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蛇祸(原名宝钞)>第 97 章 第九十七回
  长生真人离去没多久,又来了一趟神界,这回他带来了一口大缸,所属非人钱孝儿义庄之物,据说里面装着正奄奄一息的西沉。

  白帝收下那口怪缸,便再也没有动静,长生真人此次也没有多加停留,很快便又回去了蜀山。

  两人之间就好似沉默的达成了什么协议,如同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长生真人走前甚至没再向白帝要求什么,而白帝,依旧是那个表面温和的儒雅神帝。之前西郊神宫云海晦暗,乌黑盖顶,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至于当日与长生真人一同前来上界的青牛精殷孽,在最初见过白帝之后,他的行踪就一直飘忽不定。他似乎在神界寻找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徘徊不去,已经有不少游神神侍都在不同的地方见过他了,但由于殷孽从西郊神宫出来之后,也进过“墟”殿,之后更是完好无缺的出来了,没人明白青帝是何用意,便对这个异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其微尘砂砾,不入法眼之中罢了。

  而白帝这边,没过多久,黑帝五子突然造访西郊神宫,问白帝讨要了一个人。

  据传闻那个人是五公子被贬凡尘,偶遇到的一颗蒙尘珠玉。往日常与五公子寻欢作乐的一些公子游神,都十分好奇那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竟会令白帝掩人耳目,私藏着挟回上界,更令五公子阖桑亲自上门向白帝讨要。因此,当阖桑走出西郊神宫后,不少游手好闲,惯于醉生梦死的公子游神们,开始三番两次邀阖桑前往海枯石涯赴宴。

  前两次阖桑态度暧昧,既不拒绝也没有答应,神神秘秘,不温不愠的模样,好不令人窝火。后来,是涿光氏的公子伯戌亲自相邀,阖桑才点头答应了此事。

  “你知道多少。”

  白蟾宫倚窗坐在茶案前,他的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万里翻滚的云海,像是想要透过厚厚的云层看到别的什么东西,许久都不曾眨动一下。

  “你大概知道了什么?”阖桑语气平静地问他,自从白帝的药庐,将颇为行动不便的白蟾宫带回来,他就一直是这副阴沉至极的模样,很少说话,除非他自己想说,就算阖桑问再多遍,他也不会开口。为此,最开始照顾白蟾宫的木鱼,就因为他这个目中无人的态度,大闹了一场。阖桑对于木鱼这个小山神是非常宽容的,每次胡闹也都是为了阖桑,因此阖桑无奈,只得让木鱼去跟天演一起准备他不久后即将去神墓入定的事,而自己留在神宫里亲自照顾不闻不问,好似一尊石像的白蟾宫。

  白蟾宫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阖桑当然不会以为是药庐试药所致,以白蟾宫这种顽固不化的性格,即使痛如腐骨剥皮也不可能哼一声,又怎会因为那两个药奴的手段就轻易意志涣散,不肯接触外界人事。

  阖桑不太清楚白帝带白蟾宫来到上界后,对白蟾宫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但看白蟾宫眼下这副滴水不沾,又不肯闭上眼睛哪怕休息一刻的模样,他想白帝说的话或做的事,对白蟾宫而言,一定是极为致命的。

  阖桑还记得初识白蟾宫时,是被他艳丽绝尘的外表虚像所迷,后来偶尔想想,其实在第一眼,阖桑对白蟾宫情动的,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白蟾宫那双回视他的眸眼。就是那一眼,令阖桑心尖的食指好似被利刃划破,猛然抽痛了一下,以至于到如今他都能非常清晰地记起来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而现在,那双漆黑如夜的双眸,好似被浓重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失去了原本令人动容的光泽,只剩下阴寒深沉的气息,在深浅的瞳孔里犹如狂风大作的暴雨黑天,带着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极端恨意,如同失去除了恨以外的所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窗外的云海深处,看着,看着……

  阖桑非常清楚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他刚将白蟾宫从那个地方带回来。他一直以为白蟾宫的恨,是非常内敛,近乎悄无声息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白蟾宫的恨原来也可以这么强烈。

