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青到得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提前一点,看到她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扬起笑容,眼神清澈,纯粹到极致的欢喜。
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生愉悦。
她陪着俞之瑶继续之前的行程,按着俞之瑶之前的计划,哪一天去看哪几条长廊,翻阅哪一段历史,间或交谈几句,随意又自然。晚上一起用过晚餐后,有时候俞之瑶会因为太过疲倦早早回酒店休息,更多的时候,会一起去看一场电影,看一出话剧,或者是在酒吧里和人群挤在一起,观赏地下乐队纵情的演出。
也有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两个人就爬到山上,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发呆。向下俯瞰,是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城市,抬头看,是星光点点的无尽星空。
在一起慢慢走遍整个博物馆的过程中,她似乎对于姬长青的陪伴适应良好。每每听到质地良好的靴子踏在地上,略显沉闷的“笃笃”声,心里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适应得太过良好的结果就是,在姬长青要去治疗不能过来的时候,少了那个人不紧不慢从来都闲适从容的脚步声,少了那个人站在身侧时若有若无的气息,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甚至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会下意识地侧过身,然后发现她不在,便慢慢地咽下已到舌尖的话语。
如此这般几次之后,在姬长青因为治疗不能过来的时候,俞之瑶基本都不会外出。就呆在酒店房间里,去找自己感兴趣的那几段历史相关的书来看。然后在姬长青治疗结束之后,两个人视频通讯随便聊一会。
姬长青每三天要去做一次治疗,也就是说,她们每周大约有两天是不在一起的,自然而然地,俞之瑶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延长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们大约就会像这样,如同旧识异地相逢,一起结伴旅行,彼此陪伴对方一段时间后,再平平淡淡地告别对方,踏上另一段旅程。
这个意外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其实是很小很小的意外,但却将两个人的关系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天两个人一起用过晚餐,离开前俞之瑶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准备走下阶梯的时候,被乱跑的小孩子猛撞了一下,她一脚踏空,踉跄着一下,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听到模糊的一声“之瑶”,接着便撞入一个人的怀抱里。
“没事吧?”姬长青抱着俞之瑶没有松开手,慢慢抚拍着她的背安抚。
俞之瑶抬起头,两个人视线交汇,姬长青眼里尚存余着些许惊慌,唯恐她受到伤害。
原本的慌乱,在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瞬间安稳下来。她拍拍姬长青的胳膊,示意她放松:“我没事,只是脚崴了。”
姬长青略略松手:“能站稳吗?我看看严重不。”
俞之瑶轻轻“嗯”一声,将手扶在半蹲下去的人肩上维持平衡,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拂过小腿,轻轻按了脚踝附近几处地方,问她感觉怎么样。
没一会,姬长青就站了起来,揽着她的腰:“骨头没伤着了,大概是扭着筋了,养几天就好了。”
之前跑过来撞到俞之瑶的小孩子的父母也赶了过来,一边哄着吓到了的孩子,一边带着歉意地向俞之瑶赔不是:“不好意思,没有管好家里孩子,这位女士受伤严重吗?不如到附近医院检查一下?我们会对此负责的。”
小豆丁在妈妈的安抚下,也怯生生地过来道歉:“阿姨对不起,是我不乖,害你差点摔了。”他顿了顿,又奶声奶气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不用了,只是崴了一下,过一会就好了。”俞之瑶客气地道:“小朋友没有摔着吧?”
从刚才赶过来之后的表现,无论是致歉以及对后续事情处理的提议,还是对小
孩的态度,都说明这对夫妻教养礼仪都极好,脸上歉意很是真切,不是浮于表面的客套。这只不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对方态度良好,也没有必要去计较。
还好姬长青接住了她,不然就糗大了。那么,问题来了,她的反应,是不是太过速了一些,速度也太惊人了。这一截只有五六级的阶梯距离她刚才站的地方,十米应该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忽然偏移了一下,alpha的体能和速度,原来好成这样吗?
