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朱惜华自己都不敢相信,薛简会有这样的勇气,她是皇后,薛简纵然想……难道自己,又可以真的不顾一切地随着他远走高飞么?
薛简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眸:“若我带你走,你的孩子和母族,又当如何?”www.xiumb.com
“那你的意思……?”
薛简温柔地抚上朱惜华的发丝,眸子却含了一丝戾气:“若我为帝,你自当为后。”
“你是说……!”
朱惜华惊慌地捂住口,这样的话从薛简口中说出来,她知道……决不是玩笑。
只要她点一点头,面前这个男人,一定会为了她,穷尽一切地去谋反。
“可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薛简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摇头:“是皇帝逼我的,再说……我的九族,早已被皇帝按在屠刀之下了。”
“……不仅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若我不反,难道皇帝饶得过我?”
“万一败了……”
“没有万一!”
朱惜华忐忑地咬着唇,靠着薛简的胸膛,她仿佛也找到了一丝安定。
“你放心,”薛简将朱惜华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温然道,“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法子。我若败了,也决不会牵连你一丝一毫。环儿……若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与你在一起,我愿意一试。”
“你不怕被指摘为乱臣贼子?”
朱惜华扭转过头,望着薛简。
薛简一摇头:“古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所谓乱臣贼子?慕容氏的暴虐,天下皆知……我纵是做了,又能如何?”
“你……”
朱惜华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是劝不回来了。
“你准备……如何做?”
薛简眸光平静得就像冬日里冻结的湖,“兵谏迎宁王出逍遥宫,扶他上位,然后逼慕容昭禅让。”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薛简温柔地注视着朱惜华:“我还是莫要让你知道的好,你若知道了,定然会害怕。一旦吓着你,便是我的罪过。”
朱惜华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我的罪过……”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初秋的太阳,还有些暖洋洋的,朱惜华不舍离开薛简的怀抱,她从未这样贪恋过。
“环儿,我该走了……”
薛简轻柔地将朱惜华聪自己怀中拉起来,乍然离开这温暖,朱惜华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她猛的起身,想追到门口,却又忍住……
逃不掉了,一切都逃不掉了……
朱惜华颤巍巍地抬起半凉的茶水,云门寺里茶叶粗劣,她心中却更为紧张。
端茶的手抖了好几次,才将茶水送到口中,就连地上,都溅了不少水。
将水饮尽,朱惜华忽而跌坐在椅上,薛简那么个温润的人,在她面前,竟然也露出了悍戾的一面。
他若真的放手一搏……
朱惜华忽而嚎啕大哭,如筠听见动静,一把将门推开,她从未见过皇后这样无助过,今日她是逼着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心。
“娘娘……”
朱惜华一把将手所能触到的一切茶盏、水壶都一股脑儿地扔在了地上,像是要发泄尽心中所有的憋闷。
“本宫无事。”
朱惜华深深地喘息了几口,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既然对皇上说了今日是来进香的,便不能食言。”
朱惜华用手拨开如筠:“本宫去前头拜一拜菩萨,你让太监们都等着,拜完菩萨,咱们就回宫。”
“是。”
如筠顺从地福身允诺,现在朱惜华的样子,她可不敢开口问关于薛侯爷的任何事……
他们方才在房中说话声音又低,如筠好几次想听,都没有听清楚。
但想来……皇后娘娘为了皇长子和她的地位,定然会识大体。
不会有事的……
如筠看朱惜华还有些踉跄的背影,微微摇头,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早在入宫前就把自己的一颗心给杀死了?
皇后经历了此事,往后……再也没人能拿捏得住她!
这对她终究是好的……
至于那位薛侯爷,他觊觎了命中不该有的,挡在他面前的是皇帝,他能拿出什么办法,难道不管不顾地越过皇帝去么?
这都是命。
如筠自认为看得通透,入宫这六年,她从内廷司最低等的宫女做起,到现在成了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早已见过太多芸芸众生相。
后宫里头,有的是能力跟不上心气儿的人,这些人的下场,从来都可怜的很。
麻雀飞上枝头的例子自然是有,可一万个中出了那一两例的,便有人敢将这运气揽在自己身上……
如筠微微一苦笑,莫说只有做奴婢的苦,就算尊贵如薛侯爷,不一样要陷在里头?
欲望面前,谁也不比谁尊贵。
佛像金身掉漆掉得有些斑驳,一盏盏香油中摇着幽微的火,香燃得蜷曲起来,香灰簌簌坠落,落到灯盏中。
朱惜华跪在被洗得发白的蒲团上,闭着眼,双手合十,看似面目宁和,心中却纷纷扰扰、摇摇晃晃。
来求佛到底是求些什么?
她自己也不清楚……
如筠进门的时候,朱惜华还跪在佛前,容色从未如此虔诚过。
她也跪下来,跪在朱惜华身边,双手合十,喃喃道:“愿皇后娘娘,一生康乐;愿皇上皇后……琴瑟和鸣……”
朱惜华掌心松开,转头看着如筠,这个丫头每每说话,都有她的意思,难道是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朱惜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不敢保证,如筠到底听见方才自己和薛简说的那些话没有……
看着如筠的眼睛,亮澄澄的,即使自己这样死盯着她,她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闪躲。
若方才她真的话有所指,此刻……便不该这样无畏。
朱惜华将目光收回来,眼波渐渐平静,看着身边这个婢子,她心中还是舍不得……
恐怕除了她,现在也再没有人会这样真诚地待自己了。
如筠不知道,在这一刻,朱惜华到底还是对她动了杀心。
朱惜华若无其事地起身,抖去袖上灰尘:“如筠,薛侯爷走的时候,如何?”
“薛侯爷……”如筠微微侧着头,细细回思,“薛侯爷走的时候,容色同来时无二,奴婢瞧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知道了,”朱惜华没有再追问下去,以薛简的谨慎,当然不会在一个奴婢面前露出任何心思。
石阶上的苔痕被秋露濡湿,有些滑脚,荣枯又替,秋风起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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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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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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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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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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