  “白帝陛下告诉我,殷孽是他的人,我的亲妹江敏根本没有投胎转世……他还告诉我,当年青兆发狂,屠杀族人,又死于非命,也是他一手算计……”

  阖桑听到白蟾宫在回答他的问题,抬头看向白蟾宫,看到他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缓缓张合着,喉间发出的声音稍稍有种被淤泥胶着的凝滞与沉闷,不知道是身上的药性未过,还是所受打击太大,每一句话,都吐息微弱,气力微薄,如同一阵清风就能渐渐吹散。

  “他说,从头到尾,师尊都一清二楚,包括五公子在内,都比我知道的多得多。”白蟾宫说这句话时,忽而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阖桑,阖桑迎着他的目光,一时间并没有开口说话。

  “五公子没有想说的吗?”似乎见到阖桑沉默,白蟾宫稍稍有了其他的情绪,略微死气沉沉的眸眼,忽而有了些许光彩,也正是因为恍然间看到了那一抹光彩,阖桑眼前一亮,被白蟾宫扰乱的心,竟隐隐升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

  “你想知道的,我当然会告诉你,不过,你现在这样很不好,这里是神界,我不想你成为第一个在神界饿死的人。”阖桑笑着说,将一碗吃的东西端到白蟾宫面前。虽然之前他和白蟾宫有些不愉快,但对于美丽的事物,他雅五公子一向是极尽体贴的。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清汤素面,白蟾宫蹙眉看向阖桑,问道:“这是什么?”

  阖桑笑,将面推到白蟾宫面前,指了指:“素面,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什么都不吃,也不就寝入眠,连水都很少喝,如果你不喜欢山珍海味,我可以给你换掉,但你这般折磨自己,白帝看不见,你师尊看不见,龙女更不可能看见,只有我这个苦命人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我想,还是吃点东西最好。”

  白蟾宫收回目光,只看了一眼素面,连抬手的欲|望都没有:“我现在不想吃。”他神情冷漠地侧头,“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阖桑似笑非笑,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突然想起之前长生真人来托他向白帝要回白蟾宫时,他问长生真人的一个问题,心中一动,望着白蟾宫的眼神蓦然深沉起来。

  “那你为何如此钟情白龙女?”他看着白蟾宫,轻声问他。

  白蟾宫闻言,眉头越皱越深。

  阖桑拐弯抹角,始终不肯正面回答自己,自然对于阖桑问的问题,白蟾宫也一点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然而,也就是这个问题,阖桑之前同样也问过长生真人。

  相较此刻默不作声的白蟾宫,长生真人的回答模棱两可,有意思多了。他说是白龙女本身就是个奇女子,也说白蟾宫第一个接触的女子就是白龙女,很难不对她动心动情,若究其根本,可能仅仅是因为白龙女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之,长生真人也并没有告诉阖桑,白蟾宫痴恋白龙女的原因。

  不过,长生真人走之前,突然对阖桑说了一段颇有深意的话。

  “长宫从小历经生死磨难,心性和平常人是有所不同的。对我这个师尊而言,他是尊重多于亲昵,但对于白龙女和荣兆,除了救命恩人以外,如今白蟾宫这个顽固的性格也多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换言之,小长宫便是受我们这三人的影响,才造成了如今白蟾宫这个个性纠结繁杂的人。他从我这学到处事淡薄与一身本事,从十世好人荣兆身上学到伦理纲常和待人处事的道理,而从白龙女身上,学到的是用不一样的眼光去看待世间万物,他能理解现在的青兆,也正是因为当年的小长宫,从小便听白龙女说着那些匪夷所思的话。青兆很像白龙女的性格,很多言论和想法都异于常人,这些不论放在何时,都是不合天地循环,天伦地理的,对于那时候失去所有亲人的小长宫而言,当初的白龙女说的话是极具震撼力的。所以,我想不管他是否情钟白龙女,对长宫来说,白龙女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长生真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要磨平长宫这颗怪石,或许从最平常简单的地方着手,方可打动他。”

  正因如此,阖桑这次来给白蟾宫送吃的时,才会一反常态,端来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

