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等你来”收到了蔚然的小号的私信。
蔚然说广大网友们都在等她的后续,她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这个投稿也算有始有终了。于是,不多时,“等你来”将蔚然的交代摆在了广大网友们的眼前。她大致是这么说的: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虽然我在这一段婚姻中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我前夫百分之百是狗。
蔚然还说:都说狗咬人,人不能咬回去,未必。
蔚然还说:谢谢大家的关心和鼓励。
“等你来”的人气还是杠杠的,粉丝们给蔚然的加油蜂拥而至。
这时,众人拾柴火焰高,将一条评论送上了热评一的位置。
评论的内容如下:狗也有好狗,比如小狼狗和小奶狗。
粉丝们都是什么人?
那个个都是人精!
大家看这一条评论出自一个新号,没有头像,名字是一串随机的字母,再结合“等你来”对这位投稿人的另眼相待,纷纷猜测这就是“等你来”的小号。
白朗忍不住给粉丝们点赞,心说不愧是自家宝宝,智商不掉队。
同一时间,蔚然在邵梅家的沙发上一个仰卧起坐坐起来。
蔚然好不容易把邵梅哄睡了,好不容易像闯关一样闯过了今天,临睡临睡地,刷了下手机,首先惊讶于“等你来”的效率,她半小时前发给他的后续,他半小时后就公之于众了,其次惊讶于热评一的鹤立鸡群,最后惊讶于粉丝们的一顿操作猛如虎……
总之是三连惊讶。
顿时,蔚然的脑袋里像是有一颗弹珠在噼噼啪啪地四处碰壁。
身为当事人,她对热评一比任何的“吃瓜群众”都更加有feel。
什么feel?
就是仿佛那个人站在她面前表忠心:“姐姐,我是好狗。”
在蔚然一目了然的交际圈里,能对她说出这种话的人,除了白朗还有谁?还能有谁?结果,网友们说他是“等你来”的小号?这两个等号一划,那……那岂不是白朗等于“等你来”,“等你来”等于白朗?
这还了得?!
蔚然假设所有的万一都中了——万一“等你来”就是白朗,万一白朗知道这位投稿人就是她,那么,白朗岂不是早就知道她被余安诚的假离婚套路了的事?那后面的事,反倒一通百通了。所以白朗才会在消失了五年后,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给“等你来”投稿后出现了。
所以白朗对她禁不起推敲的谎话连连保持了沉默。
所以……余安诚家的地板真的被泡了。
所以,白朗才会靠近她。
这个时候别跟她谈什么心灵的靠近!她说的靠近,就是身体上的靠近。他变着法儿地壁咚过她,和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他握过她的手,揽过她的肩,在他那一辆哈雷883上环过她的腰,还有那晚实打实的拥抱,除了在密室中,他“躲”过了他和她之间为时过早的吻之外,他千方百计地靠近她。
蔚然后知后觉,那些靠近早就超越了臭小子和师娘的范畴,甚至超越了弟弟和姐姐,朋友与朋友的范畴。
说白了,他就是在撩她这个离异人士!
蔚然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脸孔在夜色中发烫。
枉她以为她对白朗的“邪念”是她内分泌失调,以为对着白朗垂涎三尺的自己是个怪阿姨、怪姐姐,闹了半天,她只是没逃过他的网。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极品”撒下的网,她没逃过是不是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
蔚然只是有一点不懂。
假设以上种种都被网友们和她猜中了,白朗对柯艾又是怎么回事?
用她的话说,她是看着白朗长大的,看着他从好孩子到“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坏男人,不是真的坏。他对她的靠近是真的,对董露珠的远离也是真的,唯独对柯艾不远不近,半真半假……
哼。
蔚然一翻身,酸溜溜了一声。
一周后。
白朗和蔚然谁也没料到再见是一周后了。
蔚然被邵梅扣押在了身边,期间只回去拿了一趟电脑。鉴于她和白朗、和“等你来”之间的种种疑似,她故意避开了他,故意找了个他不在的时间回去。
这一天,白朗给蔚然发来消息,说他在紫山矿业实习的地点定下来了,是位于黑海市的大坝金矿,距离中北市一千四百公里。
当时,蔚然人在三足工作室。
紧接着,白朗发来第二条消息:不算远。
蔚然腾地一站。
一千四百公里?不算远?请问你是会翻筋斗云吗?
今天的三足工作室只有蔚然一个人。宋依人和远树都要等元宵节后回来。蔚然缓缓坐回去,回复道:哪天走?
白朗:明天。
好在是没别人,否则,蔚然二十七岁的人了,还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得跟个小鸭子似的,也真是“辣眼睛”。她再回复白朗的时候,眼眶一热,字都是重影儿的:非去不可吗?
白朗:我是去实习,又不是去玩。
白朗:又不是不回来了。
的确如此。
可蔚然就是浑身起急,觉得那地方太远,时间太紧,觉得……倒不是舍不得,就是他走了,这中北市的春天来不来都无所谓了。可这若不是舍不得,又是什么?
