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宫中内监到了朱家,同朱惜华的父亲说了一番话后,原本愤愤不平的朱家人,顿时便似沉入湖中的石子般,再不闻任何动静。
只是无论宫中再如何遮掩,朱惜华意欲毒杀皇帝之事,还是悄悄从深宫中流传了出去……
流言从来都似一把跟风走的匕首,当半个月过去,慕容音只身快马回到康州时,康州城的坊间,都已经将此事悄悄流传开。
当日用沈寻珠给的腰牌出宫后,慕容音没有做任何停留……
哪怕知道睿王从西境回了雍京休养,可她依旧强忍着思念,马不停蹄地出城,直奔康州。
一路风尘仆仆,就连子歌和宛儿都不敢相信,从来骄纵的小王爷,竟然在马背上生生颠簸了十四天……wWW.ΧìǔΜЬ.CǒΜ
她这饱经风霜的样子一露面,顿时就将在王府中等候多日的许慕宽给心疼坏了。
就别重逢,慕容音却似乎并没有多少话想对他说,许慕宽亦是欲言又止,凝视她看了良久,只道:“你一路回来,必是累坏了。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一桶药浴,你再去睡一觉,晚上……我等着你吃饭。”
“我……”慕容音张了张口,本想拒绝,可又说不出,只点了点头,“好吧,我想吃烧鸡,你让人去备着,皮要脆脆的,肉要嫩嫩的。一定要吃……!”
听她这么说,许慕宽心中的担心才顿时化为乌有。
开口便离不了吃喝玩乐,去雍京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她的心性也并未改变,虽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朱惜华落入彀中……
可是……她竟然真的做到了,她心结已解,想必日后……也能正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了。
………………
屋外刮着雪风,屋中却很温暖,饭桌上果然有慕容音心心念念的烧鸡。
席上除了她便只有许慕宽,纵是有再好的胃口,慕容音也不好意思直接去夹那只看着油光光水滑滑的鸡腿……
许慕宽见了,悄然一笑,当先举箸夹了一只腿放到自己碗中:“这是我的。”
瞧她马上就要急眼,又将另一只分到她碗中:“这个嘛……就给你好了。”
“你是不是等我许久了?”慕容音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我听宛儿说你在我走后的第二天便回来了,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出去过。”
“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便不算白等。”
许慕宽轻飘飘地一笑,又将话题岔开:“此番……可艰险?”
“能说出来的都不算艰险,”慕容音一抿唇,向他举盏,“此事已了。从此后……我再不会牵念这件事。”
许慕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似乎预感到她要说一些什么话……
“方才在屋中,我想了许久……”慕容音悄悄垂下头,面颊泛起霞色,“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这份喜欢,足以弥补我从前的缺憾了……这话我藏了许久,想来是瞒不住了。”
慕容音的声音一直很轻,越往后说,便悄然藏了几分颤抖。
“你何不早说呀?”许慕宽几乎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可知我在这等了这么久,就等着你这些话啊,我、我……冒着被杀头的风险等在这,三年啊……苍天终于开眼了!”
“喂!”慕容音嘴一嘟,很是不满道,“为何是苍天开眼,而不是我开眼?我瞧上你,与老天爷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是你开眼,可我还是得谢谢老天……竟然让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看上我。”
慕容音扑哧笑了,眼中一闪泪光,冥冥之中,似乎是无数条丝线将她牵到如今这步的……
“可我这次回雍京的时候,可是听到好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我是个老姑娘了,二十有一的年纪,还在闺中……”
“那我更是个老男人了,”许慕宽卸下心头重担,轻笑而叹惋,“我比你整整大了四岁,放在那些人口中,岂不更是老得不能再老?”
“这哪里一样了?”慕容音拍着桌子,“你是个男人,可我是个女人!!!”
须臾,她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脑中灵光一现,促狭地看着他:“不对啊……你整整大我四岁,难道说……你家里,竟无一位如夫人?甚至连一名侍妾都没有吗?”
“这……”许慕宽顿时语塞,他在大魏洛都的王府中,确实有三五名侍妾,可那大多都是别人塞给他的……
宣平王殿下敢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他这一辈子,可从来没有欠下过任何一桩风流债!
“实不相瞒,当初年少之时,确实有人往我房中塞了三两侍妾,可我从未做人家姑娘不愿做的事,也没有苛待人家姑娘。”
慕容音白了他一眼,这显然便是睁眼说瞎话了,那些小侍妾,哪个不是削尖了头地想爬上主家的床?
还不愿意……?
想必是欲迎还拒罢了,却被他这太解风情的人直接撵了出去。
慕容音不禁一笑,男人有众多妻妾本是寻常事,可他却偏偏没有,足见他是个自矜的人。
只瞧这一点,还是同自己那位花心的皇兄是不同的……
“那你都未曾娶妻?”慕容音皱了眉,这可关乎她的终身大事,必得要问个清楚才行。
“未曾。”
许慕宽回答得极为干脆,总算是不必要骗人了,那年魏皇曾想给他许配一位正妃,连人选都定好了,岂料在大婚前夕,那家姑娘竟然患了肺病……
一桩姻缘就此终结,后来便有术士观星象,说宣平王七宫落在镇星,乃是姻缘晚动之兆……
有了这番定论,魏皇和皇后便不着急他的婚事了,于是宣平王府的正妃之位一再空悬,这些年他在北境,更是无人再提此事。
“为何不娶?”
“姻缘未到。”
“如今呢?”
许慕宽牵住她一只手,很是郑重温和地道:“你应该同我在一起,我有四个理由。第一,我有时候挺能逗你开心的;第二……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走;第三,我们站在一起,你总是好看些;第四……求你了……”
灯影下,两盏酒樽清脆地碰了一声,这是一盏重逢酒,亦是一盏结缘酒,一盏酒入喉,许慕宽的脸已经微微有些红了。
酒酣之际,夜已过半,慕容音的心绪便像那昏昏沉沉、悠悠摇摇的灯光,宛儿却极不识时务地敲开了房门。
“小王爷,朝中来了人,吩咐开中门摆香案,要传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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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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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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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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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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