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云浮宫萧儒培养出来的那群废物,再看看自己的四个徒弟,君琼难得感到自豪又欣慰,锃亮的脑壳闪着太阳光,他拂袖,朝丝竹空代表史贾冷笑:
“你们打伤我的徒儿,改日叫掌门亲自把医药费送到两仪山来,不然,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背着手,领着徒弟昂首挺胸从大门阔步离去,整个中原,能与君琼一战的只有宫主萧儒,除此之外,皆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根本不放在眼里。
云浮宫之后在阳池大会的输赢跟他也没关系,自己的徒儿们已经击败此届最强的几只妖奴,出尽风头,巫弥也受伤严重,是该先走一步,回去休养调整。
师徒暂时在一家小客栈落脚,巫弥的右肩血肉模糊,若祝伊伊的冰冻术释放的再晚些,恐怕这条臂膀都保不住,小猴子也真能忍,愣是在台上把血刃凝出来才脱力。幸好君琼深谙再生之术,留下丹药,就避嫌离开房间,让姑娘们替巫弥上药。
伊伊不敢碰那狰狞的伤口,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难受,侧过脸站在巫弥旁边,听阿秧仔细拨开粘在一起的破烂衣服,发出哇的惊叹,忍不住想回头,又怕被吓到,纠结不已。
“哇,弥姐,你这窟窿也太深了……”
“别哔哔,快上药。”
阿秧把粉末洒在伤口,疼得小猴子龇牙咧嘴,曦儿嫌这猪崽子太莽,忙把她挤开:
“阿秧,你连烂肉都没剔,这样子上药是没用的,还是让我来吧。”
不料曦儿手也抖,不小心泼多了白酒,唰的全倒在巫弥伤口上,疼得她尾巴炸毛,卧槽一声站起来,伸出左手,就差锤这两人几拳,最后还是叹气,指着门外说:
“你们先出去吧,留伊伊给我上药就好。”
公主这才回过身,挪到巫弥右侧,捏起药瓶,敲敲食指,白色粉末一点一点洒在上面,巫弥明知她手法比曦儿还生疏,却还是硬着头皮轻笑,生怕伊伊感到自责:
“哎,其实是他们大惊小怪,不是特别严重,你别担心。”
“若不是我……被犬郎吓呆了,你也不会……”
伊伊结结巴巴,鼻子一酸,不想再说下去,怪来怪去,还不是怨自己太没用,台上巫弥救了自己多少次,若犬郎的嘴再偏一点,咬到巫弥脖子该怎么办,小猴子要是死了,那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有点滴冰凉落在巫弥伤口,她抬头,见公主脸上挂着泪痕,对视半刻,祝伊伊慌忙拭泪,躲开巫弥视线,道:
“还是让曦儿来吧,我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巫弥没有拦,默默看着她跑出去,曦儿与朱秧进来,房里意外的安静,巫弥左手托腮,不言不语,阿秧还以为臭猴子又欺负公主了,正想提步去追,却被巫弥喊住:
“一会儿我来找她,不用你去。”
“弥姐,你是不是凶伊伊了?我刚刚瞧见她在哭。”
“她就是老喜欢哭,开心的时候会哭,难过的时候会哭,明明受伤的人是我,却还是哭个不停。”
巫弥替自己倒半杯茶,普洱茶略甘极涩,正如她的心情一样,自言自语:
“她啊,怕不是水做的,却又缺心眼,流什么眼泪,教别人看见也觉得难过。”
刚认识的时候,还以为是公主娇生惯养太矫情,可后来,伊伊哭,她也跟着悲,伊伊笑,她也跟着一起欢喜。许是朝夕相处,情绪才会慢慢被同化,变得一样起来。
那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巫弥也希望祝伊伊能一直开心,余生欢喜。
公主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客栈附近溜达,她背着手,慢悠悠,一步一步逛在大街上,青石板两侧的小贩在吆喝,顽童滚着铁圈从身侧跑过,三五成群的醉酒汉子跌跌撞撞走在中央,伊伊避开,看着他们,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数数日子,又是多久没回龙宫,颇是想念父王。
撑纸伞的姑娘提着篮子上来招呼,竹篮中躺着几支漂亮的红玫瑰,还特地洒了些水,显得更加鲜艳欲滴。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红玫瑰,瞧伊伊眼眶红红,姑娘便笑道:
“妹妹,什么事惹的不开心啦?不如挑支喜欢的,就当送你了怎么样?”
伊伊没有接,只是抿嘴,反问:
“天气那么好,为什么整条街只有你打了伞?现下也不是长玫瑰的季节,这花儿又是哪来的?”
