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中,慕容音又银子铺路,去白云庵吃了素斋,逛了近郊。
距云锦盛会日子越近,会安城中人就越多,偶尔还能见到一个富家子弟带着三五家仆在街上晃荡。
云锦盛会前一夜,城中几乎所有客栈都人满为患,少数晚来者,甚至要花大价钱到百姓家中借宿,官府也派出衙役昼夜巡视,在繁华处燃起巨烛和松柴照明。ωωω.χΙυΜЬ.Cǒm
慕容音倚窗斜坐着,她的窗外正好对着湖面,画舫上流漫的灯光和水波交映着闪了一宿,来到会安城的这两天,她一直思索着要不要给杜羡鱼、给雍京家里报个平安?
提笔良久,却只在信纸上落下几个小小的墨点,又托腮想了半日,才终于心怀忐忑地在纸上写下一句话,不管怎样……总不该害爹爹担心,还是同他说一声罢。
信鸽带着慕容音的念想,投身于夜幕之中,似乎随着信鸽的远去,她的清愁也一并消失,随之满心皆是对明日盛会的期待。
…………
东方既白,不过巳牌时分,慕容音便已起身,仍是穿了轻便的男装,还未到辰时,楼下果然有软轿前来恭候。
门被轻轻叩响,慕容音收拾妥帖将门推开时,掌柜已引着一名婢女在外,浅蓝衣裙的婢女朝慕容音一福身子,恭请她上轿前往画舫。一切礼仪,竟不比雍京中的随意。
在临湖处下了轿,改乘一艘小舟,舱中备有粥点,几个白衣丫鬟侍候着她用过早饭,这才缓缓落桨,渡她前往画舫。
“丫头,云锦会什么时候开始?这出来也快一个时辰了,却还没上画舫。”慕容音将擦过嘴的巾帕随手一扔,朝着派来随侍的丫鬟问。
丫鬟浅浅一笑,又施了一礼:“姑娘莫急,盛会要过了午时才会开始,起先也都是些普通的绸缎和曲目,向来没什么好瞧,重头戏全放在后边。”
“重头戏?”慕容音更加不解,又看这丫头谈吐不俗,便问,“你叫什么?是哪家绸缎庄的丫鬟?”
“奴婢蓝衫,随范记绸缎庄前来侍奉云锦盛会,您方才问的重头戏,便是每年三家缎庄新织出最好的缎子,向来由郁江各地的名伎穿在身上供人欣赏。若是哪位客人看上了绸缎,便可报价将段子买下。”
蓝衫见慕容音脸色一变,又加了一句,“不过您放心,名妓身上穿的缎子样式,和卖给客人的不一样,说来……她们也只是个会动的衣架子罢了。”
慕容音微微一笑,心道蓝衫这丫头,察言观色还真是一把好手,我眉心不过一蹙,她马上便看出我是嫌弃那些风尘女子。连一个丫鬟都这样机敏,不知这些三家缎庄的主人到底有多精明?
慕容音微微颔首:“那我待会儿,便是在你们范记的画舫上观会了?”
“这是自然的,”蓝衫抿嘴一笑,“各家画舫有各家的客人,您定的是我们范记的上席,自然是范记的贵客。最后您若看上出自范记裁缝之手的成衣,也可经济些买下。”
慕容音极为首肯,她一路从无定所,衣裙鞋袜之物都是穿过便扔,今日若看上什么喜欢的,买个一两件倒也不算铺张。
说话间,小舟已在一座画舫边停下,厚厚的毡毯铺到画舫底层厅中,两列白衣侍婢恭敬立于两旁,蓝衫双手端在身前,小步引着慕容音穿过大厅,直上画舫三楼。
越往上走,喧闹声便越小,最后归为安静。慕容音被引进一间单独的隔间,两侧都被镂空的板壁和纱帘隔开,屋中又分前后两进,后屋摆着一条矮榻,桌上也必不可少地放着些点心。
前屋临湖,从栏杆眺望出去,大半个会安城尽收眼底。
栏杆后置着一把圈椅,只需微微垂眼,便可看清湖中浮台上的动静。
微风掠过,光辉渐渐转到画舫背后,慕容音端坐到栏杆后,蓝衫便侍立在她身旁。
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不只浮台,其余两座画舫的光景都依稀可辨,和范记的画舫情形一般,其余两座的第三层也是上席,只是大多隔间都用纱帘遮了,想是时候未到,座中客人还不愿将纱帘悬起。
只有左侧那座画舫的一间隔间中,纱帘高高悬起,栏杆后并列设了两座,一个高挑少女和个少年凭栏立着,对湖心浮台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慕容音本想叫蓝衫将纱帘也垂下,还未吩咐出口,浮台上已响起一阵鼓声。
都还不等慕容音问,蓝衫便解释道:“云锦盛会马上便开始了,您是姑娘,婢子本不该同您说这些,可您偏也是上席的客人,这些规矩,婢子还是对您说说吧……”
“不就是个品评绸缎的盛会么?”慕容音看她一脸郑重,心中也不乏起了猜想。
蓝衫摇摇头,凑近她耳旁,低声道:“云锦盛会向来做两种买卖,下席的客人买绸缎,上席的客人除了绸缎……还可以做衣架子的生意。”
“衣架子?”慕容音陡然便明白了,方才蓝衫便说那些身披锦缎的名妓不过是衣架子,现在看来,这云锦盛会也不过是郁江各大青楼给头牌们抬身价的手段。
慕容音暗暗尴尬,我这都是和什么东西犯冲?出来还不到一个月,竟连续两次都被划为嫖客一类的人,第一次也便罢了,好歹是我自己要扮成那个样子……可、可今日!怪不得客栈老板见我身着男装,笑得那般揶揄!
蓝衫见慕容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更是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处,她自以为说得隐晦便不会太尴尬,谁知慕容音还是极为敏锐地察觉了出来。
蓝衫又轻轻咳了一声:“姑娘,那些衣架子都是附近几座城里大青楼的清倌,来这的客人,有的……对绸缎感兴趣,想着买些好的送给那些达官贵人;有的是真正的富贵闲人,来这儿只为图一乐;还有的……则是觊觎那些清倌。反正人和缎子都有银子可赚,三家绸缎庄的老板便和青楼的主人商量着,做起这云锦盛会的生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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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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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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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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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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