良久,蔚然回复道:今晚有什么安排?我给你饯行。
白朗:你不是不想见我吗?
蔚然:谁说的?
白朗: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回去拿电脑,不是躲我吗?
蔚然:越想见越要躲的逻辑你可懂?
下一秒,蔚然撤回。
手太快是病,得治!
白朗:……
蔚然:看见了?
白朗:我可以装没看见。
蔚然:……
蔚然掩面。莫非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七年前,她方方面面、里里外外地将白朗摁在地上摩擦。七年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与她平起平坐。今天这一番对话更是不得了了,她像是蹦了个极,刺激归刺激,痛快归痛快,但地位就是个自由落体了。
这时,白朗给蔚然最后一击:你的逻辑如果只有一个人懂,也就是我了。
以及最后最后一击: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蔚然手一抖,哐啷,手机掉在了桌面上。
她抱头,只觉得文字版的“姐姐”二字同样是余音绕梁。
终于,白朗退一步:我去工作室找你。
蔚然又腾地一站:别!ωωω.χΙυΜЬ.Cǒm
因为邵梅在一楼大堂。
蔚然复工了三天,邵梅跟来了三天,就像接送小朋友上课的家长一样。蔚然真的就差跪下来求邵梅相信她不是“匪”了,邵梅说你让我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难道那个大学生是安诚无中生有吗?你敢发誓你心里只有安诚吗?蔚然心说妈,您问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但凡您早几天问,我真敢发誓!
可如今我被“那个大学生”带节奏了我有什么办法?
关键还在于,当您认定了余安诚是“警”,这一局我们就输定了。
蔚然匆匆输入:我这里不太方便。
发送的同时,叮咚。
门铃响。蔚然一抬头,看三足工作室的玻璃门外站着个戴头盔的男人,或者说是站着戴头盔的白朗,毕竟,别说头盔了,他就算蒙个床单她也能认出他来。蔚然忙不迭开门,看他身后并没有杀气腾腾的邵梅,谢天谢地……
白朗看着蔚然的微信:“不太方便?因为阿姨在楼下?”
蔚然一愣:“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她也看到我了,不过她以为我是送外卖的。”白朗将一盒披萨交给蔚然。
接着,他要摘头盔,被蔚然大喝一声:“等一下!”
蔚然记得那天她在魏之量的家中有惊无险,多亏一位外卖小哥敲错门。后来,她有去找这一位“天降神兵”,但没找到。眼下,白朗给了她线索——这年头装有钱、装没钱、装爷爷、装孙子的都以假乱真,谁规定不能装外卖小哥了?谁又规定白朗今天是第一次装外卖小哥了?
万一他今天是第二次呢?
万一……上次也是他呢?
蔚然记得就是那天,她从医院出来,与白朗久别重逢。
“看够没?”白朗摘下了头盔。
蔚然便什么都懂了。
是他。
早就洞若观火的人就是他。如今,他在“自爆”,昨天的热评一是如此,今天外卖小哥的角色也是如此。
也难为她这个时候了还能动动脑子。一周没见了,再见她还是她,他却仿佛连男神都做腻了,要做神。虽然她满脑子都是一句“我蔚然不要面子的吗?”但她不想问他为什么瞒她,为什么不拆穿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可怜虫,因为她不想浪费、曲解和辜负他的好意。
曾比谁都骄傲的蔚然,如今也比谁都能体会白朗的好意。
他允许她有个哪怕不堪一击的壳,允许她做个蜗牛,也好过做可怜虫。
直到她自己探出头来。
猛地,蔚然转身,哒哒哒跑回了工位,肘撑桌面,手撑额头。
白朗不疾不徐地跟过来,侧坐在桌面上,面对蔚然:“别挡了。”
蔚然放下手,额头上有颗痘痘。她靠住椅背,垂着头,沮丧道:“大家一样过年,一样大鱼大肉,凭什么我冒痘痘,而有些人……”
她顿住,卖了个关子。
“有些人怎样?”白朗伸脚,踢了踢蔚然的椅子腿。
蔚然往前一倾,抬头看白朗:“有些人反倒更水灵了。”
说着,为了配合“水灵”这个词,蔚然抬了手,要去捏白朗的脸,像是要试试能不能掐出水来。
白朗握住蔚然的手腕,没让她得逞:“我说过多少遍了?男女授受不亲,别跟我动手动脚。”
“这会儿又不叫姐姐了?”蔚然轻言轻语。
白朗心一紧,手上便跟着一紧,两个人之间的弦也跟着一紧。
显然,他给蔚然或暗或明的讯号,她全都懂了,包括他每一声“不怀好意”的姐姐。不但懂了,她还挑衅他?显然……她离七年前那个不好惹的她,不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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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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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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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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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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