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清楚听到倌兴哥呼救的声音,她激动之余,不停感谢上苍,飞到达多塔下,几乎立刻就去寻找声音来源之处。
“兴哥,你在哪儿?”她急切地对着塔内的一片虚空询问,达多塔下依旧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无底深渊,苏小慈一边身形下沉飞去,一边燃起指尖幽幽的鬼火,照亮四周,仔细寻找。
“苏姑娘,你怎么还敢下来这座宝塔?”后面跟上来的地精婆婆终于追上了她,踏着虚空,伸出木杖一下勾住了苏小慈的细腰,阻止她再继续往下。
苏小慈身形一顿,前行受阻,回身对地精说:“婆婆,这塔里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不要担心,我找到兴哥就回来。”说着,正想挣脱,奈何地精不肯移开拐杖。
“不行!这塔顶阴气与瘴气汇聚不散,它下面还有东西!”
苏小慈微愣,沉默下来,其实她知道地精说的不错,之前他们几人在塔底遇到的一桩桩事,似乎并非全然是青兆和求那罗什半个善念与恶念弄出来的。那个困住阖桑和白蟾宫的巨缸,虽是被求那罗什的铜钱震碎,但苏小慈至今都不明白,那个置放大缸的佛殿是怎么弄出来的,又是谁在伽蓝寺地底下弄出来的。
她可以肯定,佛殿并非虚像,也并非是架在另一个空间上,而是由人工开凿,一钉一锤修建出来的。
而且,当时他们最先歇脚的那个石室,有明显的人在那里避难的痕迹……
一切都太令人费解,这座伽蓝寺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慈……”
正待犹豫不决,倌兴哥虚弱的声音又从阴暗的深处传来,苏小慈浑身一震:“婆婆,您的好意小慈心领了!”说完,扯开腰间的拐杖,就朝着空荡荡的下面一头扎了下去。
地精婆婆惊呼一声,直说苏小慈胡闹,却仍旧放心不下她,还是追着苏小慈的身影和那一抹幽幽鬼火沉了下去。
“……小慈……救我……”
落到一处乱石堆砌的地方,这回苏小慈是实实在在听到倌兴哥的声音了,应当就在不远处。
她举着指尖的鬼火四处照去,寻了片刻,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倌兴哥。
“兴哥!”她飞快冲了过去,几乎喜极而泣。
倌兴哥眼下正奄奄一息趴在一个乱石坑里,他的下半身似乎被压在了石堆里,看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苏小慈拂袖,挥开倌兴哥身上的石头,正想拉他上来,带他出去。
这时,却听到倌兴哥气若游丝地对她说:“小慈……这样没用的……”
苏小慈以为是倌兴哥被困在塔底太久,受了太多苦,有些失去信心,一边回答他让他宽心,她很快救他出去,一边拂开臂上的白纱缠住倌兴哥,想要用力拉他上来。
然而不知怎么的,不论如何用力,却都扯不动倌兴哥。
“……这样……不行的……”
苏小慈疑惑,回头去看倌兴哥掉在坑里的下半身,看清时,顿时浑身一僵,面如死灰。
倌兴哥的双腿下半截全变成了石头,而且被两条粗重的镣铐锁住,铁链从乱石下面伸出来,不知道连接着何处。
“兴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倌兴哥忽而紧紧抓住苏小慈的肩,喘息着断断续续道:“白……白蟾宫那个贱人……你要小心!”
苏小慈心下感动,眼中霎时含着泪水,没想到这时候倌兴哥还在关心她的安危。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了,”想起当时在塔下听到白蟾宫亲口承认的一切,苏小慈忍不住悲从中来,却强忍着泪笑着说,“白官人欺骗了我们所有人。青鱼精根本就是他一直想要救的人,是白龙族的后人青兆。我和你,都是白官人设计困在伽蓝寺里,为的就是帮青兆重塑肉身。连原来伽蓝寺的地精婆婆,白官人也承认是他借青兆之名将她赶出伽蓝寺,钉在乱坟岗。总之,白官人……并非善类……”
倌兴哥听到此处,似是有些诧异,异常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灰蒙蒙的,泛着血光的双目,死死盯着苏小慈,好似不太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他只知道白蟾宫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不知道,白蟾宫的真面目竟是伪善到这种地步。
“苏姑娘,你说什么!”
然而,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老地精隐含愤怒的声音,从苏小慈身后传来。Χiυmъ.cοΜ
苏小慈根本就没有想到,地精会为了她一个小鬼冒险下到塔底,也正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才会毫无顾虑对倌兴哥说了一切,却正巧被赶上来的老地精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婆婆……”苏小慈有些慌张,看着那明显变了神色的地精婆婆,不知如何是好。
她本是想瞒着地精婆婆的,因为白蟾宫已经带着青兆走了,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真相大白之后,应该是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如果地精婆婆不知道一切,或许她过得会更好一些,心无邪障,就不会方寸大乱,迷失本心。
仇恨,是最容易蒙蔽人心的邪障。
“说!你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见苏小慈吞吞吐吐,勃然大怒,“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是不是和姓白的是一伙的!”上前,一把揪住苏小慈的头发,想要将她扯上来。
苏小慈吃痛,一手抓住被扯得几乎脱离头皮的头发,面色痛苦地对地精说:“婆婆,我不是……我隐瞒你并没有恶意,白官人的事,我也刚知道不久……”
“我不信!”地精大怒,揪着苏小慈的头发又用了几分力,苏小慈立刻惨叫起来。
“……你这个……老糊涂……小慈都说了白贱人连我们都骗了……你还……你还为难小慈……想要拿人撒火,有本事……你,你冲我来!”倌兴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地精的胳膊,咯咯冷笑着嘲讽她。
地精布满褶皱的脸,杀意迸现,她抖开倌兴哥枯枝般的手,怒极反笑:“好,我带你们出去,你们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老身要了你们的命!!”说完,拐杖带着一股厉风打在倌兴哥的腿上,只听到倌兴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他双腿上化成石头的部分,全部被打得粉碎,却也因此脱离了镣铐。
接着,地精一手夹着一人,提身朝塔外飞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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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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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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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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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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