  “白某钟情于谁,似乎不管五公子什么事。”白蟾宫见阖桑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好似他不回答,阖桑就不会再开口,他有些沉不住气,阴沉沉地回道,转而一顿,又提起白帝说起的事,“五公子何必跟在下拐弯抹角,白帝陛下都说出来了,你何苦还要继续瞒着在下。”

  阖桑不置可否,想起当日他前往西郊神宫向白帝要人,白帝好似料到阖桑会前来讨人,早就命药童方觉将白蟾宫抱了出药庐,候在药庐外的偏殿等他到来。阖桑甚至连白帝的面都没有见到,方觉就将怀中气色极差无法行动的白蟾宫交给了他,若非看到白蟾宫那双死死盯着白帝寝殿的眼睛,阖桑也想不出白蟾宫这么狡猾的人怎么会这么糊涂答应白帝试药。

  但是白帝到底说了多少呢,阖桑不得而知。因此,他不清楚,是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白蟾宫,还是像长生真人和钱孝儿一样有所保留。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算多,而且也是刚知道不久。”稍微思索片刻,阖桑打定主意,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白蟾宫面前,坐到白蟾宫对面,同样倚窗望向窗外。接着,慢慢将之前在义庄,长生真人告诉他的一切娓娓道出。期间,他的眼光偶尔落到白蟾宫捏着水杯的手,见到他的手指无声地越收越紧。m.xiumb.com

  ……

  当日,白蟾宫几乎走投无路问伞中的苏小慈想不想做仙神,那时候,他已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不管小慈答应与否,都会竭力一试。却没想到,小慈会突然提起一些他从来都没注意到的疑点,其中最令人起疑的,便是达多塔下地宫的存在。

  小慈大胆推论当年伽蓝寺一事中,应该还有一个人介入其中,而且能在所有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说服求那罗什在地下建起一座避难的地宫——

  这个人一点也不简单。

  不管此人是敌是友,是恶是善,他的存在都颇有些耐人寻味。

  聪明如白蟾宫,他从头回想起来,从白龙女与十世好人宋兆私奔前后,慢慢的,确实琢磨出一些蛛丝马迹显示出的不妥。

  例如,当年白龙女与荣兆两人私奔,白龙族早不找晚不找,偏巧在白龙女即将临盆时找到他们的踪迹,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惨事。当时白蟾宫只以为是白龙女与宋兆的时运好,所以才能瞒天过海贪欢那么久。现在想起来,龙族并非俗物,又何况那时还有上界的人在捉拿宋兆,怎么可能被两人简单的东躲西藏瞒过了?!

  还有龙女死后,白蟾宫曾背着龙女四处求药起死回生,偏生在他求到仙药的时候,突然传来宋兆被斩杀于诛神台,抛下天梯的风声,一时间惊动龙女尚存一口生气的龙魂,飞向天梯接住宋兆的尸体,裹着他不知想要飞向何处,结果就是在吴州上空,被误以为妖孽作祟的求那罗什打得魂飞魄散。等白蟾宫魂不守舍的回到存放白龙女尸体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火海,一切被烧得一干二净,而大火前站着的,正是他的师尊,长生真人。

  白蟾宫那时误以为是长生真人放火,与他闹得恩断义绝,被师尊逐出师门。现在回想起来,哪有那么凑巧,偏偏在他求到灵药救活龙女,宋兆突然就被行刑诛神抛下天梯,继而还惊动龙女龙魂,又刚巧在吴州遇到不远万里东行传教的佛子求那罗什,误将其当做妖孽打散魂魄。而以师尊为人,又怎会做出这般决绝的事。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曾经他不曾细想过,而今想起来,每一个巧合都是想要将白龙女和宋兆置之死地,连他们的遗腹子青兆最后也难逃一劫,犯下弥天大错,之后更是莫名其妙被大石压死。原本白蟾宫以为那是现世报,当苏小慈提起来,猛如当头棒喝,令他对这一切都产生了丝丝挥之不去的怀疑。

  因此,他才会突然让书生褚宁生带着苏小慈和她的骨骸远走他乡,也将人面桃花一并赶走了,就是担心万一事有蹊跷,牵扯进他们这些无辜的人。

  而这一切,直到白蟾宫在江边亲眼看到白帝想要夺走青兆的龙珠,白蟾宫才真正意识到,曾经的自己,真的忽略了什么。所以他心甘情愿跟着白帝来到上界,心甘情愿做药引,就是想知道,白帝在这些故事里,是什么样的角色。

  而今听到阖桑说的所谓的事实真相,白蟾宫阵阵心如刀绞,他不敢相信,一个堂堂五方帝君竟会用这么多卑劣的手段,精心策划这么多年,只为将自己逼上绝路?

