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伍长还在前面催促着赶路。
她没办法停下来多看看。
只恨自己长了两只眼睛不够用。
越往前走,路边出现了几块明显是人为耕种的田地。
有些还是秧苗,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品种。
有些青菜已经长得初具雏形。
看那样子,顶多再多几日就能摘来吃了。
伍长往路边看了几眼,说,“这秦浩还真把这鬼地方当自己家了?”
负责引路的周黑娃陪笑道,“秦大人说了,”
“既然来到这儿了,总要想法子把日子过下去么。”
伍长重重地哼了一声,讽刺道:
“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啊。”
“已经预料到自己这辈子都得在北地。”
“仅限于做个管犯人的营长咯!”
周黑娃不敢反驳,但也不想昧着良心附和。
只能是点头哈腰地干笑了几声。
舒荷好奇,小声问,“一直听他们说秦浩。”
“这人就是以后要直接管咱们的人吧?”
舒然点头,“听他们对话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舒子睿苦着脸嘟囔,“也不知这秦浩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管这儿的,会不会比伍长还要凶神恶煞?”
舒荷皱了皱鼻子,“我看有可能。”
继续往前走了不知多远,眼看天边都暗下去了。
忽然,队伍里爆发出一阵惊喜的低呼声。
舒然几个也抬头望去。
发现前方不远处可见一栋栋的小房子。
最中间的几间还亮着灯。
仿佛是沙漠中流浪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有人烟的绿洲。
尽管来时身心已饱受折磨,尽管前路不知是好是坏。
每个人的脸上,还是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伍长看见众犯人的反应,嘲讽地冷笑一声。
不过这次他没说什么。
就让这些蠢货先高兴着吧。
等到以后他们体验到了常年饥寒交迫、劳碌挣命的日子。
并且明白了这样的生活只能日复一日。
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尽头时。
他们大概还会怀念在流放路上的日子吧?
待走到近前了,这个北地流放营地的负责人还是没有出现。
伍长愠怒道,“姓周的,这么多人都到门口了!”Χiυmъ.cοΜ
“还不把你们家秦大人叫出来?”
周黑娃一拍脑袋,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
“哎呦,瞧我这人老了,脑子就不中用了。”
“刚才我出来时,秦大人临睡着前,特地嘱咐过我。”
“人到了,就让我先安顿大家住下。”
伍长眉毛抖了抖,“他睡下了,叫你来安顿?”
周黑娃仿佛听不懂伍长这隐含怒意的反问。
一脸老实相地如实回答道:
“嗯,就是按每家每户自己挑房子。”
“如果是单个儿来的,那就分男女。”
“每四个人凑一间。”
他朝伍长咧嘴一笑,“至于您和几位兵爷。”
“看上哪间屋子就住哪间。”
伍长看着老实巴交地周黑娃,想发火却找不着发火的对象。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最终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反正他把这帮人送到此处,就算交差了。
剩下的事怎么样,也用不着他来操心!
伍长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留下所有犯人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周黑娃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说,“外人都走了。”
“大伙远道而来也累了。”
“咱们赶紧分房子吧。”
他把众人带进营地内。
边走又重复了两遍挑房子的规矩。
然后拍拍手说,“好了,大家都赶紧各找住的地方吧。”
挑选以后在北地的住处,这可是件大事。
犯人们顿时乱哄哄起来。
有人急速狂奔,想抢占先机,住最好的房子。
有人忽左忽右,不知该往哪跑,几个人撞在一起。
周黑娃笑眯眯地看着。
过了会儿,才说,“都别乱啊,屋子都一样大。”
“朝东朝西的方向也一样。”
“其实也没啥好挑拣的。”
白姨娘也着急去占房子。
“老太太,大姑娘,咱们也赶紧着点儿吧!”
“不然等会都被人挑完了。”
“咱们没地方住可就遭了!”
舒然收起深思,悄声道,“我还想问这位周管事几句话。”
“不如姨娘先过去给咱们占一个?”
白姨娘利索地点头道,“也好!那我快点跑!”
她把舒晴和舒老太太交给舒荷。
然后一手拉着舒子睿,一手拿着全家的包袱。
卯足了力气撒腿冲刺。
舒荷收到舒然使得眼色。
也带着舒晴和老太太缓缓跟着白姨娘走了。
很快,周围就没什么人了。
舒然左右四顾,她从刚才进来时就觉得奇怪。
既然是北地流放营。
这里不是应该还有之前来的许多犯人么?
为何营地中静悄悄的。
就好像除了他们这帮新来的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还有,明明是关押流放犯人的营地。
竟然到处都不见围墙。
没有围墙,不怕犯人逃跑,难道……
这地方也养着判司?
凤凌不知何时出现在舒然身边。
“你是不是在想,这里为何连墙都没有?”
舒然扭头望去,没好气道,“不就是判司么。”
“你们凤家先祖的杰作。”
凤凌却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判司。”
“因为,根本不需要多养一头狼。”
舒然疑惑地望着他,眉心皱了起来。
凤凌望着远方,说,“你看看这地方。”
“往北走是群山冻土。”
“往南走,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条山谷。”
他虽然没有全部明说,但舒然已经明白了。
“无论往北还是往南。”
“没有足够的粮食,没有足够的人力相互协作。”
“就算逃出去,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凤凌已经缓步往前走去。
“大侄女还不算太笨。”
“别以为没有了判司,自己那点小心思就能实现。”
舒然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周黑娃也看见了这个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姑娘。
他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秀兰。
心中一叹。
都是年岁一般大的姑娘啊。
周黑娃便主动问舒然,“姑娘不找地方休息。”
“莫不是还有什么难处?”
舒然抿了抿唇,抬眸道,“我有一个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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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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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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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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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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