姑娘眨眨眼睛,继续笑:
“打伞当然是为了防晒呗,我皮肤那么白,变黑了可舍不得,这花呀,是我相公学了些仙家法,才能培育出来的,可受欢迎了,卖起来还真不便宜。”
“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伊伊已经瞧出这是只蜘蛛精,向来呆在阴暗的地方,不适应阳光,才会撑伞。至于这反季节的玫瑰,如此鲜红,看着就有毒,绝对碰不得。大街上还有凡人,不宜动手,干脆先走为妙。xǐυmь.℃òm
不料走了十来步,左手腕忽然火辣辣的疼,抬起来,发现缠着一圈白色细蛛丝,顺着看去,蜘蛛精手里亦捏着一端,目光贪婪,显然认出她神龙的身份,顾不得太多,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把小白龙给抓走。
“不自量力!”
公主早就不是那个在巨虚镇被鬼怪追着撵的小龙崽,手指轻轻一捻,蛛丝就断了,转而念动咒语,附近一家面摊锅里的沸汤就化成一条蛇高高跃出,咬向蜘蛛精,那厮被烫的大声尖叫,周围人纷纷扭头观望,这毕竟是白天,蜘蛛精不敢弄出大动静,就往地上一躺,指着祝伊伊说她欺负寡妇。
好家伙,刚刚还说玫瑰是丈夫培育出来的,转头就说自己是寡妇,真是撒谎还不带打草稿。
不料这蜘蛛精可能经常在这块地盘活动,有几个商贩对它有印象,一个卖泥人的老板开口:
“哎,这不是盘丝山脚下那村里新搬来的黑寡妇嘛,确实来这儿卖过花,怎么了,被谁泼的开水,这人心也忒狠。”
黑寡妇顺势大哭大闹,爬到祝伊伊身边要讨说法,伊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条街上的商贩们会报团,总不可能来帮你一个外地人,开始指指点点。伊伊又无法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个妖怪吧,只躲开黑寡妇摸上来的手,生怕它会下毒。
幸好巫弥下楼寻她,瞧街上热热闹闹,便凑过去,见一蜘蛛精趴在地上,试图去抱祝伊伊的腿,十指泛青,摆明有毒。那呆龙也不跑,只是左闪右闪,跟跳秧歌似的。忙把伊伊拉回自己身后,一脚踹向蜘蛛精:
“躺这儿碰瓷你祖宗呢?还不快滚?当心打断你八条腿!”
黑寡妇肚子挨了一脚,怒火暴起,可眼前这猴妖也是秀眉倒蹙,一副要打人的样子,便爬起来,指着猴子骂:
“你又横什么横?混子泼猴,有本事就来打老娘,看老娘毒不死你!”
蜘蛛精只是放放狠话,它赌猴妖不敢在人群面前跟自己动手,不知巫弥天生是个莽性,脾气又躁,话音未落,黑寡妇鼻子就重重挨了一记左勾拳,倒退三步,捂着口鼻,血哗的流下来,又惊又痛,这猴妖竟是个拼命三郎,恐怕真会把自己暴打一顿,急忙想走,尚有不甘心,将手上的血挥向祝伊伊,说了句你们等着,就逃之夭夭。
巫弥正想去追,却听伊伊嘶一声,闭着眼睛蹲在地上,顿时顾不得那黑寡妇,也俯下身子,低声问:
“怎么啦?伤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公主不小心被黑寡妇的血溅进双眼,疼得睁不开,一手抓着巫弥,一手想去揉,被巫弥按住,听小猴子道:
“别揉,伊伊,是不是疼得厉害?莫怕,咱们去找师父,你就搀着我,若是忍不住,不然,我替你吹吹?”
巫弥小心翼翼扶她起来,喝退一旁看热闹的商贩,右臂环着伊伊,慢慢带着她走,半路将脑袋靠近,轻轻朝眼睛那儿吹气,冰冰凉凉的风让眼皮灼痛稍稍缓解,风里有淡淡的普洱茶香,让伊伊忽然想起那篮掉在地上的漂亮红玫瑰。
若是无毒,她定买一支来赠给巫弥。
“伊伊,有好一些吗?”
公主点点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仿佛巫弥在自己身边,踏下去的每一步都会稳稳当当。青石板路上,她会对凑上来的商贩礼貌回绝,会对乱跑的娃娃说当心,会护着自己避开横冲直撞的马车,会告诉自己慢慢走,客栈就在不远处。
有巫弥在,伊伊什么都不会害怕。
君琼正在房里歇息,听到砰砰砰的连环敲门声,还没回应,那猴子已经火急火燎的闯进来,把他往外面拽,阿秧和曦儿在隔壁陪着伊伊,见师父过来,也让他快点看看这伤该怎么办。
翻开眼皮,那本碧蓝的双眸已然混浊不堪,公主眼前漆黑,只听君琼叹息:
“做什么不好,偏偏去招惹毒蜘蛛,若凡人粘上一点,已经死的透透的。这眼睛恐怕是保不住。”
巫弥如同五雷轰顶,许久才反应过来,先去捂祝伊伊耳朵,生怕她听见。
可伊伊的耳朵又没聋,巫弥掌心温热,她亦左手回握,想哭,却只有红色血泪从眼角流下。
她瞎了,就再也瞧不见巫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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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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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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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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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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