  白蟾宫觉得很可笑。

  “就为了一颗,不知道能不能制出来的人丹……?”他失魂落魄地垂着头,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空洞的声音在低声言语,“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阖桑抬头望着他,轻描淡写地问:“你会信吗?”

  白蟾宫涣散的眸子蓦地聚拢光芒,猛然抬头对上了阖桑:“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你们宁肯看着我一步错步步错,也不肯出言提醒我哪怕一句?师尊是,钱孝儿是,连五公子你也是。”

  阖桑很轻地笑了一声,他觉得白蟾宫此时问的话很可笑,还破天荒的稍稍透着一股稚气,便说:“你乃怪石,顽固不化,如果直言提醒你,又会有什么后果呢?”白蟾宫顿时脸色一青,越来越难看,“何况,白帝针对你,也并非只因为人丹,”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虽说白帝是个疯魔的神君,但他毕竟是五方神君,什么有可能,什么不可能,心中多少都是有数的。”

  “所以呢?白帝为何选中了我?”白蟾宫青着脸色,讽刺地咧了咧嘴角。

  “因为西沉。”阖桑毫不犹豫地回道,收回久久注视着白蟾宫的目光,看向窗外翻滚的云海,忽而问了白蟾宫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白帝为何与我私交甚好?”没等白蟾宫有所回应,他自顾答道,“因为西沉非常讨厌我,甚至极度厌恶到一见到我就身体不适的地步。他说我风流放荡,迟早是第一个得花柳病死的神族公子。”说到这里,阖桑觉得有趣地勾了勾唇角,略有些感叹地接着说,“若他再漂亮点,看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者我还会怜香惜玉一点。但西沉一张伶牙俐齿满是毒牙,一两次也只当听不见,多了便不招人疼爱了,所以以前每次见到他,都少不了和他针锋相对。”

  阖桑收起笑意,回头看向白蟾宫:“正是因为西沉讨厌我讨厌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所以关于我的事他一星半点都不想知道。那么,白帝想要暗中制药,寻找药引的事,我做最合适不过。”他漆黑的眼眸,忽而仔细打量着白蟾宫,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话音,“至于你……白帝会这么对你,也是因为西沉讨厌你。”

  白蟾宫看着阖桑,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动过。

  “我不记得自己哪里有得罪过西沉公子。”他不相信阖桑说的这个理由。

  阖桑笑:“你当然没有得罪他,他讨厌你,是因为嫉妒你,更因为你不争气。当年你明明病入膏肓,失去一切,最后却能因祸得福,有了健康的身体,有了疼自己的师父,连修炼也颇有所成,不用看人脸色,寄人篱下,再稍稍努力一把,少不了修成一个逍遥的散仙游神。可就是这般幸运的你,后来却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一切,弄得身败名裂,半死不活。你看看西沉,他为了活命,又贪恋白帝的恩宠,就这么拖着恶疾,不死不活,像个怪物一样,苟延残喘了上百年,至今也都还没有一个结果,”他问白蟾宫,“你说,西沉这么小心眼的人,能喜欢你?你如此糟蹋你得来的天恩,他会喜欢你吗?”

  “……”

  白蟾宫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最初低沉犹如呓语,到后面却忽而笑声大作,好似有什么被积压在心底的东西,都随着笑声吐露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凄凉之意。

  “原来如此……”他声音低沉喑哑地问阖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白帝这种虚有其表的神君,当年宋兆神殿前痛诉蛊女一制残酷无道时,他才会袖手旁观?”

  阖桑没有回答,见他心灰意冷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怪,只能怪你太好命,好得令那些命不好的人,嫉妒得发疯发狂了。”

  白蟾宫眼神凄迷地看着窗外的云海,如同喃呢地低声问:“……我的命,有那么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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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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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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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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