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忽而想起皇后身边的那个女史辞萧,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是不是她也辞别了自己的萧郎,将自己的一生,孑然葬送在深宫中?
一路被宫人护送着出去,还未到宫门口,慕容音便自软轿上看到了等候在外的宛儿和子歌。
“他们怎么会来?”慕容音眼神一动,未等宫人来搀扶,人已自行步下。
宛儿低垂着眼眸,不让人看出她的焦灼,上前扶住慕容音,主仆两人都很默契地没说话,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那个典雅温和的琅月郡主,一直等上了睿王府的车,慕容音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的好姑娘,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宛儿关切伸手来抚她的脸,慕容音却轻嘶一声,显然还有些痛。
“还不是宁王那个禽兽!”慕容音抚着唇角,方才虽用鸡蛋消过肿,但几条指印还清晰可见,恶狠狠将正阳宫发生的事说给宛儿听,宛儿惊愕之余,一双粉拳早已捏起,眼中全是对宁王的恨意。
“你们怎么会来?”
慕容音侧眼去看宛儿,她一直想不通,这事按理说损了皇家颜面,即使瞒不过睿王,也不该这么快就传了出去。怎么自己都尚未出宫,睿王府的人就已来到宫外等候?
“是御前的公公,说您在宫中身子不适,要咱们来接。”
“呸!”慕容音狠啐一声,“身子不适?全拜宁王那个禽兽所赐!”
“那最后怎么处置他了?”宛儿睁大眼听着,在她心中,若不重处宁王,别说睿王和郡主,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咽不下这口气。
提起这一茬,慕容音面上忽而得意起来:“饶他奸似鬼,也要喝姑奶奶的洗脚水!宁王这回啊,不仅罚了半年俸,还被勒令在府中禁足三个月!”
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周围已是熟悉街景,伸手在车壁上敲了敲,慕容音直接吩咐道:“停下,本王要下去,你们先回府,都不许跟着。”
她可没有忘记,今日还与怀王有约,即使巳时已过,但怀王想必还等着她从宫中带来的第一手消息。
撩衣准备下车,却被宛儿一把拉住:“我的好主子,王爷早在府中着急了,若不是被事情缠住,王爷要亲自来接您的,您还是先回去,有什么事过后再办也好。”
想起睿王的模样,慕容音一时踌躇,终也讷讷道:“那……那就先去见过爹爹,他……应当没生气罢?”
“王爷急坏了,”宛儿回想起慕容泽先前的模样,一摇头道,“那位公公俯在王爷耳边说了些话,看王爷那脸色,恨不得是要去砍了谁一样。方才您一说我才明白,原来王爷已知道是宁王作的孽。”
“原来是这样,”慕容音本还想用宛儿随身带的脂粉遮一遮脸上的红痕,现下看来,已没了这个必要。
…………
正阳宫。
燕帝已拂袖离去,薛皇后面目疲惫地靠坐在凤椅上,桌案上檀烟袅袅,皇后就这么撑头软靠着,广袖一挥,所有宫人都恭肃地退下。
宁王还未出宫去,燕帝走后,他悄悄留下片刻。禁足三个月,便意味着他再难与皇后通信,趁着这最后时机,有些事当然要说清楚。
“昭儿,你与本宫说实话,方才在水榭上,到底怎么回事?”皇后语声隐含凌厉,今日来的打击太大,一向亲近她的琅月郡主,怎会突然倒戈。
宁王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低骂道:“就是因为琅月那个贱妇,当时她已答应您与儿臣,许给儿臣为妃,可母后您走后,她竟突然改口!儿臣以为她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多加查察,确实轻薄了些,可谁知她竟敢跳水,最后闹出这样一出事来!”
“奇怪,”皇后紧握着薄金扶手,眉头深琐,“她这样做,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你被重罚,对睿王府可没有一点儿利啊……”
“儿臣也想不通,”宁王神色依旧愤懑,“我被禁在府中,怎么看都是怀王得的好处最大,她闹这一出,莫不是为了怀王?”
“怀王?”皇后眉梢一跳,“难道说,睿王府已与怀王结成一党?”
宁王缓缓摇头:“睿王叔向来中立,谁也不肯偏帮。此事也还要拿到切实的证据才可决断,可若当真如此,儿臣的处境可是大大不利啊。这个贱人……我虽禁足,却也不能让她好过!”
“愚蠢!”皇后一拍桌案,腕上几只镯子碰撞一处,清脆交鸣,一双凤目狠瞪宁王,“你才刚刚被罚,怎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事端!马上备厚礼去睿王府赔罪,你人出不去,那就派心腹去!若不能让陛下看见你悔过的姿态,他要怎么赦你!还有,约束好你府中的人,见了睿王府的人,让他们都低顺些,莫在这种时候又被找了茬!”
“是,儿臣明白。”宁王额间沁出些细汗,他发现,在忍这一个字上,他还要向皇后学许多。
心中一口恶气还是无法咽下,更令宁王不安的是,睿王府可能与怀王结党这件事情。
思忖再三,宁王还是道:“但儿臣还是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琅月郡主是不是真的已经暗中帮助怀王了。”琇書網
皇后眉宇间稍现犹疑,美目流转一周,最后定格在宁王身上,她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必要,毕竟暗敌可比明敌要可怕多了。
凌厉的目光一闪,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宁王稍一思索,一个计谋已酝酿出炉:“利用您安插在睿王府的人,以怀王的名义约她出去,若她当真与怀王有了密谋,便一定会只身赴约。然后我们的人再伪装成怀王心腹套话,若他们当真有了勾结……”宁王眼中一闪狠戾,“杀之!”
“你敢杀了她?”皇后稍稍抬高语调,她想不到宁王敢如此铤而走险。
“是怀王杀的,”宁王冷冷一笑,“想办法让她身边的人知道是怀王约她出去,最后她曝尸野外,自然是怀王下的手,到时候,怀王百口莫辩。而儿臣……自然是在府中思过。您要相信儿臣,留着她,迟早是大祸患!”
不知为何,宁王就是有这种感觉,明明慕容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宁王就是觉得,自己与怀王的夺嫡之争,最后会坏在她手上!
皇后闭眸,似已在深思,良久后,她才轻轻颔首:“就这样办,若当真如你所说,郡主与怀王有了勾结,便即刻除去。你退下吧……”
宁王朝皇后一行礼,转身告退,一双墨色眸子隐含杀意。
皇后眼睛再度睁开,直勾勾盯着殿门旁的一盆茶花,冷声低语道:“你是我一个人的……你的皇位,也只能是昭儿的。别人,谁都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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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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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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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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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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