双方客气了一番,在俞之瑶的坚持下,还是没有去医院检查,餐厅拿来急救医药箱,姬长青给她用了缓解扭伤疼痛的喷雾。这种喷雾是带有止血镇痛加速伤口愈合作用,但是像是肌肉和韧带之类的拉伤扭伤,没有伤口,只能短暂地止痛,还是需要自身慢慢恢复。
对方家长思忖片刻,还是要求双方交换了智脑号码,叮嘱如果后面如果有什么变化,可以随时联系他们,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待这一家三口离开,俞之瑶试着走了两步,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她皱着眉头,仰起脸对一直扶着她的姬长青道:“看来只能麻烦你扶我回去了。”
姬长青制止了她这种自虐行为:“不行,伤会加重。”她略一挑眉,略带了几分促狭:“所以,俞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xǐυmь.℃òm
“嗯?”
“我抱你回去,或者背你回去。”
俞之瑶略一思忖,果断抬手圈住姬长青的脖子:“那就麻烦你了。”
她的意思十分明显,选择被抱回去实在是众目睽睽之下,背回去总是莫名觉得耻度略高啊。
姬长青挑挑眉:“遵命。”从善如流地用公主抱的方式将俞之瑶抱了出去。
“怎么?以为我会不好意思?”俞之瑶靠在姬长青肩上,悄声问道。
在她靠在肩上的时候,姬长青身体紧绷了一下,很快又放松。然后就听到她的闷笑声:“是啊,还以为你会羞涩难当呐。”
俞之瑶轻哼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她并没有逞强或是什么刻意保持距离的意思,只不过是一时回转不过来虽然姬长青从原来的小矮子变成了拥有大长腿的一米八大高个,她也是适应了蛮久,才终于习惯了现在两个人身高差,但仍然会时不时的掉链子,误以为姬长青是当年那个弱女子。就像方才她提议说让姬长青扶她回去,就是还没有意识到,进化之后,姬长青就算从这里将她一路抱回酒店,也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她才果断地作了选择。在可以被抱回去的时候,谁愿意一蹦一跳艰难地跋涉回去呢?多影响形象呀。
餐厅离俞之瑶住的酒店并不远,姬长青抱着俞之瑶一路过去,感受到怀中温暖柔软的存在,眼里都不由得染上些许愉悦。
两个人都有点恍惚。相遇以来,即使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但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身体接触,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偶尔的拉一下手,扶一下腰都是能够找得到明面上的理由的。
熟悉又陌生的体温,悄然无声地融化了刻意竖起的坚冰,所有的“不可以”理由,都渐渐消解,姬长青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要不要,再试一次呢?
万一有机会呢?
抱着俞之瑶堂而皇之地进入了酒店的房间,姬长青小心地将人放在双人沙发上,抿了抿唇:“我去给浴缸放满水,等你洗好出来再给你上药。”
俞之瑶点了点头,很乖巧听话的样子。然后,假装淡定地看着姬长青轻车熟路地将她的睡袍和内衣裤找出来拿了进去,接着,便听到哗哗的水声。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深深的怀疑,自己放东西的习惯,真的那么根深蒂固么?还是说,姬长青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好成这样明明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住过几次酒店啊。
没一会,姬长青走出来,直接将她抱到卫生间里。她大略扫了一眼,但凡需要使用的物品,都放得井井有条,在她伸手可及的范围。
姬长青迟疑了一下,垂眸问怀里的人:“你没问题吗?”
