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宥谦下车,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先是比了比俩人的身高,恰好比她高出一个头,他像初次见她那样,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长高了,走吧,去哪儿,我送你。”

  安宥谦五年前和家里闹僵后被送出国,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夏晗愣愣地看着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见到我太开心,都不会讲话了?”

  这一个月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他一定是知道的,可他还是来了,在她最孤立无援、不知所措的时候,像以前一样,拍拍她的头,好似在说他一直都在。

  夏晗的鼻子一酸,憋了太久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又哭又笑地说:“去上班。”

  安宥谦俯身,将肩膀借了过去:“连城的事儿……不怪你。”

  不必有久别重逢的寒暄,这五年的分别就像从不存在,因为安宥谦,是那么美好又值得被信任的朋友。

  阳光穿破树荫,照在他们身上,美的像是一幅画。

  刚从病房出来的傅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安宥谦竟然回国了,可他谁都没联系,现在却站在夏晗身边。

  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

  傅琛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瞬间拨通一个电话,声音冷的像冰:“立刻解雇夏晗。”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极速倒退,夏晗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伤:“我……和傅琛刚刚领证了。”

  从傅连城死后,她便不再喊哥哥这个词。

  因此,安宥谦突然听到她喊傅琛的全名,还有些恍神儿,但又瞬间了然。

  静默了一秒钟,恰好到了十字路口,前方绿灯,可以通行。

  安宥谦却突然踩了刹车,因为太过用力,以致于抓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都微微泛白:“你和傅琛……”

  “领证了。”夏晗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印象里的安宥谦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脾气,但她没多想,只认为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会觉得不可置信而已。

  自己一直希望的事情成真了,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安宥谦的眼里已经没了笑意,他松开刹车重新上路,却再没看夏晗一眼:“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刚。”夏晗如实回答,“就在傅叔叔的病房里。”

  “昨晚,你真的被傅琛带到了那个地下室?”

  纸包不住火,这种桃色事件在上流社会更是大家的饭后谈资,传的更快。

  而且这件事像是经过了有心人的故意发酵,现场的电子照片也一并流了出来,虽然模糊,但傅琛的身影太过俊朗,极易识别。

  在大家眼里,这个“有心人”便是夏晗。

  尽管傅琛办事雷厉风行,现在在网络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但在他心里,也同样认定了夏晗这招顺水推舟。

  夏晗的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你都知道了?”

  安宥谦点点头,车速重归平缓,可心里却不能平静,如果他能早来一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活了二十三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懊恼过。

  片刻,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带着一贯的笑意:“小丫头长大了。”

  就这么略过了她的难堪。

  夏晗心里再次涌起一股难言的感激。

  “到了,就是这儿。”她指指青津大学,“我去年毕业后,选择了留任。”

  安宥谦点点头,斜了斜身子从她手里拿过手机,噼里啪啦输入一串数字,等到自己手机的铃声响了,又在夏晗的手机上将刚刚输入的数字添了备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宥谦。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晃晃手机,“随时为你开机。”

  因为刚才提到地下室的事情,夏晗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应了几句之后就下了车。

  走到办公室后,脸还是红的。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安宥谦才驱车离开。

  “夏晗?”同事何姐一见到她,惊讶地问,“你不是被解雇了吗?”

  夏晗震惊极了:“嗯?何姐你开什么玩笑?”

  “办公室同事今天早晨都接到了你的解雇通报邮件。”何姐打开电脑,点开邮箱让夏晗自己看,“这邮件上说你作风不好,但具体什么事儿也没讲清楚。”何姐是青津大任职多年的教授,平时和夏晗关系很好,忍不住提点她两句,“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就夏晗这好脾气,能得罪谁啊……”又有同事插话。

  夏晗的眼睛却渐渐红了,不知怎么,自从见了安宥谦,她就觉得格外委屈,任何一点小情绪都能变成眼泪的催化剂,同事的好心提醒也让她心里温暖,她昂头,让眼泪憋回去:“何姐,你们别担心,我去找主任反映一下,过段时间就会处理好的。”

  她坐在椅子上,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鼓起勇气打开微信,给傅琛发了条消息:“为什么让人解雇我?”

  他竟回复的极快:“因为你作风不正。”

  “我”字还没打完,就又收到他的消息。

  是一个被人截取过的短视频,只有三十秒。

  夏晗点开后,手都抖了一下。

  校领导们,都看过了吗?

  夏晗想问,但打了一半字,又觉得可笑,他们不必看,只需要傅琛一句话,就能定她的罪。

  去年毕业时,那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留校任教,她一个本科生和研究生竞争,虽然学历逊色,但胜在实力突出,这才被破例留在了学校,从助教老师做起。

  这个校园里,没人知道她和青津城首富傅家的联系,她也从来没借那个身份沾一点光。xǐυmь.℃òm

  可现在,傅琛却动用了傅家的身份让她在大学四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或许,在那个男人心里,他没有让同事知道她的不堪,已经是恩赐。

  “嗡嗡。”手机又震动一下,还是他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过来。”

  夏晗的右眼皮,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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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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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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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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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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