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夏悠提起,他才知道。
游戏不卖小气球。
啥款型的都没有。
“你们玩家是不需要,进密室没空,出密室一个人关着,根本没有使用的时间和对象。但这破游戏就不能考虑到NPC的需求吗?”夏悠抱怨道:“我好歹也是一个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年少的漂亮姑娘,被关在这里别说小哥哥了,连个雄性生物都看不到。”
“再这么憋下去,我感觉我都要剃度出家了。”
贺铉奇道:“你不是一直都在灯里睡着吗?睡着了还能那么活跃?”
“我能在里面睡,不代表我会一直睡在里面不出来好吧。”夏悠翻了个白眼,“我也会经常出来转转的,我们这密室来的人少,平常就更加荒凉。我妈之前还想把边上的菜地拾掇拾掇,种点菜弄点花呢,只是……”
她笑了笑,有点无奈:“游戏不允许我们改变密室应有的模样,种菜种花都不让,连着我的尸体都不能埋进去,只能一直放在这里,感觉像是在被展示黑历史。”
苏子黎有点犹豫地开口:“你后来怎么会……”
“怎么会自杀,然后变成这个样子?”
夏悠有些感慨,提到以前,她露出的不是悲哀痛苦,更多的只是洒脱和无奈。
“被分手被绿,都过得那么惨了,总是会有点反应的。”她将那枚素戒捡了起来,盯着它眼神出神,似乎是在回忆着那些被时光埋葬的过往,“我当时可伤心了,悲痛欲绝这四个字,就是当时我最真实的心理写照。我那么喜欢他,都快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了,结果他就给了我这样的回应,我难受又生气,一时激动就跑去联系了他新女朋友的父亲……”
贺铉有点惊讶:“你后来还反击了?”
夏悠鼓了鼓脸颊:“当然反击啦,不反击的话,就看着那个渣男开开心心的喜迎第二春吗?那我不是要被他给气死!不过这可能也是我当时做过的,唯一正常有脑子的事情了。”
“我收集了他和他新女友在一起的资料,还有当时敷衍我的那些话,顺便又算了算他是什么时候升职的,再把这些资料打包找那位经理了。”
“他能那么轻而易举地丢弃我,如果遇到更合适的对象,当然也能够轻而易举地丢掉他女儿。不过这点我觉得他其实早就有预料过,肯定也在其他方面做了限制他的办法,所以我把这些东西挂到了网上。”
夏悠捏了捏手里的戒指,回想起当初和那个人手牵手在柜台前千挑万选的样子,万般情绪在心中流淌而过,最后只剩下了讽刺。
人在这世间活上一场,不管私下里怎么难看,到底还是要脸皮的。所以黄正骑才会花费时间精力来哄骗她,来把那些错误都归咎在她身上,让她以为,一切结果都是因为她不思进取。
他为背叛掩上了皮,她就把那些东西全部给撕扯开。
挂在网上,贴在他们公司的门上,放在他们公司的网站里……以前学来的东西在这个时候,有了极大的破坏力,她成功让黄正骑声名狼藉,让他美好的幻想破灭,让他一无所有。
她成功报复了他。
但她依旧没感觉到多少喜悦。
不管结果如何,黄正骑之前对她做的事,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她开始质疑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全都是错的。她关了民宿,躺在房间里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她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压力和痛苦所压垮,最后……坐在这里,一点一点吃空了瓶里的药片。
等她从痛苦的梦魇里出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禁锢在了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不得解脱。
……
夏悠想把后面的事总结一下,但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却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后来,就是报复完毕,我年轻气盛,脑子一抽,把药给吃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变成了这样。你们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已经是想开了,以前的我可丑了。”Χiυmъ.cοΜ
她点了点躺在那的她自己。
“你们之前来的话,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兵不血刃。我当时那可是真的会杀人,从楼下上来,有一个掐一个,能掐死就绝对不会放过。”
她把自己形容的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一样,苏子黎有点意外,他顺着她的说法想了想,感觉完全想不出来那种景象。
“那你之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突然想开了?”
“那当然不是,要是能那么轻易的想开,我也就不会死了。外面那些密室里的,有一个算一个,能想开的就绝对不会在这里待着。”夏悠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妈。”
苏子黎楞了一下,沉默地没说话。
“我走了之后,我妈来接走了我。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她看着凶,实际上也确实挺凶的,但对我很好很好。”夏悠停顿了一下,勉强扯出了个笑脸,“我没想到,我妈能追到这里来……”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游戏坑爹,连NPC都要安排幻境了。结果我妈过来就给了我两下,然后抱着我就哭了,我也哭了,哭地和个傻逼一样,特别特别丑。再然后,我就不偏激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所以啊……我现在最后的愿望就只剩下了一个。”
她看着苏子黎和贺铉,第一次那么认真:“拜托你们,把这个密室也拆了吧。”
苏子黎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经不怨恨任何东西了,就和唐糖一样,她们都已经不想在为过去的那些爱恨情仇所执着,漫长的时光让她们疲惫,她们现在所渴望的,就只剩下了解脱。
只是……
【滴——】
游戏警告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夏悠闭上嘴,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瞥见贺铉朝她点头,苏子黎这才恍然发现,游戏警告的声音大概只有NPC能够听到,玩家一开始是听不见的。除非是到了他们当时联手作弊开挂的情况,忍无可忍之下,游戏才会打开全屏麦,那当时他和贺铉在密室里的时候,可能游戏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滴了无数回了。
但没有人理它。
以前的贺铉不会,再之前的他,大概也不会。
了解了夏悠的过往后,这个密室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但苏子黎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如果SSS级密室的难度只在于一个又一个重叠在一起的小密室,那这SSS听起来也太菜了一点。
像这种一个又一个叠加在一起的小密室,肯定还有它的秘密。
有线索已经在他们面前浮现,只是他们暂时还没能抓住它。只要能抓住它,就能真的挖掘到关于这个密室的核心,也就能尽快地逃离这个密室。
他们在旅馆里转悠了一整天,又多翻出了几具尸骸,小树林那边的坟包多了好几个,但真正有用的线索却一直不见踪影。
夜色渐深,夕阳西下。
今天的玩家们来的比昨天要早很多。
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地冒出了声音,夏悠打开窗户,果然看见了门口空地上一群正热热闹闹搭帐篷的人们,看见她还有人壮着胆子来问:
“小姐姐,你看见苏哥他们俩没?”
“怎么我们来一直没找着他们?”
夏悠倚窗露出笑容:“他们俩跑去附近的秘密基地约会了,估计等下就回来,你们今晚吃的什么?给我也来一份。”
大概是快能走了,走之前多蹭点好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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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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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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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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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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