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着脸一直不说话。
直到两人走到空旷无人处,她突然开口:
“你知道我从在荒山杀了那兵丁之后。”
“我再见到你,知道犯人手环乃是凤家先祖设计。”
“从那时候我缠着你,接近你,就是打算利用你。”
“希望你能帮我打开手环。”
凤凌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我知道。”
舒然面向他,接着说,“后来我知道你打不开手环。”
“我就赌,赌你不甘心在北地沉沦,不甘心放过那些坑害你的人。”
“我与你结盟,也是赌你一定能翻身成功。”
“进而助我重获自由。”
凤凌微笑,“这些你一开始就跟我说过了。”
舒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可是你分明还知道别的。”
“你知道我另有打算。”
“我一早就计划着,如果你事败身死,我只要丢弃手环,便可直接逃亡。”
“为此我努力赚钱。”
“我甚至还计划抛下整个舒家,自己一人离开。”
“然后一路南下,隐姓埋名逍遥度日。”
她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似乎耗费了莫大的力气。
停了一会儿,才喘了口气说,“像我这种自私的人,只顾自己。”
“你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把那钥匙留下,成全我?”
凤凌微微怔住。
他望着舒然,眼中却没有如她所想出现厌恶之色,反而漾出丝丝缕缕的心疼来。
“你也说了,那是你一早的计划。”
“现在就算我要带你走,让你别管那一大家子的死活。”
“你恐怕得跟我打起来吧?”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顿了顿,似是叹息道:
“舒然,若你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堪。”
“你早就可以一走了之,去过你想要的逍遥日子了。”
舒然在他的注视下别扭了许久。
她终究是别开脸,不自在地说,“是。”
“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
“无论生死荣辱,我要一直跟他们共进退。”
凤凌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有如此变化。”
“我只知道,无论你想走,还是想留,我都站在你这边。”
舒然蓦地抬头,“所以你把钥匙给我?”Χiυmъ.cοΜ
凤凌颔首,“我说了,全凭你自己做主。”
舒然沉默了一会儿,说,“行军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应该也不想被太多人知晓。”
“明早我就不去送你了。”
片刻,凤凌才说了声,“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默默相对,久久无言,却又似说了千言万语。
临别时,凤凌终是认真地说,“等着我,记着我。”
“无论你身在何处,等天下大定,我必然去寻你。”
舒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凤凌有些失望,但是转身离开。
舒然望着他的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那就说好了啊!”
“我等你去寻我!”
“若你不去,我偶尔也想去京城玩玩。”
“到时候我找上门去寻你,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休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沾花惹草!”
凤凌脚步一顿,眼睛忽地亮了。
他转身看向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这是答应了与我……”
月光之下,舒然笑意盎然。
她点头,又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信物我都给了!”
凤凌抬手摸到自己心口,隔着衣服,那里装着一枚陶制的星星。
他不禁莞尔。
原来她都发现了么?
从不走回头路的凤三公子又一步步走到舒然面前。
他面上含笑,眼睛里盛满了她的笑容。
“所以,你岂不是对我早有预谋。”
舒然轻哼一声,“明明是我顺手烧给孩子们的小玩意。”
“被某人强抢了去,还一直藏在身上。”
“是谁对谁早有预谋啊?”
凤凌爱极了她这副狡黠模样。
他情难自禁,竟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吻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
舒然乖乖的依偎着凤凌,像一只小羊羔。
两人听着彼此的心跳,逐渐从狂乱归于平稳。
舒然一手揪着他的衣角,在指尖绕啊绕的。
她说,“我从来不喜费那般心思,与别的女子抢一个男人。”
“所以,若你生出别的心思,在我这是绝不能吃两家饭的。”
凤凌刚体验过从未有过的甜美幸福,此时心满意足。
他不禁笑着逗她,“若如此,你当如何?”
舒然昂首道,“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你我从此男女嫁娶,互不相干。”
凤凌一手箍紧了她的腰,危险地眯起眸子。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一对刚捅破了窗户纸的小儿女依依惜别。
说了几次道别,又几次黏在一块去,总也没法真正分开。
直到白姨娘看舒然太久没回去,特意出来找。
两人听见白姨娘找人的喊声,才不得不分开。
等白姨娘看见舒然,凤凌已经走了。
白姨娘左右看了看,奇道,“大姑娘怎的站在这?”
舒然仰头望着月亮,说,“今晚月色真美。”
“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
白姨娘也抬头看去,只见一轮弯月悬在当空。
今晚风轻云淡,倒是显得月亮格外净澈皎洁。
白姨娘颔首道,“的确不错。”
“等到下一个月圆,就是中秋节了。”
舒然与白姨娘并肩往回走,“今年中秋,姨娘打算怎么过?”
白姨娘笑说,“去年初到北地,没那个心思。”
“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尽力操办,也让老太太高兴些。”
舒然也笑了,“嗯!今年条件好多了,理当如此。”
白姨娘又叹了口气,“只可惜老爷不在。”
“咱们终究算不得是一家团圆。”
她怕自己这话引起舒然伤心,又含笑说:
“不过好在大姑娘拿回了老爷的亲笔手书。”
“咱们知道他在那边安好,心里也能好受些。”
舒然望着远处,“嗯。”
“只要咱们都好好活着,终有相聚的一日。”
白姨娘笑着擦拭眼角,点头道,“哎!”
凤凌带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北地。
整个北地仿佛一下子变得空了。
不过诸葛襄和秋重楼却留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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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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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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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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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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