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妃也跟着连声附和,她早已将慕容音看作不折不扣的邪灵,恨不得她马上灰飞烟灭。
“不过……”毓贵妃眼波流转,迟疑着道,“邪灵之事,到底只是王铿一人之言,若仅仅因此便处置了郡主……是否……太逋慢了?”
“说到底,这无论如何都是郡主的玉体,也是皇室的血脉。”
这话说得甚合燕帝心意,一直垂头沉默着的慕容音也忽然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毓贵妃。
她不明白,为何毓贵妃会突然跳出来为她周旋?她不是应该顺着皇后的意思么?帮着自己,对她有什么好?
沉默之际,又是王铿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陛下,邪灵还须尽早处置,若要保含光殿气运不失,最稳妥的办法,乃是将邪灵连带宿主身躯一并烧死!”
嘶
在场所有听到这话的人无不抽了一口凉气,烧死……这其中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虽然烧的是邪灵,可她是郡主的模样啊,而且用的也是郡主的身体……
燕帝用极为危险的眼神看着王铿,王铿一咬牙,索性跪地道:“陛下,臣知道您和皇后娘娘都不忍郡主受此苦楚,但您要知道,郡主已经被邪灵所害,若再不烧死她,邪灵必然会借着人身再做法害人啊!”
王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臣今日愿以死犯谏!”
“不可……”皇后也咬了咬牙,她也明白今日绝不可能因此就杀了慕容音,且不说这样有多草率,就是燕帝那,也不可能同意。
之所以提出烧死这一建议,不过是逼燕帝退一步罢了。
“王太卜,再如何……这也是郡主的身子,烧死万万不可,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
王铿木然不动,直到皇后又问了一遍,他才十分不情愿地道:“邪灵除了畏惧火焰外,更畏惧佛音,除非找一座古刹,将邪灵关入寺中,日夜受禅音洗礼,如此……或许可以化去邪灵的戾气。”
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既如此,不如将她关入护国寺中,这样既免去郡主身体被毁,也可化解邪灵,陛下……您看这样可好?”
燕帝似乎在思索,鬼神这些事情他向来笃信,鬼神之说又是大燕皇族最触碰不得的底线。
本以为大燕上下河海清晏,不想今日竟在私生女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当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当真关进去了,或许此生她便再也出不来了……她还小,若是弄错了该如何是好。
可若是不关……事实摆在那里,邪灵做法害人事小,若是做了什么妨害国运的事,那可是万死都补不回来的。
而且她不发一言,也不为自己辩解,这实在不是她的性格……难道真的是被邪灵侵占了灵智么?
慕容音恰好瞥见燕帝那一纵即逝的迟疑,便上前一步,清越道:“皇上,臣女有话说。”
燕帝也希冀着她能自证清白,便拖足了时间,迟迟不下达处置的旨意,此时,她终于要开口了。
“你说。”
慕容音款步上前,一丝不苟地朝着燕帝和皇后行礼,一举一动都恪守皇室规范,本就偏袒她的燕帝暗暗点头:这样的礼数,非皇族中人是做不出来的。若只是一个附身不到三日的邪灵,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
但慕容音知道,仅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燕帝一人信,不够。若说保全自己,她早早便能做到,又何必等王铿、夏絮一个二个大放厥词那么长时间?
她要的是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还要让设计这件事的人自食苦果!
“陛下,”慕容音款步上前,很平静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王铿进士登科,身为太常太卜,本应占邦家动用之事,然今日一事,王铿却不依照卜筮之礼,擅自在含光殿前焚香祭祀,如此作为,已犯了卜禁。”
“按本朝礼制,公主降嫁之筮日,应在太庙南门之外,太卜令率卜正、占者数名,连卜三轮方可。但王铿方才卜筮,明明就是太草率了,臣女认为不可信。”xiumb.com
慕容音顿了顿:“再者,王铿方才火烧臣女衣裙,而衣裙不毁,他口口声声说是邪灵怨气护体,实则不然。”
慕容音回头看了看一脸冷峻的王铿,犹自道:“臣女早些年游历坊间,曾见变戏法的道人火烧麻绳而不断,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麻绳提前在盐卤水中浸泡过罢了。臣女此套礼服由内廷司准备,内廷司人多手杂,出了什么差错也未可知,或许臣女的裙摆在盐卤水中浸过呢?”
皇后笑了笑,道:“可是郡主……方才你一盆水便将火浇灭,就算裙摆上真的有盐卤水,现在也无从查证了。”
“这是自然,”慕容音丝毫不惧,又看了王铿一眼,才缓缓道,“臣女的意思是,既然烧火之事可能作假,那么喜雁受惊、还有燃香之事……会不会也是变戏法的手段呢?”
“在场之人大都身份尊贵,从来未深游坊间,所以这样民间艺人玩烂了的小把戏,诸位看来便都觉得新鲜,这也无可厚非。”
…………
一时间,含光殿上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皇后看了僖妃一眼,暗暗心惊,想不到慕容音在绝对劣势的境况下,竟然能不慌不乱,有理有据地说了那么多……真是不可小觑……
僖妃接受到皇后的眼神暗示,捏着袖口的手微微握紧,一步上前:“说那么多,俱是空口无凭!都是你一个人的臆测!可你是邪灵的证据,在场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场众人一听,马上又觉得僖妃的话尤为有理,空口无凭的辩白,哪里有自己眼见为实来得真切?
王铿也轻易不再说话,而是不停地抬头望天,像是在估量时间,慕容音不屑去看他,又直直地看着僖妃道:“僖妃娘娘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几个戏法而已,这手法蒙蔽几个乡野妇人也便罢了,连您也信,何其愚昧!”
“你!”僖妃尖生生的手指一指,整张脸都扭曲道,“你为了害本宫的嘉慎,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慕容音冷哼一声:“娘娘字字诛心,焉知不是心中有所愧?这才要迫不及待地来构陷本王!”
眼看两人正要吵到不可调和之际,王铿掐指一算,突然面色苍白,大喝道:“不好!邪灵要拖时间趁机逃跑!”
顿时,一道道目光又落在王铿脸上,王铿闭目掐指又算,疾声道:“此邪灵属火,火燃东方木,后宫东南角,必有异象!”
王铿再次跪地:“请陛下恩准臣将其拿下,以防不测!”
言必,王铿极为自信地看向后宫东南角,他相信,异象一出,绝对不会有人再怀疑他的话,就连燕帝也不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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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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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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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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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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