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游湖之后,许慕宽和肖素衣便随着慕容音回了康州睿王府,许慕宽从小舟上下来的时候,脸上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肖素衣怔愕地张了张檀口,宛儿与子歌也相视愕然……
难道说……小王爷给了许公子一巴掌?!
虽有这个疑问,但谁也不敢去问她,尤其是在许慕宽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三个人打量之后,更是虎起一张脸,让他们不敢再打量,更不敢问。
住进睿王府后,许慕宽与慕容音便每日混在了一起,偏生慕容音也是个不爱干正事的人,这两日,整天都盘算着要怎么修整一番她寝堂前的这方院子。
尤其是在许慕宽住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她的院子,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觉得很奇怪,为何她会住在这么个丑兮兮的园子中?
于是在之后的两天,慕容音都抓着他不放,两人成日里都一起商议这园子要如何改建才好……
慕容音匍匐在园中的一张石桌上,许慕宽则坐在她对面,不停涂改着一幅画稿,想了想,又将原本画在池边的一株柳给去掉。
“看看这样改可好?”
慕容音懒洋洋地将画稿接过来,强打起精神,他虽涂改了不少,却也还是看得清楚的。
“屋后种的都是梅么?”
许慕宽点点头,起身到她身侧,指点着道:“屋后都种上梅,我看素心玉檀最好了,这样你一推窗就可以看见满园的香雪海。然后前院再挖一方广池……”
慕容音心潮忽而荡起,她想起了华音阁……想起了阁楼外的丹青湖……
怎么许慕宽会这样设计?
许慕宽犹自在指点着言语:“然后岸上杂植一些汀蒲、岸苇……再养一群雁。然后在这一侧种藕花。”
慕容音点着头,又看他在图上添了一笔,依稀是要用竹阑将藕花隔起来的意思。
不由暗赞一声,他倒是懂,荷叶最忌满池蔓衍,不见水色……
“屋前有湖,屋后有梅。这样的格局和雍京王府中是一样的,你为何会这样布置?”
“只因我觉得你会喜欢,”许慕宽似是丝毫不在意地挥挥袖,接着往下道,“然后在这里可以搭一个花架,种藤萝,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此生火烹茶。”
“都好,都按你说的做。”
慕容音懒懒地托着腮,反正许慕宽说的都合她的意,由得他去折腾就是了。
于是拍拍他的肩,目光对上他极为认真的眼神:“干脆本王封你个王府总管算了,反正你这么闲,又正好和家里翻了脸……”
话说到一半,许慕宽俊脸忽而一黑,果断截住她的话。
“说什么都不干,本公子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在你府上屈居管家之位?”
“嘿哟,你是叫花子还嫌饭馊啊?”慕容音被他这一副凌然的清傲姿态给逗笑了,不由长眉微挑,“那你想怎样?”
“这个嘛……”许慕宽微微一沉吟,抚着下颌道,“容我再想想,你也帮着想想,至少也得符合我的身份才行。”
“你还能是什么身份?”
虽然这样说,慕容音却忽而想……若是自己罢了张释的官,将康州刺史这个位置给他?
她心里忽而咯噔一下,告诫自己可不能如此,张释可是个好官,就算他无能,也万万不可以这样做,否则……就是害了许慕宽。
天色渐渐暗下去,云气渐收,康州的天气清凉洁爽,日将暮时,宛儿在一座水阁中准备好了筵席,没有从前的那么多虚礼,慕容音带着子歌和宛儿,许慕宽带着肖素衣……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只消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孤悬在天上的那个月亮。
玉液满,琼杯滑。
五只酒盏都满倾美酒,许慕宽紧挨着慕容音身边坐下,有什么好吃的,第一箸都是给她。
三杯两盏淡酒,话匣子已然打开。
许慕宽和她把盏纵谈着昔日的往事,一杯尽,话中意未尽……
清辉如雪,月色茫茫。
当月升至中天之时,许慕宽忽而朝她举盏:“岁月柔长,愿阿音……永不负人间花期。”
瓷盏在月下清脆地碰了一声,往后的路虽长而歧,可永夜终将尽,举目……又是晨曦。
慕容音仰头将酒灌入喉中,抬手拭了拭唇角,脸上浮现出甜美安逸的笑。
许慕宽一盏饮尽,显然是喝得太急,竟然呛了两声,肖素衣马上为之斟上一盏药茶,她家主子酒量不好,一面饮酒,一面随时饮葛花茶,这才顶得住陈年善酿的酒力。m.χIùmЬ.CǒM
水阁外不时有一些仆人送上拜帖来,都是康州的大小官员,慕容音却只收了几分礼,人是一个都不见。
皇帝要她来康州戍边,说白了,准她在此独揽军政大权,倒也不是因为慕容随信得过她,只是责任在肩,一旦边境起了战事,她却无能应付的话,那或许是要杀头的罪过……
这样的布置,许慕宽一眼便看出,是针对自己来的。
慕容随果然高明,用一个人,就牵制住了一整个南境。
小丫头若是做整个南境的主帅,凭自己与她的关系,将布兵图弄到手也就是几天的事,再轻易地做一番调派,打到康州顶多不超过半月……
可自己哪能真的这样做?
且不说自己此番戍边就根本不想起战事,即使想打,那打下来之后呢?
自己是俘虏她……还是放了她?
掳回去,自己现在肯定保不住她;可若是放了……慕容随肯定不会放过她……
轻风徐徐袭襟,许慕宽刚刚将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排出自己脑海,却听慕容音忽而说:“慕宽……我想到了!”
在座其余四人都纷纷抬头看她,慕容音眨着一双灵动的眸,郑重道:“慕宽,本王现在独揽康州大权,身边缺一个信得过的人,要不,你来做我身边的判司令如何?”
许慕宽和肖素衣身子一震,忽而愣在原地,肖素衣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州府上的判司令……那可对应着朝中的尚书令,管着州中一切要务……
许慕宽更是暗暗吃惊,心道本王方才不过在心中开了个玩笑,难道是老天爷听见了,这么快就把事情变成真的?
宛儿和子歌也愣住,虽然知道小王爷和许公子关系好,但也不该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位置拿出来给他呀……
慕容音看没人接话,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不满。
“你不乐意么!”
许慕宽慌忙一笑,温润的目光安抚她大为着急的模样:“我可以答应你,可是你也得答应我……这件事,不许让外人知道,我的名字,也不能出现在任何一封公文或是奏折上。”
“好,一言为定!”
慕容音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巴掌,许慕宽顿了顿,与她击掌为誓。
须臾,许慕宽面前便多了一方金印,慕容音则是像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反正从此后,再有什么事,都可以纷纷丢给他,至于自己嘛……做个甩手掌柜就好了。
风起,桂影徘徊,寒光如注。水阁中的筵席一直延续到天将明,碧水将明月吞没,一行人才撇下狼藉杯盏,各自回屋。
只愿人间俯仰,岁岁团圆如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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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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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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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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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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