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百无聊赖……
自打来了康州,慕容音每日都耗在睿王府中,写写画画,一晃眼,又要打发过一日光景。
满阶红叶,她不曾让人扫去,留着……倒也是秋日一道好景。
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慕容音搁下了手中书卷,静候良久,却不曾听到推门的声音。
一定又是宛儿,除了宛儿,也不会有人来她房中来得这样勤。
又等了一刻,宛儿却还没有进来,慕容音等不及,颇嗔怪宛儿为何在外头耽误这良久,她若是来换茶的,那茶水一定被风吹凉了……
慕容音敛裙起身,刚刚行至门前,却见半道身影,和门外的老梅树融为一道,在夕阳余晖映衬下,迷迷朦朦……
“宛儿?”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忽而撞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不是宛儿,是我。”
一道温淳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慕容音没好气地抬头,满含怨气的目光,正好对上许慕宽清润纯良的眸子中。
“你还来干嘛!”
“我错了我错了,”还未等她的怒火发作,许慕宽便连忙道,“那天我并非是想不辞而别,只是实在走得太早,不敢扰你瞌睡,所以只好留了那封信。”
“你瞧,我回来得这样急,连衣裳都还未去换过,就赶着来找你陪不是了……”
慕容音这才恍然发现,他衣裳领口早被细汗濡湿,衣袍下摆更是染了黄尘,忙将他一把推开。
“你臭死了,既是来找我陪不是,为何方才不直接进来?要在外头耗这半日……”www.xiumb.com
“我心怀忐忑,生怕推门进来太唐突……”
许慕宽眼神中带着些委屈,黯然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地讨好。
慕容音瞧他这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将他让入了房中……
“真不知你是在马背上奔波了几天,竟然成这个样子?”
这是要套他这半个多月来都去了哪呢……
毕竟许慕宽也算是她睿王府的门客,若他日后也总是这样神秘兮兮,她也难完全做到实打实的放下心来。
许慕宽岂能不知她这极为浅显的用意,舒手替她将翻折过去的领口抚平。
“我去了大魏的云中郡……前段时间,我总在想,虽然我同家里不大愉快,家里断了我财路,可我却总不能时时用你的吧……”
慕容音不解地抬起头:“可你也不是白吃白住啊……你替我拟公文梳理下头的事情,我付你银子,管你吃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不不,”许慕宽急忙将事情要纠正回来,他可不想两人之间会变成从属的关系。
“你想……我是商人,哪能长久的替你管这些事情?等日后你用不着我,或是皇帝一纸谕令让你回了雍京……到时候,我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慕容音被他这一番话绕得昏了头脑,也是……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吃软饭的,若是长久的依附于自己,恐怕过不了几年……他那雄心壮志,也就不剩几分了。
“好吧。可是……你答应我的事,还管不管?”
许慕宽温润一笑:“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帮你。”
慕容音这才放心地莞然轻笑起来,探手入怀,将那枚还带着她身体余温的金印掏出来,放到许慕宽掌心中。
“收好了。”
许慕宽点点头,将掌心握起,慕容音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可是本王的大印,现在给你拿着,若是下头有什么小事,千万别烦我……!”
“是,许某遵命。”
窗外伶仃一只寒鸦飞过,两人忽而相视一笑,慕容音摇晃着头,像一个计谋得逞的小贼,眼眸中含着些甩掉一个大包袱的自得。
许慕宽则暗暗苦笑,她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马上就会拔剑相向吧……
在康州陷得愈来愈深,到最后……到瞒不住,抑或是到了该摊牌的时候,该怎样才好?
正在许慕宽怔忪之际,慕容音却替他倒了杯茶,她忽而想起,自打进门伊始,他还一口水都未沾。
“喏,喝口茶润润嗓子,要不然说我亏待了你……”
许慕宽怎会拂她的意,茶是半凉的,茶味也散了许多,想来是宛儿瞧自己在屋里头,一时不好进来换茶。
他正用手帕擦拭着自己唇角的水渍,慕容音却忽而启口:“你是不是去见了大魏的那个什么宣平王?”
许慕宽心头猛跳了一下,方才心中有鬼的感觉才作祟,她便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饶是他定力惊人,心中也难免讶异。
“我这样的身份,宣平王怎会亲自见我?”
他镇定自若,一句鬼话信口便来,甚至还表现出清风明月般的疏朗气质,答了她的疑,也算是承认了自己与“宣平王”之间的关系。
“你见他是为了做生意啊?”
慕容音随手用银箸拨弄着茶炉中的炭火,她可是才把大印给了面前的这个人,若他和宣平王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话,那她就马上收了他的权!
许慕宽面容上,温润的笑颜不改:“许合记的生意遍布大燕,与大魏、氐族之间却甚少有往来。我想……若是想不靠着家里,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康州离氐族太远,我背靠着你……自然是去和大魏做生意了。”
慕容音仍旧摆弄着手中的银箸,一手托着腮,露出个揶揄的讽笑。
“你倒是会做,不过我可告诉你,拿着本王的印,可不许假公济私!不过说来也巧,怎么你一去云中郡,大魏的那个什么马将军,就叛逃了呢?”
小丫头到底还是机灵,一下就看出了破绽……
不过许慕宽对此早有准备,从容地澹澹道:“那不是我去之后才叛逃的,中秋当夜,素衣收到宣平王手下一位幕僚的信,说是大魏有将领叛出云中,所以我才不辞而别。”
“然后呢?”
慕容音仍旧托着腮,眼神却向许慕宽凝了过去,手中也不再摆弄那双银箸。
“然后我去了云中,本想直接求见宣平王,人家却不见我……”
“该!”
慕容音喜动颜色,拊掌一笑,忽而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好像这人除了她之外,别人也不要他,除了她这里,别的地方都不肯收留他……
心头,忽而就涌现出些许自得和放心,隐约是一件东西,永远都不会被别人从她身边拿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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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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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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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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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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