特别期待她说有问题的样子。
俞之瑶坚定地摇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你退下吧。
洗好澡出来,水汽蒸得她整个人都粉粉的,原来冷淡疏离的感觉一下子便消褪不少。
姬长青故作镇定地示意她坐到沙发上,要上药了。
俞之瑶略微犹豫了下,总觉得这样的举动好像有点危险。
姬长青却半抱半扶着,拥着她,将她按到沙发上,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温热的手心轻轻握着她的脚踝,认真地给她上药。
到此为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很正常的。
而当上好药之后,姬长青温热的手从脚踝慢慢移动小腿上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察觉到异样,俞之瑶轻轻动了下,试图挣脱。
然后就发现这还不如装作没发觉呢。
姬长青颇有破罐破摔的风范,如果说刚才是鬼迷心窍无意识地指尖拂过的举动,现在就是有意的调情了。
犹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头莫名地有了痒意,俞之瑶咬了咬唇,低低唤了一声:“姬长青”。
你快住手啊!
在她意乱心烦地在想要不要一脚踹翻这个混蛋的时候,姬长青的手已经越过膝盖,整个人微微压在她身上,低低的气声,落在耳中,非常的撩人。她说:“之瑶,是一个人吗?”
俞之瑶抬眼看她,望进alpha藏着隐忍与欲望的眼里。仿若这个问句,是她最后的倔强。
俞之瑶的心漏跳一拍。
明明知道,只要自己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正在失控的一切就会停下来,但就是说不出口。
她们之间,无论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从来都不曾有过谎言,而且,她也不想对着这双眼睛说谎,她想,自己不想再一次看见这双眼里的星光渐渐熄灭。
然后,俞之瑶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个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在说:“是,一个人。”
那双眼睛的星光骤然亮起,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俞之瑶缓缓闭上双眼。那就这样吧,反正,反正你不也一直在纵容,不然,何以会行程一改再改,明明只打算停留两周时间,却鬼使神差地对她说一个月。
纵容着她的靠近,纵容着自己日复一日地陪着她在这里消磨时间,纵容着这份情愫,渐渐死灰复燃,点燃彼此。
迫切的吻轻轻落了下来,带着急切、傍徨、犹疑。就像是急切地想要得到相爱的证明,却又唯恐打扰带来压力,温柔得令人心碎。
她们分开得太久,明明应该是身经百战的年纪,却显得生疏青涩。
唯一不缺的,大概就是向来不曾熄灭的爱意。
姬长青生怕弄疼了俞之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她的细微表情。
或不适,或皱眉,或欢愉,或痛楚。
每一种轻微的表情反应,都能得到及时的反馈调整。
久违的温柔体贴,睽别以久的温度,让人变得痴缠缱绻,眷恋着不舍得分离片刻。
俞之瑶睫毛微微颤动,微仰着脸,光洁的下巴,纤细的颈项,在灯光下有种纤细柔弱的美,乖巧柔顺得不像话。
她被姬长青纳入怀里,仿若保护,亦似禁锢。犹如折翼的天鹅,在这方寸之地,姿态优雅地,辗转挣扎着,渐渐染上绯色,渲染出令人目眩沉迷的风情。
在姬长青的手中起舞、绽放,然后炸开,仿似烟花怒放,在她脑中轰鸣。
昏昏沉沉中,俞之瑶睁开氲氤迷离的双眼,含糊不清地道:“不要从后面,长青,让我看见你。”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腾空抱起。当两个人一起跌入床上的时候,两个人肌肤相贴,紧紧相拥,同时在心里叹息一声。姬长青压在她身上,分开她笔直的双腿,哑着嗓子,忍耐地低声问:“之瑶,可以吗?”
她的紧张与紧绷显而易见,跃跃欲试中有点儿生涩。俞之瑶轻笑一声,抚上她的脸,细细描绘:“第一次?”
姬长青视线飘移了一下,“嗯,第一次。”
俞之瑶双腿顺从地环上她的腰,无声邀请。
只要是你,我都可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我都能接受。
受到鼓励的姬长青腰身猛地下压。
俞之瑶紧紧地攀抱着姬长青的肩,放任她在自己身上起起伏伏,纵容她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隐忍着,喘息着,仿佛是在确认般,一直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长青,长青,长青……”
在起起伏伏中,爽得浑身颤栗的姬长青一遍遍地回应:“之瑶,是我,是我,是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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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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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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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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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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