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飞掠过去,在按住人的时候,迎面就砸过来这么一句话。
姬长青头皮发麻。
这种“我爸是xx”的句式啊,意味着麻烦。
她不知道西斯是谁。只是,眼前的人,瘦瘦小小,营养不良得像个难民,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一股狼崽子的狠劲。
但是从他们出现,扑过来按住,这人除了喊这么一句话之外,都没有挣扎。
她微转过脸去看何庆之。
没办法,这种句式,也只能指望何庆之来进行判断了。
何庆之的脸色阴晴不定,看起来很像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灭口的模样。
“威蕤星叛乱领头的人是奥利弗.费尔曼,安德烈少将殉国。”营养不良,声称“我舅是西斯”的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颤抖着,眼里满是恐惧、愤怒、痛苦。
这是一个颠覆性消息!惊得姬长青和何庆之按住对方的力道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联盟公开的结果,是安德烈少将叛变,挟持了威蕤星执政官奥利弗.费尔曼,最后他的副官夏尔.克洛普射杀了安德烈,控制了部分军队,才将执政官奥利弗.费尔曼解救出来。
最后在联盟援军的帮助下,平息了这一场叛乱。
但是在叛乱平息之前,出逃的军政高官不少,被清洗的军政中高层同样也很多。
“克洛普?”姬长青若有所思,转脸问何庆之:“是被我们错手杀掉的那个克洛普么?”
何庆之阴着脸点头。
这可真是他们俩受苦受难的终极源头。
这个夏尔.克洛普是他家族里给他选的那个联姻对象的长兄。威蕤星叛乱平息后,夏尔.克洛普被提为准将,接替了安德烈少将的职位,一年后升为少将,跻身高级将领。
也正因为此,何家才会选了克洛普家族作为联姻对象。xǐυmь.℃òm
何庆之缓缓地松开了手,声音像是带了冰渣:“你有证据吗?”
“我知道证据藏在哪里。”少年沙哑着声音说道:“奥利弗.费尔曼和他的禽兽长子,强行标记ega。我姐告诉我证据藏在哪里,安排人送我走之后,就自杀了。”
那个专出禽兽的家庭叛变,几乎板上钉钉的要投入帝国的怀抱。被标记的ega,只要标记她的alpha在旁,就几乎无法违抗。以他姐姐的骄傲,失去了思想上的独立,还要不由自主地对那贱人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一往情深,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对他来说,父母已经先一步殉难,姐姐就是唯一的亲人,最终也离他远去。
简直对费尔曼一家恨到骨子里去了。
那一场叛乱,对于威蕤星的普通民众来说,不过是过了一段关闭星网,全球戒严的日子。真正的动荡,是发生在军政中高层,以及他们恰好在威蕤星的家眷。
还有那些敏锐地察觉不对,想要千方百计将讯息传递出去的媒体记者。
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死亡数据里的一个数字。
有些人,还背负了不属于他们的罪名。
“你刚才是怎么避开我们搜查的?”何庆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人藏身的地方,应该是那块风化岩中间那道裂缝,后面靠着小土坡。那道裂缝阴暗逼仄却狭长,成年人的体格肯定塞不进去。
这个小家伙单薄瘦弱,倒是能藏得进去,可是没道理一点点动静都洞察不到。就算对方能做到一动不动,但是呼吸、心跳这些,一个小家伙,能那么训练有素么?
“舅舅以前送的一个小礼物,给我玩躲猫猫用的。”
被炫了一把的姬长青和何庆之一脸冷漠。
行吧,你的童年可真是财大气粗,随便一个小礼物都是军工用品。
然后小家伙就给他们扔了一个王炸:“这种小东西,我也会做。”
姬长青和何庆之终于正眼看他了。
在这句话之前,小家伙的价值在于他知道的关于威蕤星叛乱另一个版本,甚至还握有证据。但总得来说,这是情报的价值,而不是他本人的价值。
他们两个目前处境很糟糕,说得上朝不保夕要从长计议慢慢挣扎出来。但是如果要带上一个尚未分化的小家伙,这个危险程度就直线飙升。
说实话,他们并没有多少把握。
现在,小家伙向他们展现了本人就具备相当的价值,表露的是“我可以帮得上忙,不是拖后腿的累赘”之类的意思。
“威蕤星叛乱,已经六年了,叛乱平息也四年多了。你一直在逃亡吗?”姬长青做了一下算术题,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他姐姐安排了人护送,结果沦落至此?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家伙沉默了一下,反过来问她:“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舅舅是谁?”
感觉自己再次被“我爸是xx”句式攻击了姬长青,心想,你舅舅这么nb,怎么平息叛乱好几年,你依然是失踪人口?
只是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她没有开口怼人,转过脸看何庆之。
何庆之淡定地给她科普:“西斯是科学院三巨头之一,他唯一的妹妹是位军官,四十二年前因公殉职,她只有一个女儿珀莉,之前在威蕤星政府任职,叛军冲进她和奥利弗.费尔曼长子的婚礼现场,发动叛乱,将出席婚礼的政方和军方中高层一网打尽。”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姬长青就能想得到了。
一方是西斯的亲外甥女,亲妈又是殉职的军官,军队方面的人,只要不是当值的,大多数人都是会给个面子出席。另一方呢,是威蕤星最高执政官的长子,政方的人也会捧场出席。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动手的时机了!
