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成群飞来,慕容音细细想过,最终只确定了一个可能:杜羡鱼出事了!
“你去找谁?只你一个人?出事该如何是好……”薛简神色严肃,“郡主,你可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不再乱跑……”
“我当然记得,”慕容音抽了抽鼻子,“可我的朋友或许出了事,我一定要去看看。”
“什么朋友?你要去哪?”薛简深沉地看着她,又抛出两个问题。
“我……”慕容音张口想了半天,终还是道,“我找这个朋友姓杜,她在石桥镇,我出来时遇到她,给了她一笔钱将她留在石桥镇了……她替我往睿王府送信……”
薛简目光明锐,马上便明白,当日初初见她时,她便说自己曾给睿王府去过信,原来是通过这个姓杜的朋友……
“你一定要去见你那位朋友?”
“当然!”慕容音毫不躲闪地迎上薛简的目光,“无论如何,她是因我而留在石桥镇,这十多只鸽子既然来了,那就说明是她让它们来向我求助的,无论如何,我总该去看一看。”
薛简点点头:“那我护送你去?”
慕容音的“好啊”几乎都已经脱口而出,却又忙咽了回去,想了想,才很挣扎地道:“还是算了,你你奉命在封州公干的,私离汛地被发现是大错,我自己能走……”
薛简无奈叹息道:“我还是让人护送你比较好,若你不愿意,怀王殿下也还在封州,让他派人送你,听雪……怎么样?”
“那不行!”慕容音还是一口回绝,她不知道杜羡鱼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她知道杜羡鱼是千衣楼的细作,若是让薛简和怀王的人察觉到这一点,不仅杜羡鱼会没命,她自己也会被牵连。
牵涉到敌国细作,谁也不敢,也包庇不了她……
薛简开始觉得奇怪了,为何她偏生要自己走,竟一个护送的人都不要?
“薛哥哥,我明天一早便走,你若不嫌麻烦,就给我备两匹快马,石桥镇离这还有好几百里路……”
见薛简还是不肯松口,慕容音蛾眉一竖,撅嘴道:“薛哥哥!我是自己要走的,你不必拦我,你当然也拦不住我,回头要是怀王兄问起,你便说不知道没见过不清楚……”
话到一半,薛简便笑道:“可若你路遇危险,又该如何?”
“不会……”慕容音拢了拢发丝,她想不通,薛简本是带兵的将领,此时为何突然婆婆妈妈起来?
“我一路只走官道,太平盛世,哪来的危险?再说了……我都一个人出来两个月了,不都好好的?”
看她赌气地坐在那,薛简也束手无策,只得答应:“你到石桥镇后,会不会回雍京?石桥镇离雍京只数十里路了……”
“我不想回……”慕容音倔强地看着他,“薛哥哥,我回去就要被嫁给柳国公家的儿子,你很想看我出嫁么?”
薛简无奈地摸摸鼻尖:“郡主年纪不小了,陛下为你择定柳国公府,定然是爱重柳无垠的人品和前途,郡主若是早日出嫁,陛下和睿王爷自然也好宽心……”
“我!”慕容音简直气急,“我若早日嫁入柳国公府,是你好早日宽心吧?我若嫁了,自然就没人会来缠着你,是不是?”
“郡主……”薛简又开始后悔,若是自己不多事推开她的院门,又怎会挨这一顿骂?真是令人头疼……
“我不是那个意思,”薛简又开始为自己辩解,“只是郡主身为皇族女子,总是流落江湖,只怕……”
“怕有损皇家颜面?”慕容音别过头,“我才不管,是他们逼我的!横竖我明日要去见杜羡鱼,见过后,我就是死外边儿,也决不回去!”
薛简无奈叹道:“这便又是在说胡话,玩够了便该回家,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为何郡主不明白?”
“你当我真是出来玩?”慕容音觉得自己被误解,气呼呼道,“我去落水城走一遭,解决了朝中一票贪官!我到会安城不过月余,又扳倒了夏其章一家!这难道也是出来玩么?”
薛简更是无语,却也知道在气头上的女人反驳不得,否则便是在自讨苦吃……
只要点点头,淡笑道:“是我说错话了,还望郡主莫怪。不过……你要是去了石桥镇,也早些回去好吗,盈歌?”
薛简这声“盈歌”,让慕容音原本濒临爆发的情绪安淡了好多,他叫了她一晚上的郡主,总算肯唤一声她的小字。
“我不回……”虽还是在否决,语气却已松软许多。
薛简长长舒出一口气,起身整理被风雨侵袭而凌了的衣袍,回头对她道:“我去给你备马,你明日一早要走,今夜得好好休息,否则明日起不来床。”
“我知道了……”慕容音的语气开始温柔,别人对她有十分好,她都不见得买账,但薛简只要对她有一分好,她马上就开始满足起来。
女儿心,向来最难琢磨。
…………
封州的秋晨,难得万里澄空,环山雾气已霁,风气格外清爽。
薛简牵着一匹枣红马,小灰狼、厉鹞等人听说她要走,也纷纷前来送别,慕容音见了这场面,一时竟难以割舍,但想到杜羡鱼吉凶未卜,还是狠狠心想赶紧走人。
临走前,小灰狼眼含深意地看了看她,却也没有说多余的话,慕容音看着他和春雪伉俪情深的模样,心中好一阵羡慕。
厉鹞也满眼不舍,相处虽短短月余,他却早已将这位“薛老弟”当作至交,慕容音看了看他,笑道:“厉鹞,你和阿灰一般年纪,也该早点儿找老婆了,要不然过一年阿灰都生了孩子,你还是一个人,丢死人了……”
厉鹞脸一红,气道:“我好心来送你,你却又出言讽刺我,盈歌,你也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呢!”
厉鹞哈哈大笑:“我本就嫁不出去嘛!”
又是一阵贫嘴,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那种因离别而产生的哀愁,慢慢也就散了……
薛简牵着马送她出了城门,路上有不少将行之人,见此情状,慕容音离情依依地看了薛简一眼,语声淡淡,又有轻愁:“薛哥哥,我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见不到你了……”
薛简温和一笑:“我还会回雍京的,如何会见不到呢?”
“薛哥哥……”m.χIùmЬ.CǒM
“嗯?”薛简还未回过神,她却已扑到自己怀中。
慕容音深深嗅了一口他的气息,像是要把这气味永远记住一般,然后轻轻将他推开一步,抬头道:“薛哥哥,阿音走了……你……”
她本想让薛简记得想她,可话要出口,又道:“罢了,想不想的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记着安好吧。”
薛简轻轻点头,目送着她越去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蹄踏起的烟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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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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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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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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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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