翻开,却像迎头被人泼了一身凉水,他脸都白了,一边觉得没想到王鹏斌会看这种杂志,另一边又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看这种杂志啊。
将杂质塞回了书兜里,苏芒再也不想坐在这里。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而作为头一个进来的学生,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到校,都看到苏芒已经坐在自己座位上学习的身影。同学们也不免感叹,年级第一真不是白当的,星期一这么一大早,别人都起不来床,他却这么早到学习,弄得自己十分的心虚。
苏芒哪里管得了别人,时间越接近7:30,他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抬头。每当有同学进门,他或多或少就会望去,然后低下头。
很显然的,当预备铃打响时,他仍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这个混蛋!连向老师起立敬礼都慢了半拍,苏芒只在心里骂了一声那个人。这家伙逃课逃惯了,不会今天也不来吧!
会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包括王鹏斌的狐朋狗友和班主任郭文涛,或者一班的其他同学,大家也都是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
7:55。在早自习下课铃响起的同时,王鹏斌推门而入,和郭文涛面对面走在了一起。
“王鹏斌,你!”郭文涛才叫了他一声名字,抬眼看过去,就被震住了。
今天的王鹏斌格外的,嗯,利落?青春?怎么说,阳光?郭文涛差点词穷。
头一次见王鹏斌穿上了校服,他的校服自然是全新的,爽快亮眼的蔚蓝色长裤,朴素的款式遮不住他的大长腿,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猫头t恤,外面套着同样蔚蓝色的校服外套,外套上白色的v型图案,穿在别人身上就是刻板的装饰,穿在他身上则修饰的他脖子纤长身板健壮。就算不看脸,他也像是杂志里走出的校服模特。明明穿的是同样的校服,举目望去,却难见同款。
更何况今天的王鹏斌,像刚理过发做过造型一般,他将两侧的头发推得只剩薄薄一层,中间留长的头发全部向后梳去,其中一些还抓出了棱角,还有一点点蓝光惨杂其中,好像是电视里的明星。小麦色的肤色,也让他带了一些不羁和潇洒,坏坏的酷酷的。
虽然说作为老师,无法肯定他的造型,但作为男人,他忍不住要说一声好帅。
连直男老师都这样说了,班里的同学那就是再次的炸锅。尤其是他的狐朋狗友们,顿时起哄吹口哨,高喊王鹏斌赛高。这种视校规里仪容仪表如无物的嚣张举动,简直让人大呼过瘾。
王鹏斌对这样的热情不是理解,他想着是不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来上学,所以大家十分想念。可是不应该呀,毕竟这些人,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自己背负了杀人的嫌疑,警察叔叔到处走访,当他们到一中来询问时,尽管自己已经转学一年多了,这些所谓的同学,仍然将自己形容的人神共愤民,十恶不赦,祸害乡里。这些证言成了自己杀人动机的重要证据之一。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热情,王鹏斌就显得比较冷漠了,毕竟那些民怨沸腾的场景,如同昨日梦魇。
然后他又看了看眼前的班主任郭文涛,露出了十分欣慰和感慨的表情。只见他张开了双臂,在班主任本人和同学们的震惊下,一把将班主任抱住了。
“老郭啊,好久不见!”
10年了,像这样面对面见面,没有任何隔板的见面,十年了,真是好久不见。他只做了郭文涛半年的学生,但是当他背负杀人的嫌疑时,这个只教了他半年的老师,为他四处奔波,他求同学们帮他作证,写联名信,为他吃了许多的苦,挨了许多的骂。往后每年,他都会特意从这个南方的小镇,去帝都看他。郭文涛一直想方设法替他洗清冤屈,只要他说自己没有做过,他就相信,为此不惜工作上遭到排挤。
何德何能啊!遇到这样的老师!
10年,王鹏斌闭着眼睛,不让泪水涌出。
谁能想到他一声老郭,后面有这么深的内容,同学们只当是他对班主任的挑衅,继续哄堂大笑,鼓掌起哄。
老郭自己也不会领悟这层深意。推开王鹏斌,有点恼羞成怒,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您总算来上学了!赶紧坐到位子上去,要上课了。”
说完自顾自地狼狈逃出了教室,好像后面有厉鬼在追他一样。
老师一走,王鹏斌的狐朋狗友们都从教室后面跑到了前面,想对他勾肩搭背,像往常一样亲昵。却都被王鹏斌平静中带着冷漠地闪躲开了,大伙只当他不想弄坏造型。
从王鹏斌抱住班主任开始,苏芒就像被针戳了眼睛,低下头不再看了。现在这帮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他也气得头都没抬,所以他也没有看到王鹏斌看他的眼神。
王鹏斌推档开包围着他的好兄弟们,径直向后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并没有坐下。他先是低头,对自己座位前面的同学说起身一下。那同学本来就是被他抢了座位的,心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没想到王鹏斌后面还跟了声谢谢,他受宠若惊,又退了一步,远离座位。
接下来,一班的同学们只见王鹏斌身法轻盈,速度极快地踩着椅子,踏上桌子,蹬上了窗台。砰砰砰,三声连响,人影一晃,顺利地站上窗台,像会功夫一样。
突来的阵仗,众人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到王鹏斌伸长了手臂,他个子又高,手臂也长,整个人都快摸到房顶了。然而这还没有完,他修长的手指在窗帘架上灵活地摸索。
只听哗啦一声,王鹏斌自窗帘的框架上取下一物。只见那物随着他的手臂垂下,包裹其上的报纸也随风散开,寒光一闪,众人眯了下眼睛才看清,竟是一把手臂长的西瓜刀。
一时的失声,教室里安静极了,随即尖叫声四起,不分胆子大的,胆子小的,都怕得头发丝都立了起来。就连王鹏斌的狐朋狗友们,也全吓得挤到了门边,比起这把刀,大家更怕的是拿着刀的人。王鹏斌就不正常,许久不来上学,一上学来先摸出一把大刀来,谁知道什么后果。
当时,害怕极了。
“王鹏斌,你发什么疯!”