他低头看着小家伙:“不过,我只听说珀莉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没有听说过她有弟弟。”
姬长青也低头看着一口一个“我舅舅是西斯”的小家伙。明明刚才还是政治风云,谁知道何庆之突然强行转频道,一下子就跳跃到家庭伦理剧。
所以,这是强行碰瓷?
小家伙撇撇嘴:“谁告诉你我是男的?我是赛薇亚拉!”
那小眼神,就跟在说你是不是瞎?
姬长青对于联盟这些复杂的星际时代谱系学没有什么兴趣。在何庆之确认赛薇亚拉身份真实存在后,示意他赶紧问一下关键问题,他们没那么多时间耽搁了。
依据赛薇亚拉的说法,他们一家三口去参加婚礼,发生叛乱的时候,安德烈少将和他的副官,恰好和他们一家四口以及费尔曼父子俩在一起的。
少将的亲卫们来得很快,赶在叛军之前,将他们一行人带离现场。
他们发现警察系统以及城防军都出了问题后,少将要赶回去调派自己手下的驻军,因此双方分开。少将安排了一队亲卫护送他们一家四口跟着费尔曼父子俩前往星球最高执政官的官邸。
大部分追击他们的叛军都追着少将一行走了之后,他们在前往官邸的路上,她们父母先后被击杀,最后就剩她们姐妹俩和费尔曼父子俩,以及仅剩的两名伤势不轻的少将亲卫。
在政务厅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当时手贱,好奇大人们为什么匆匆忙忙慌里慌张的,侵入了官邸的系统,听到费尔曼父子的对话。
可能他们到死都是糊涂鬼。
噩梦就从这一刻开始的。
在她找到姐姐,将对话学了一遍之后,当时她姐姐的脸色就变了。
她们不知道安德烈少将是否卷入其中,不敢轻举妄动。只将费尔曼父子对话的那一幕,视频和音频都保存了好几份,再慢慢去搜集其他的证据。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跟费尔曼父子汇报说安德烈少将已经被克洛普所杀。
珀莉第一时间内,就安排了她信得过的人将塞薇亚拉送走了。她知道自己作为外人眼中,西斯唯一的血缘亲人,这些人一定会时时盯着。可是世人误以为塞薇亚拉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跟西斯没有任何关系,对她的防备却会松懈很多,更多是用来牵制自己。
而不久之后,塞薇亚拉就收到珀莉用姐妹俩从小玩游戏使用的密语传过来的消息,被标记,与其被控制着叛国,宁愿以身殉国。
整个星球封锁,塞薇亚拉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并且自从她姐姐自杀之后,追捕她的力度忽然加大。
她们不断地尝试联系联盟,又不断地被对方技术人员追踪信号,一路追捕。
人越来人少,人心越来越动荡。
东躲西藏了八个多月,被她姐姐托付的那些人,有人动摇了,想将她交出去领功。最后是那两个因伤留在官邸中的少将亲卫,怀着要为安德烈将军洗脱污名的信念,孤注一掷将她偷偷带上叛军运输矿石的货舰上。
在星际中飘荡了三个多月,这艘货舰被胆大包天的星际海盗劫掠,他们一起落入星际海盗手中。
这三个人里面,两个要为少将洗脱污名,一个要为家人报仇,也不在乎加入星际海盗还是做星际海盗的打手,只需要好好活着就行。她手握证据,那两名少将亲卫对她还算照顾。
三个人就这样在星际海盗中安生了四年多。随着她渐渐逼近分化年龄,大家害怕她分化成为ega情况更加糟糕,为了延缓分化,一直在想办法给她注射延缓生长的药剂。
她如今17岁了,看上去仍然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全都是因为从12岁就开始注射延缓生长药剂。
两年前,一名亲卫死于战斗,半年多前,另一名亲卫也挂了。
失去庇护,她又被千叮嘱万交待不要暴露自己的天赋,日子过得惨兮兮的。
像这次误打误撞听到姬长青和何庆之的谈话,就是因为她就是被星际海盗中派出来,想要从圜土监狱筛选一批合适的人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在荒星上,一不小心就要命的。
听完塞薇亚拉的经历,姬长青和何庆之陷入一片迷之沉默。
怎么她就跟叛国之事这么有缘份呢?
“你知道这个星际海盗团背后的支持势力是哪个吗?”
“不知道啊,我们一直都不敢混进核心层。”塞薇亚拉很坦荡地道。
这话说得特别有水平,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这一点姬长青和何庆之都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谁都是变态。
“克洛普家族势力暗地养着的星际海盗团,劫掠了当年主导叛乱的奥利弗.费尔曼转移运出的矿石货舰?”姬长青笑了笑,看来这些叛国者也没有很团结,各怀鬼胎:“看来我们的目标还是可以定得高一点的。”
克洛普家族被这么逼一下,费尔曼那边,到底是能继续苟在联盟,还是干脆这一次就不遮不掩了?
一听到自己呆了四年多的星际海盗团居然跟克洛普有关,塞薇亚拉积极建言献策:“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星际海盗团后面的势力牵扯,不过我知道,你选谁来替你死一死最合适。”
姬长青和何庆之默默地推翻了刚才所想的那个“毕竟不是谁都是变态”的话。
瞧瞧,这个其实就还是挺变态的,只是可能以前被两位正直忠诚的军官压着,不能尽情释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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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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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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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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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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