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冤枉!”宁王忽而慌乱起来,“儿臣从未行过任何忤逆之事!请父皇详查……!”
说话的须臾间,宁王心中忽而划过一件差些被他遗忘的事,当夜在中秋宫宴上,他曾经授意苏叶在西南善香局进贡的安神香中掺上碧渊芸萝。
可是……那盒有毒的香不是被慕容音半道冲出来截走了么?
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然后在皇上面前告了状……?
慕容昭自己承认,当时他是想暗害燕帝,然后借助皇后母家的势力,还有自己在前朝笼络的朝臣,让他们扶自己登上大位。
可那是建立在自己在朝中一呼百应的基础上的,现在自己不占优,一切都是怀王把控着,他恨不得燕帝能活得越久越好,是再没有害他的心思了……
宁王越想越是慌乱,甚至差些就笃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但下一瞬,燕帝的动作又让他迷茫起来。
“详查?你扪心自问……你做下的事,经不经得起详查?”
“儿臣……儿臣请父皇明示!”慕容昭一咬牙,他这一份态度连燕帝都感到有一些讶异,毕竟证据就在一旁摆着,即使他现在还没有看到,可也不该是这样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
燕帝面如寒铁地看着宁王,目光冷极:“既然你要明示,那朕便明明白白告诉你,前日你送进宫来,美其名曰给朕安神的那块石头,内里有什么东西,还要不要朕给你再说得明白一些?”
燕帝眸中寒锋轻闪:“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是不敢认么?”
“儿臣不知您在说什么?”宁王的眼神极为无辜,“儿臣向您进献奇石,乃是因为听说您前些天病了,夜里睡不安稳,这才让人寻了奇石进来供您安神,您……您怎么怪罪儿臣。”
“混账!”燕帝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发作,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掷出去,落地瓷片四溅,宁王吓得一阵颤抖,瑟缩半天,终于哀声喊了句“父皇……”
可书房中静默了足够久的时间,久到宁王一度觉得要憋得无法喘息,燕帝才冷冰冰地开口:“朕本以为你既然敢做,便有几分血性,不想竟是敢做不敢认,难怪只会使些下毒的阴狠手段!”
下毒二字便如在宁王心中炸响霹雳,他是曾经授意人给燕帝下毒,可燕帝今日所说的瑞兽下毒一事,他却是完全不知……
他甚至拿不准这是不是燕帝在有意试探自己,是不是他手上握住了别的事,却以此使诈,要套出更多的话来?
宁王嘴唇嗫嚅着,他怕自己一开口,又不小心说出许多暴露自己的话来。
燕帝的眼眸冰冷得像个寒窟般,这一刻,终究是失望。
曾经对他的期望,全都随着那白色毒药的出现,变成越来越重的狠心……
“你自己看!”
宁王随着燕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殿一侧,他珍为至宝的奇石碎裂成数瓣,石头中间,还隐约可见白色细粉散落的痕迹。
“这是什么……?”宁王怔怔地问。
“你还有脸问!”燕帝一声暴喝出口,却又顿了顿,他到底是精明的君主,宁王这般表现,看起来全然就像是无辜……
“你当真不知道?”
燕帝这一问,也给了宁王一丝反应的时间,他也到底不愧是有些急智,马上便反应过来,一把拜伏在地,哀声喊道:“有人要陷害儿臣!是有人要陷害儿臣!儿臣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何而来!请您明察!”
燕帝沉吟了片刻,眼中慢慢浮出一丝悲悯,情非得已……他又如何愿意相信自己会被自己唯一的嫡子所害……
人老多情,即使只有一丝期冀,燕帝也愿意近乎执拗地相信,宁王没有害他……
“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
“是,”宁王脑中划过的念想滔滔不绝,瞬间便想到了一个极为完美的说辞苏叶!
“此事……此事一定是有人要借儿臣之手来害您,这才想办法进献了此物,为的就是借着儿臣的孝心,让此物出现在您的寝居之处啊。”琇書網
燕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就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此事未彻底查明之前,你还是一个罪人!”
“是、是!”
宁王又马上接着道:“一定是苏叶!是苏叶向儿臣进献了此物,儿臣觉得稀罕,这才又献给您!”
“谁是苏叶?”燕帝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只是将最深的一丝狐疑藏在了眼底。
“苏叶是儿臣养在府中的一个幕僚,他与儿臣的管家季泰清昔年同为柏崖书院的学生,儿臣见这两人有才学,便收到麾下,季泰清一直给儿臣做管家,苏叶则受命于儿臣,一直在外奔波……”
“奔波?”燕帝眉头一皱,眼中又露出丝丝不满,“你身为亲王、臣子,不将心思好好花在学业、朝事上,为何让一介布衣到处去替你在外奔波?”
“儿臣……儿臣……”宁王极速思索着,苏叶当年为他远走江湖,为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寻找碧渊芸萝。
可碧渊芸萝是什么东西?
那是杀人不留痕的天下至毒!
宁王现在就是打死,也不敢将碧渊芸萝的事情多吐露一个字……
“儿臣年少不知事,想着您坐拥天下,自然也要将天下至宝全部收归囊中,儿臣为了想讨您换欢心,这才让苏叶遍访天下至宝,想要进献于您。”
“此话当真?”燕帝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眸,宁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两道锐利如刀的眼神锁住,一句虚言也不敢说。
“当、当真……如今策划这件事嫁祸儿臣谋害于您的人,也必然是苏叶背后之人!”
宁王迫不及待地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苏叶身上,燕帝狠狠一掌便了下去,连御案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
“愚蠢!”燕帝指着宁王的头破口大骂,“朕给你亲王之位,是为了让你长具才学,而非让你做这些谄媚之举!你佞宠奸人,他们不仅要害你的命,更是要害朕的命!”
“混帐东西,苏叶何在!”
宁王磕磕巴巴地继续道:“此人……一直客、客居在儿臣的一处别院中,儿臣这就命人将他抓到御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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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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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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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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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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