所有人都向远离王鹏斌的方向跑开,只有苏芒,向着王鹏斌冲了过去。
看到这把刀,王鹏斌心绪复杂。毕竟这也是自己定罪的证据之一。见到教室,看到班主任,看到这些指责自己的同学,他忽的想起了这把刀来。他记得是他的好朋友们,把这把刀献了出去,帮自己定的罪。虽然不是直接的凶器,但他间接证明了自己的凶残。
既然吃过一次亏了,为何不等没人的时候再将它取下。现在这样,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也许是气愤难平吧,他故意为之。
说实话,同学们看到苏芒很大力地拍打了王鹏斌的腿,第一反应就是苏芒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吧,竟然自己往刀下送。
谁想到画面不仅没有血腥,被打的王鹏斌竟然十分委屈。
“苏芒,你别打我啊,这刀是假的,都没有刃的。”
“假的也不行,你快给我下来!”
苏芒气他什么都干得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被人告到老师那里去怎么办,自然是一点好脸都没给他留。他是这班里唯一没想过自己,会被王鹏斌一刀砍死的,反而勇敢地生拉硬拽,将王鹏斌拽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独自上窗台取刀的王鹏斌,他带着一种疯子发疯的感觉,那么被苏芒拽下来的他,就带着一点可笑和可怜了。这是什么反差节奏,有人想笑,但是没有人真的笑出来。谁不知道两人不对付,也不知道苏芒能不能压得住王鹏斌的疯劲。
“班主任来啦!”
这边王鹏斌还没站稳,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似乎是郭文涛听见动静返了回来。苏芒眼皮一跳,又一巴掌拍在王鹏斌胳膊,全是恼怒,后者立刻乖巧站定。
“还不赶紧坐好!”苏芒对他喊,然后又向班里躲着的,看热闹的众人命令道,“都给我坐好!”
接下来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年级第一,班级第一的好好学生,三两步跑回了教室门口,自己用身子将门堵了起来。
苏芒面向众人,神情严肃,带着不容置疑。虽然大家腿还软着,却觉得自己被无形的压力推动着,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有实在腿软的,就地找个座位坐下,哪怕两个人挤在一起。
“诶,这门……”
苏芒来不及细看,班主任的声音已经他背后传来。他急扫了一眼班里,状况稳定不像有异状,便转头开了门,当然只是一个门缝。
“怎么了,老师”
“我才想问班里怎么了,我听着好像挺乱的。”
年级第一当着班主任,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说:“有老鼠。”
“有老鼠?我进去看看。”班主任再次推门。
“不用了,会跑掉的,已经在抓了。”
看他面不改色地搪塞老师,同班同学都觉得像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一样,莫不是披了个苏芒的皮,里面换了人?
“那行吧。”班主任不疑有他,直接放弃了,“苏芒,那你跟我走一趟吧,我刚才有事儿忘了跟你说了。”
没完没了!苏芒觉得一滴冷汗都流了下来,为了不让老师怀疑他不能不跟老师走,可他走了又怕王鹏斌惹事,简直进退两难。
“苏芒?”
“好的,我马上就来。”
苏芒这边答应班主任,然后转身,众人屏息地看着,他从教室的这一头,手指着王鹏斌的另一套,用口型威胁着,你给我乖一点!
眼瞎了,苏芒怎么会对王鹏斌这么说,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王鹏斌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苏芒的意思,只见他将刀背在身后,向南二点头微笑,样子十分乖巧。
就会惹事的家伙!苏芒觉得这几分钟的时间,自己像老了好几岁,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信任他。便转身开门,将自己的身体挤了出去,瞬间又用力将门狠狠关了起来。
班主任觉得奇怪,再次询问他班里还好吗?老鼠抓到了吗?
苏芒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其实现在心里虚的不行。
事实证明,他的心虚是很有必要的。他和班主任刚走到楼梯口,才十来步路,身后一班的教室里,咣当一声,传来一声巨响。
苏芒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拦住班主任,但班主任已经拔腿跑起来,他又赶紧去追,心里慌的不行。两人先后推开教室,只见众人又是那副远远地躲开王鹏斌的样子,将他直接暴露在最明显的地方,教室的角落里。
不等谁来问他,王鹏斌脸上挂着十分无辜的表情,指着自己的桌子向班主任报告:“老师,抓耗子的时候,报销了。”
抓耗子抓的桌椅板凳都劈开了,这是什么耗子,钢铁耗子吗?众人觉得这个槽实在是难吐,还哽在喉头,就见王鹏斌脚尖随意一踢,将众人所知的那把刀踢到了身后……这谁还敢吱声啊!
苏芒全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早上他刚用心擦过的课桌,就这么成了废柴火,直接狠狠地瞪了王鹏斌一眼,这个混蛋,一点都不老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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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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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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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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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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