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也觉得自己身为斯文人，理当拿出点气度来。
“不过这件事，还得征求山乡老农先生的意思。”
“他是作者，这一部毕竟是初稿，而非刊印品。”
“咱们绝不能强人所难。”
舒然秒懂，“秦大人放心。”
“我最近一定会帮秦大人劝说作者。”
“秦大人这么喜欢这部书，所以才会诚心收藏。”
“想必作者也是会明白的。”
秦浩满面笑容，看舒然也觉得更加顺眼了。
不用他明说，就能明白他要怎么做。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省心省力，令人心情舒爽。
然而，舒然眼珠子一转，又临时起意。
她神色惆怅地叹了口气，“唉，我就是担心……”
秦浩急忙问，“担心什么？”
他眼瞅着舒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着急了，
“只要有关这本书，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
“能帮忙的，本官一定帮忙！”xǐυmь.℃òm
舒然这才为难地瞥了秦浩一眼，做出不得不开口的模样：
“只是山乡老农家里的条件着实不宽裕。”
“我就是担心啊，他成日闭门写书，却又缺乏动力。”
“长此以往啊，恐怕难以持久坚持下去。”
秦浩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缺乏动力？什么动力？你说仔细点！”
舒然说，“据我所知，在京城，读者每买一册坊间读本。”
“负责刊印的书局就会给作者算一册书的润笔分红。”
秦浩道，“这个我早知道了，行规么。”
“否则，那些靠此为生的作者，岂不是要饿死了？”
通关密码正确。
舒然不说话，就意味深长地瞅着秦浩。
秦浩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他恍然大悟地深吸一口气。
“对对对，你说的对，提醒的好！”
“我要收下这套书，怎么能白拿呢？”
“我可以买啊！”
舒然心中暗喜，面上仍眉心微蹙地为秦浩着想：
“可是这纸册子和笔墨都是您出的。”
“您会不会有些亏了？”
秦浩大手一挥，“舒大姑娘不怎么买坊间读本吧？”
“你不懂这其中的行情。”
“读者买刊印本，这是一个价钱，通常二百到五百文不等。”
“但你拿来的这个是原本。”
“好的坊间读本，书局收原本，那价钱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聊起坊间读本这方面的话题，秦浩如数家珍。
全然忘了他自己现在是买主。
哪有买主不想法子压价，反而与有荣焉地帮忙提价的？
舒然正在心里吐槽。
秦浩最后说，“你去帮着说说。”
“看山乡老农是想要钱财，还是想要东西交换。”
“只要价钱合适都没问题。”
“单册读本付钱，或者完结后整套结算都可以。”
舒然也知道，秦浩手头应该是攒了些钱的。
北地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她曾听周秀兰说起，朝廷虽然很久没给北地拨粮食了。
但每年给秦浩的俸禄却从没少过。
都是每半年由押送流放犯人的官兵送进来，发放给秦浩。
舒然答应了秦浩的话。
“回头我问问作者，看他怎么想。”
“然后再来答复大人。”
“好。”秦浩点头道，“你快回去吧。”
“大门给我带上啊。”
舒然从秦浩家出来，特意绕到东院墙外面去看。
那里就是一片荒地。
再往远处就是雪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再次抬眸看向墙头。
难道真是想太多了？
舒然犹豫片刻，正打算往雪林那边去看一看。
可她刚迈开一步，就忽地停住了动作。
她不动声色，视线却暗暗扫了眼前方某处。
然后，她果断调转方向往村口走。
那雪林里面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舒然从中感觉到了陌生和危险。
她总觉得，那些人并不是碰巧出现在那，而是早就在盯着她了。
舒然走的不紧不慢，看上去与来时没有任何分别。
村口瞭望楼上已经换了岗。
新换上去的两个人，见了舒然，也是热情地笑着打了招呼。
舒然含笑应答，“这么冷的天，辛苦二位老哥了。”
“可别忘了喝些野姜汤，暖身子最好。”
出了村口，外面看上去就荒凉多了。
舒然冒着风雪往前走。
不敢回头，只能尽量调集五感，以感知身后还有没有“尾巴”。
还好，到处都安安静静，除了大自然的声音。
不对……
舒然眉心一皱，还有一个别的声音！
就在这时，她身边一丛灌木抖动起来。
枝头蓬松的积雪簌簌飞舞，刹那犹如梨花飘落。
一个灰色、毛茸茸的物什忽地探出来。
啊呜一口含住了舒然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风凌家。
凤凌沉默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舒然。
以及……一匹野狼。
舒然拍着小灰灰的脊背仰头大笑，“真不错啊小灰灰。”
“多亏你陪着我回来，速度快了许多。”
“不然我这会儿还在雪地里受冻呢！”
小灰灰嗷呜一声，兴高采烈地用脑袋蹭着舒然。
有段时日不见。
小灰灰看上去更加威武了。
不但体型壮实了许多，一身厚厚的狼毛看上去十分帅气。
凤凌看了看狼，又看向舒然。
“你养的狼，怎么又带出来了？”
舒然认真纠正，“它不是我养的，它是我的朋友。”
凤凌无奈，“所以你就带你这位朋友直接进我家？”
舒然说，“我把它留在外面，不是更显眼？”
“还是在屋里待着比较安全。”
她抬手摸到腰带，从夹层取出玄铁令。
“给，完璧归赵。”
“不过今日也没派上用场就是了。”
小灰灰跟舒然撒娇够了，还是寸步不离地趴在她脚边。
同时对着凤凌“狼视眈眈”。
凤凌竟然从中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作为人类，他才不想跟这家伙一般见识。
还是先说正事，“有什么发现么？”
舒然说，“我试探了秦浩，他好像并不知情。”
“平时他与宋襄，以及流放村其他人都走的不近。”
“这点，也是流放村众所周知的。”
“还有……”
舒然细说了探查秦浩家的过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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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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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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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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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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